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與君歌(四)(1 / 2)
有些事一經挑明,便處處都是蹊蹺。
陳星、薑生——葉盡現在沒有那個跟他計較拆字遊戲的心思,半天憋出來惱怒的一句:「你不是說你沒有龍陽之好嗎?!」
劍客的聲音飄散在風裡。
「現在有了!」
該江洋大盜顯然是早有準備,扛著他躲過城樓士兵耳目躍下城牆,又是幾下點地,竄進官道旁的樹林裡,連隻鳥都沒驚起來。
葉盡現在知道他為什麼失蹤一天了。
敢情是踩點去了!
他去推月要上那隻手,「放我下來!」
江星沉:「不放!」
樹下落葉沙沙作響,兩人倏忽間就到了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木前,有匹馬被拴在那打著響鼻。
葉盡一瞧就知道他打的是什麼算盤,掙紮得也愈發劇烈,「你鬆手!」
「哎哎哎,」這下江星沉也隻得忙手忙腳把人放下來,「你也不怕摔著。」
葉盡趔趄了兩步才站穩,還沒喘勻氣就怒不可遏地瞪視著對方。
「現在,立刻,」他強調道,「把我送回去。」
他倒也清楚自己的功夫,防個身是沒問題,但輕功還遠遠不到能不驚動守衛就進城的程度。
江星沉一口拒絕:「不要。」
還見鬼似的瞅著他,「拜托,我辛辛苦苦搶人出來,這就又送回去?」
葉盡:「不然?」
是挺辛苦,還查清楚了他家守備在這個時候最薄弱,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
或許是酒勁上頭,他一想到這人在家裡蹲守了整整大半個月,自己消沉失意的樣子全原原本本一點不落地進了對方眼裡就氣不打一處來。
更氣的是這家夥還真沉得住氣,活生生拖到現在才跳出來,而他自己連半點端倪也沒有發現。
「想讓我跟你走?」
他反問,又撂了句:「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行吧行吧。」江星沉聳聳肩,從鞍上解下個水壺來,「小少爺消消火,你剛喝完酒不暈嗎?等會兒我送你回去。」
葉盡瞪他一眼,半信半疑地接過水壺,這一通火發下來倒真有些渴了。
壺裡是新打的井水,甘甜又透著夜間特有的清涼,幾口下去,他心裡那股鬱結之氣也被壓下去了點。
但這不代表他就不計較了。
他可還記得到底是誰先對不起誰,更別提現在還大咧咧把他從家中搶出來,這事沒完。
他打死也不承認自己是在委屈。
但多少是冷靜了點,「你怎麼混進來的?」
「易容啊,」江星沉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提前幾天到,正好趕上你家招人,塞了點錢就被分到你那去了唄。」
還真好意思說。
「罷了。」
葉盡冷笑,「反正我認得陳星,認得薑生,唯獨不認得江星沉。」
這真名還是當初有了肌膚之親後才落了個明白,他如今想來都是一陣氣悶。
「……欸,這不是怕你生氣不想見我嘛。」
江星沉小心翼翼道:「再說,你方才不是叫我名字了?」
「隨便叫一聲又如何?」
葉盡擰上壺蓋,把東西往對方手裡一塞,「快點。」
他自己徑直反身往回走,在邁步的一瞬間軟了腿腳,整個人跟著向前栽去。剛剛還不見任何動作的江星沉卻在這時一把摟住他的月要,再抓住手腕,一拉就帶進自己懷裡。
瞧著對方早有預料似的反應,葉盡就是個傻子也該明白了三分。
……這混賬敢給他下麻|藥!
他手腳發軟,連推拒都推拒不得,「你——」
葉盡咬牙切齒:「我家裡還什麼都不知道!」
「我已經幫你留過信了。」
江星沉從善如流地接道,又麻利地扯出一件鬥篷給他裹上遮掩身形,「走了走了,快著呢。」
葉盡:「……」
他怎麼就不能咬死這人呢?
眼見對方故意曲解他之前那一句話,葉盡更是氣血上湧,可他完全失卻了力氣,這下被江星沉扶上馬背——而後者也飛身躍上,把他圈在懷中,一甩韁繩驅馬出了小樹林。
強搶當朝命官這種事自然走不成官道,也不知江星沉上哪尋了條偏僻的小路。葉盡動彈不得地靠在他肩上,連罵都罵不出來,徒恨得牙癢癢。
可能是藥效,也可能……是連日來的疲憊終於湧上來,他在顛簸間竟也睡了過去,再醒來,入目所及已經盡是綠水青山。
太陽西斜,江星沉在水源旁停了馬,又扶他下來歇息。
潺潺泉水淌進潭裡,劍客打開包裹,裡麵是準備好的水和乾糧。葉盡瞥過去,先瞅見的卻是一遝眼熟到了極點的還帶著被揉出的褶皺的紙。
雖然猜得出對方為何忽然有了行動,但真發現時還是禁不住羞惱。
「我說過讓你燒了,」他質問道,「一眼都不許看吧?」
「反正都是寫給我的。」
江星沉理直氣壯地說:「我乾嘛不能收?」
「你很有自信啊。」葉盡不怒反笑,「我就不能是寫給別人的?」
劍客意味深長地「哦」了聲,儼然一副不信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