第三幕 公主墳篇 —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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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厲害,厲害。」

柳氏妖宅的半空響起了一陣規律的拍手聲。將蕪呆滯地坐在那把不停搖晃的老爺椅上,靜靜看著時纓裝大佬。

這貨心血來潮,開始正兒八經地想起自己來臨安的要緊事了:把那隻從牢裡跑出去的萬惡之源——雙身蛇肥遺給抓回去。

這肥遺可以說是禍害遺千年,長著一張與將蕪一模一樣的純良無害的臉,但是到處吸食人類的魂魄來提高自己的修為,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最近城西發生了一起連環殺人事件,死者大多為麵皮白淨的青年男子,一個個都被淹死,屍體從河裡浮起來的時候都腫脹不堪,皮泡發得都能夠徒手剝下來。」時纓一本正經地向將蕪解釋,「本君以為,這惡妖久不吃人,勢必要有所行動,所以本君打算協助那府尹調查此事。」

將蕪麵無表情:「大人的意思是,這種秋高氣爽的天氣,你不偷懶曬太陽了?」

時纓捏了捏她的臉:「本君在你眼裡就這麼不務正業?」

將蕪嘟嘴——她還能說「是」嗎?

城西不比禦街這一帶繁華,散居著不少貧苦百姓。從來隻有貪慕浮華的妖,卻鮮有在荒涼之地久居的妖。

那日秋高氣爽,一直在府中當老大爺的府尹閆頗起了一個大早。他正在休假,朝也不用上,難得洗了一個頭,換了身新衣服,渾身爽利。

轎子在柳氏妖宅門前停下,閆頗一條短腿踩在仆人的背上,從轎子上跳下來時,身上的肥肉都跟著抖了三抖。

柳氏妖宅幾個鎏金大字在眼前閃耀,朱漆剝落的大門卻緊閉著,上麵掛了不少蜘蛛網。獸首銅環下吊著一隻白頭翁。

閆頗對上一次來柳氏妖宅的情景略有印象,這宅院十分古怪,裡麵彌漫著一股妖邪之氣,陰森森的。他正要吩咐下人去叩門,門自裡麵開了,迎麵吹來一股馥鬱的花香。他的頭發被吹起來,他仿佛聽到了煙霧之中傳來的銀鈴般的笑聲。

他擦了擦眼睛,煙霧散去了,眼前隻有一紅一白兩抹色彩。

紅衣的時纓,白衣的將蕪。

時纓微微笑:「早知道你要來,本君今天賞臉,親自出來見你。」

閆頗擦了擦汗:「折煞本府,折煞本府。」

時纓瞥見兩頂轎子:「大人的意思是乘轎而去?」

時纓若是想去城西隻是須臾之間的事情,坐轎子反而麻煩。

將蕪拽了拽他的袖口,低聲道:「大人,人家好歹專門雇了一頂轎子給你,你不要拂人家的麵子啦!」

時纓搓了搓鼻子。

時纓不懂什麼人情世故,將蕪說是什麼就是什麼,他點點頭。閆頗卻不明白他在暗示什麼,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月要一彎,狗腿道:「這頂廣記的轎子最是舒服,一定不會讓公子您感到顛簸的。」

「是嗎?」時纓略微掃了一眼,除了一枚廣記轎牌和滿轎華麗裝飾,根本看不出什麼。他自然而然地攬過將蕪的月要,飛入了轎子裡。將蕪來不及發出驚訝的呼聲,從起飛到降落都瞪著大眼睛,表情十分誇張。

時纓揩油越來越順手,她懶得嫌棄了。

一陣風掃過閆頗的臉,閆頗扌莫了扌莫臉上的橫肉,感覺到一絲絲冷意。他不知道自己是被嚇著了還是怎麼了,莫名想找幾個道士把這妖宅給鏟平。

憑什麼他在衙門中作威作福,在這裡卻像個龜孫子?

閆頗鬱鬱寡歡地又踩著仆從的背部上了轎子,費了半天勁才滾進去。他這頂轎子比不得時纓那一頂,兩側少了兩個金鈴鐺。

想到這裡,閆頗的臉色越發陰沉。

時纓以手支頭頜側躺在轎子中,像個身邊擺著幾壇酒的醉鬼。他漂亮的丹鳳眼微微眯起,把玩著坐在他身下的將蕪的軟毛。

哦,是頭發。

一卷一散一卷一散,將蕪趴在他腳邊睡覺。

一行人漸漸離開了鬧市區,向城西進發。越是荒涼的地方,可供休息的亭子越多,每隔十裡便有一個。

崎嶇的路使得轎子十分顛簸,閆頗的屁股也有一下沒一下地疼,實在是硌著了。他讓仆從暫且在最近的一個亭子前停下。

時纓本不想打擾將蕪,但將蕪已醒了。她揉了揉睡眼:「怎麼了,大人?」

時纓笑了笑:「那肥佬受不住,想休息一下,估計今晚得在城西歇腳。」

將蕪點點頭。隻要時纓在,多破舊的地方都不是問題。

她發現自己趴在時纓的腳邊,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臉:「哎呀,你也不叫醒我,是不是睡出印子了?」

