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父與女（1 / 2）
逍遙館是杭州城內唯一有營業資格牌照的大煙館，沒有人知道這大煙館背後的老板是誰，有傳聞幕後之人與南京政府的某位高官是親戚。大家隻知道明麵上逍遙館一切事務是由一位姓趙的管事負責。
逍遙館的一管大煙是五塊大洋，有的富貴人家日日來抽，有的曾經富貴如今已經淪落為破落戶，砸鍋賣鐵賣兒賣女一個月也要湊上些許銀錢來抽上幾口。畢竟沾上這個玩意兒，不抽就渾身如螞蟻鑽咬一般難受，誰能戒得掉？也有那些實在是湊不出銀錢的，在逍遙館抱著趙管事或是夥計的腿哭爹喊娘求爺爺告奶奶的，或是被人當狗一般戲耍玩弄隻為抽上一口，運氣好的有那富貴人家戲耍夠了給你抽上一口，更多的卻是隻能落的一頓打再被扔出去的下場。
小喜扶著燕九兒站在逍遙館的門口，隻見這座修建在杭州城最繁華街道的三層樓，整體是泛著冷冽的漆黑，隻有那牌匾是朱紅的「逍遙館」三個大字，給人一種十分壓抑的感覺。那黑色的門簾時不時有人掀開進出，燕九兒卻隻覺得仿佛看見了一張吃人的大嘴，吃進去的是人，吐出來的是隻剩一副皮囊靈魂早已交與魔鬼的怪物。
「九兒姑娘您可算是來啦！白老爺在咱這裡住了三天，每日都伺候的好好的，不知怎的今日中午的時候突然就開始口吐白沫，人也醒不過來了，咱這不是怕鬧出什麼人命官司嗎，所以趕緊的差人去請您把白老爺抬回去呢。」趙管事說著就掀開簾子領著燕九兒往裡走。
「勞煩您了。」小喜替燕九兒客氣道，她知道姑娘最是憎恨這大煙館，隻好代為周旋。如果不是今日趙管事差人來說白老爺快不行了，姑娘是不可能來這個醃臢地方的。雖然那花滿堂也不是什麼好地方，但是和這要人錢又要人命的地方比起來，實在算的上好了。
燕九兒和小喜隨著趙管事上了二樓的裡間，就看到了躺在榻上的白秋笙。明明才四十不到的年紀，卻瘦的隻剩下一層皮扒在骨頭上，曾經和燕九兒一模一樣的桃花眼如今深深的凹陷下去，整個眼眶還泛著烏青。任誰能認出此人正是曾經以俊俏聞名杭州城的白秋笙。
「小喜，你上去探探他還有氣沒有。」燕九兒看著此刻躺在榻上毫無生氣的人，想哭也哭不出來，想笑更咧不開嘴角。此刻她倒是真的期望他就這樣再也沒有了氣息，那樣對他、對她來說，都是一種解脫。可如果連他都離開了，那她在這世界上就真的再也沒有一個親人了，更不會再有人記得她曾經的名字——白金鈴。
小喜將手放在白秋笙的鼻孔處探了探，察覺到一絲微弱的氣息，心下有些惋惜怎麼還有進出的氣呢！隻好耷拉著腦袋告訴燕九兒：「姑娘，人還有氣呢，要抬回去找大夫嗎？」
「抬回貓耳胡同的房子吧。」
小喜給了一個大洋趙管事，趙管事便安排了兩個小廝將人抬著隨燕九兒回了貓耳胡同的房子。這裡是杭州城最窮的人住的胡同，裡麵都是些碼頭工人、黃包車夫之類的苦力人家，一個月累死累活也掙不到五塊大洋。
胡同裡的大媽大嬸們此刻正聚在一起洗衣服順便聊聊東家長西家短的，正好見著燕九兒與小喜帶著人回來，那話題可不就剛好來了。
「呸！一個老煙鬼，一個小狐狸精，可真是把咱們胡同的風水都敗壞了。」張嬸子十分看不起青樓出來的。
李嫂子神秘兮兮的伸出兩根手指說道：「可不是嘛，聽我那在花滿堂隔壁當差的親戚說這小狐狸精可替那個老鴇子賺了不少大洋，起碼有兩千呢！我的乖乖嘞，這得伺候了多少男人啊。」
阿花嫂捂了捂嘴驚訝道：「兩千？咱們這樣的人家十輩子加起來也掙不到這麼多錢吶，到底還是狐狸精好掙錢！不過我怎麼聽說那大煙館更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