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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尚書的府邸在臨安不算最闊綽最豪華的,甚至不算大,卻也舒適雅致。

適逢假期,孫誌鵬小住府上,為老父親的大壽忙裡忙外。孫誌鵬是個孝子,剛剛升官就把二老接到了臨安,二老又幫著鄉裡鄉親的人,一下子整個孫氏家族連帶著旁支的窮親戚都沾了光,可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孫尚書唯一可被人指摘的便是婚娶一事,因為娶了別人的「棄履」,他年逾三十尚無子嗣,也不納妾,偌大的院子沒個人味兒。

八月初九,弦月漸滿。孫府熱熱鬧鬧地擺開幾百桌酒席,請了戲班子在水榭上唱曲兒。孫家二老穿好了新製的衣衫,坐在主位上,笑容可掬。

孫誌鵬招呼眾人一桌桌對飲。

時纓、將蕪在列,自斟自飲,自說自話。

淩波老仙子和太乙真人第十八代親傳弟子順了不少吃的,一個個都在院子周圍裝腔作勢地獵妖。

時纓身邊坐著通判的家眷——一個風韻猶存的美麗婦人以及她那尚未及笄的女兒少瑗。少瑗是個臉蛋圓圓、眉淡眼長的江南美人,一顰一笑自有風流。

「你這孩子,總是看著別人乾什麼?」

將蕪正吃著蛋羹,忽然就聽見這麼一句話。

是少婦對少瑗說的。

少瑗臉紅,小聲回答:「隻是覺得公子好看。」

少婦覺得丟人,惱道:「快別說了,女兒家的,多沒禮數。」

「不礙事。」時纓笑了笑。

少瑗的臉更紅了。

「讓公子見笑了,我這個女兒不懂事。隻是不知道公子現在在哪裡高就,年方幾何,府上都有哪些人?」

少婦接話,劈裡啪啦倒豆子似的一連問了幾個問題。將蕪隻覺得若不是礙於身份,她的眼珠子也該粘在時纓身上了。

「我是孫大人的舊友,」時纓笑,「家住臨安柳氏舊宅內。」

「柳氏?便是那柳白銀的柳家嗎?」少婦眼睛發亮。

時纓笑眯眯地點頭:「正是。」話音剛落,他忽然覺得足麵一疼。

是將蕪狠狠踩了他一腳。

她眼睛瞪得跟那桃核似的,一副要將麵前這吹牛不打草稿的大人瞪死的架勢。

「啊,」時纓搓了搓鼻子,一把將將蕪攬到懷裡,「這位是我內人,將蕪。」

少婦和少瑗皆是一愣,將蕪的驚訝不亞於她們,一把推開時纓:「你個蠢貨亂說什麼呢。」說完,她「嚶嚶嚶」地跑走了。

少婦不甘心地道:「原來柳公子已經成家了,方才是我失禮。」

「成家倒是沒有成,不過快了。」時纓笑笑,「也許可以嘗試一下造小人,不知道會生出什麼玩意兒來。」

一番話說得少婦與少瑗麵無人色,不禁暗罵,這是從哪裡來的滿口汙言穢語的家夥,真是看走眼了。

少婦拉著少瑗起身往其他桌上坐去了。

時纓也不管,從瓜果盤裡抓了幾塊芝麻糖,便去找跑遠的將蕪。

將蕪一個人站在池邊的假山附近,十指揪著帕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怎麼又跑了?」時纓走過來,又好氣又好笑,「不高興了?」

將蕪撇嘴:「你倒是生得一張好嘴,隨便就把我說成你的人。你就看著吧,那個愛嚼舌根的不到傍晚就要把這個消息傳遍臨安,到時候跳進臨安河你都洗不清了。」

時纓搓了搓鼻子:「為什麼要洗?難道現在換成你看不上本君了?」

「這是看得上與看不上的問題嗎?」將蕪氣道,「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要什麼準備?」時纓無辜道,「月夜那晚本君已經牽了你的手,既然牽了手,你就是本君的人了。」

「你——」將蕪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什麼時候他已經默認他們在一起了?

將蕪又想逃,訥訥道:「我不跟你說了!」結果,她被時纓拉了回來。他獻寶似的變出幾塊芝麻糖,將其中一塊塞進她的嘴裡:「乖,先吃糖。」

甜味蔓延,將蕪的腮幫子鼓了起來。

「你總拿我開玩笑!」

「還不是因為你比較有趣?」時纓直言不諱。

「那能隨便開這樣的玩笑嗎?如果別人說我們在一起了,我們卻沒有在一起,那多尷尬啊。」

時纓笑得更厲害了:「話又說回來了,難道你拒絕本君了?」

將蕪氣鼓鼓的:「牽個手能算數嗎?一點也不正式。」

時纓被她繞得沒轍了,繳械投降:「好,好,這件事改日再說。回去聽戲吧。」

將蕪更氣了——為什麼不再堅持一下,說不定她的心理防線馬上就被攻破了呢!