「印子倒沒有,不過……」時纓嘴角露出一個促狹的笑,「口水流了本君一腿。」

將蕪信了他的邪,瞪他一眼,出轎子吹吹風。她穿著很薄的紗裙,風拂過路邊的蒿草,把她寬大的衣擺向後吹。

怪冷的。

這裡距離城西還有一段距離,卻像是城郭相連處,到處都是茂盛的草木。遠遠地,將蕪好像看到了什麼,不自覺地朝黃草叢中走去。

有一個通身縞素的男子似乎站在荒草之中,他的頭發很長很長,一直垂到草根,五官模糊不清。

如果是山野間的孤魂,將蕪本來不該去招惹,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仿佛有人在召喚她,她頂著冷風就朝男人的方向走。

一直走到深處,男人消失了,她的眼前隻有一座孤墳。

土堆之上插著一根木樁子,歪歪斜斜刻著幾個字——柔嘉公主之墓。

應該是吧,將蕪並不識幾個字,能辨認的也就這些。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就是一座公主墳,比那些鄉紳貴族的墳還不如的一座墳。

「柔嘉公主?」身後突然響起時纓的聲音,將蕪暗驚,轉頭,卻見時纓手中不知何時幻化出一件狐裘大氅,自然地披在她身上,「看你哆嗦成這樣,怎麼不知道多穿一點?」

將蕪這才臉紅,她剛才走神了,驚醒時才發覺周身發冷。

也許是因為這裡的風,也許是因為這兒的天,也許,是因為剛才那個男人和這座荒涼的孤墳,將蕪總覺得這裡陰森森的。

「真的假的?這真的是一座公主墳?」時纓顯然對此也很上心,仔細打量了半天,然後把那還在歇腳的閆頗也叫了過來。

「餵,閆大人,你快來看看。」

閆頗臉色不大好,但又不得不耐著性子過去。

時纓指著這座墳墓道:「你可曾聽說過哪位公主封號柔嘉?」

閆頗跟著傻眼:「自開國以來就不曾聽說有什麼柔嘉公主,誰那麼大膽敢冒充公主在此地堆墳?趕明兒我親自稟明聖上,把這裡給鏟了。」

「還挺熱心腸的啊。」時纓笑了笑。

既然沒人聽說過這個公主的封號,這座墳便是無主之墳了。

歇了半日,為了能夠在傍晚的時候抵達城西,一行人又開始趕路。

時纓照例一邊喝酒一邊微眯著眼睛,哼著很舒緩的童謠。將蕪本想再睡一覺,卻怎麼也睡不著了。她時不時想起那個男人,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是不是有話對她說。

「千裡草,何青青……」

時纓這麼哼著,將蕪忽然頭一點,直接趴在了他的腳邊。

「又睡著了?」平時也不見她這般能睡。

時纓搖搖頭,把將蕪連著狐裘大氅一起抱起來,把她放在鋪著褥子的小床上——是了,這轎子就這麼大,招搖得很。

醒來的時候,將蕪眼前是迷蒙的看不到盡頭的霧氣,她在這霧氣之中漫無目的地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聽到「嘩啦啦」的流水聲。

她朝著聲源走,大霧猛然散去,一個庭院呈現在眼前。

原來流水聲源於亭中的假山流水,後花園的池子裡浮著許多綠萍,紅的、銀的鯉魚在清澈的水中遊來遊去。

在水池邊的涼亭之中,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女端坐在白玉椅上,她梳著漂亮的發髻,烏黑的發絲間插滿了簪子釵子,滿目金翠耀眼奪目。

她的臉塗著雪白的粉,額頭點了一朵梨花,眼角和嘴唇也點了胭脂,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都是一個十分美麗端莊的女子,而且是被人精心打扮的。

與其相比,站在亭子四周和她身後的幾個丫鬟顯得樸素黯淡,毫無光彩。

白玉桌上擺著點心和瓜果,不知道是哪裡進貢的,色澤十分誘人。但那些人仿佛不曾看到一般,甚至從不將目光投在上麵。

將蕪正奇怪這些人是什麼人,便聽穿廊盡頭傳來窸窣的腳步聲。

有一個白衣男子抱著把古琴緩緩行來,將蕪認識這個男人,在發現公主墳墓時,這個男人就站在荒草之中。

丫鬟首先瞧見那個男子,附耳對女子低語:「公主,東方先生來了。」

聲音不大,但將蕪也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看這庭院四周滿是巡邏的侍衛,將蕪發現了一件事——沒有人能看見她。

被稱為公主的女子還是紋絲不動,平靜端莊。

那東方先生終於走到近前,帶東方先生前來的太監惠福向公主行禮:「奴才參見柔嘉公主。」

公主自出生起就得了封號柔嘉,取溫和美善之意。

柔嘉溫柔地笑了笑:「惠福不必多禮。」

而後惠福把東方先生介紹給她:「稟公主,這是幻音司的東方鶴先生,負責教您學琴。」

「原來您就是那位驚才絕艷的琴師,」柔嘉剛剛聽到這個名字,臉上就露出傾慕之意,甚至紆尊降貴地起身行禮,「盼兮見過東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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