她惱得很,時纓碰她,被她狠狠甩開。

水榭上戲班子「咿咿呀呀」唱著,一曲畢了,那報節目的忽然道:「今日這戲已經唱完,還有一個小把戲,權當給各位大老爺們解解悶。」

他拍了拍掛滿銅鈴的小鼓,伴隨著「丁零丁零」的清響,池水忽然開始冒泡。

孫誌鵬臉色都白了,隻覺得莫名其妙——他完全沒聽說過這戲班子還有什麼餘興節目。

他催家丁道:「怎麼回事?府上那些獵妖師呢?快把柳時纓給我叫來,快!」

他的直覺不會錯,是那妖物來了。

家丁不知道孫誌鵬為何如此慌張,提著褲子就趕忙找人。

孫誌鵬麵無人色,想喝口茶水壓壓驚,卻手抖如篩糠,不一會兒茶水便全灑了。他想取汗巾擦拭,竟怎麼找也找不著,一時間冷汗如雨。

水池「咕嘟咕嘟」冒著泡,接著,一條人魚從水中躍起。她不知道用了何種法術,周身竟然折射出淡藍色的光暈。

眾人皆目瞪口呆,以為窺見了神跡,甚至有人剛準備離席,屁股就定格在半坐不坐的姿勢,接著是「嘩啦啦」如雷鳴般的掌聲響起。

孫誌鵬氣得發瘋,大聲嗬斥道:「哪裡來的妖物?!來人啊,還不速速給我拿下!」

人魚躍進了水中,不一會兒,又浮在水麵上遠遠地看著眾人。家丁們不敢輕舉妄動,孫誌鵬又嗬斥道:「都沒長耳朵嗎?還不速速拿下!」

家丁們這才回神,抄起家夥戰戰兢兢地朝池中的人魚叫囂。

人魚冷不防露出利齒,發出鶴唳似的鳴叫聲,叫聲淒厲悠長,驚得家丁們差點連兵器都脫了手。

「怕她做什麼!」孫誌鵬氣得把一個家丁踹下了水,並招呼身邊管事的,「還不快去找網,找柳時纓?!」

他又大叫道:「弓弩手何在!給我放箭!立刻!馬上!」

整個像一隻急得跳牆的狗。

一眾家丁早在壽宴之前就準備好了弓弩,此刻已將水池團團圍住,誓要給那條人魚一點顏色看看。

孫誌鵬從人群中退出來,抬臂揮袖道:「這不是什麼神仙,它隻是一隻妖,大家快散了去!長福,看好父親母親!」

賓客們怪叫起來,一個個亂了方寸,長福連忙吩咐人疏散賓客,自己則趁亂去尋找老爺和老夫人。

弓弩手射出了箭,「嗖嗖嗖」正中兩百步開外的人魚水鯉。

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看著萬千羽箭,尾巴一擺,水花四濺。羽箭遇水而落,紛紛成了淹沒在水中的鐵棍。

水鯉生得是好看,但再美的妖發怒露出野獸利齒的模樣也會讓人畏懼。

眾人又弄來金絲纏成的巨網,一網罩下,被網住的人極難脫身。而且這網屬於獵物越掙紮便收得越緊的類型,水鯉剛剛騰空而起,便被網在了網中,掙紮也是徒勞。

她撲在網中,怒視孫誌鵬。

「你個竊賊!」水鯉大叫,「你個竊賊,竟然用如此卑鄙歹毒的辦法對付我,不怕遭天譴嗎?」

孫誌鵬立於眾人之中,稍微寬了心。他眼神復雜地凝視著池中的水鯉,她的容顏絲毫沒有改變,一如初見之時。

可他的眼角已經有細紋了。年輕時風光無限的人終歸會老的,盡管他一直如此努力地維護自己的容顏,希望能與她一樣經久不衰,可他不是妖。

「你揚言要殺我,難道就是對的?」孫誌鵬冷笑,「你若不殺我,我們便相安無事。我孫誌鵬向來不是什麼等死的蠢人。」

不一會兒,時纓和將蕪一起過來了,看著水池之中被困住的水鯉,時纓麵不改色。

「這就是那要殺大人的妖物?」時纓故作不知,「大人你不是已經將她製服了嗎?何必請我們這些閒人?」

孫誌鵬道:「我恐有變化,還是請魔君大人來處死她比較放心。」

時纓搓了搓鼻子:「你與她究竟有何深仇大恨,非要她死不可?」

「她要殺我!」孫誌鵬聲色俱厲。

時纓腳尖一點,躍至水麵上。他如履平地,單膝跪下,問那水鯉:「孫大人為了自保,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但一個巴掌拍不響,你能否將你要殺死孫大人的原因告知眾人?」

孫誌鵬聞言臉色大變:「魔君,你可千萬不要節外生枝,孽畜就是孽畜,殺妖還要理由嗎?你若聽信她的讒言,我連你一並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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