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可與不可之間(2 / 2)
那小丫頭被驚得目瞪口呆卻依言將那如意雙手捧住。
片刻之功,那如意在那小丫頭的手中沒有任何的變化。
「嗯,放下吧。」湯老者說著還示意那小丫頭回去。
錢江雲見那小丫頭還不知所措,便失望的揮手讓她回去了。
就這樣這些孩子們一個個依次上前,給仙師磕頭請安,然後將那如意捧在手中,然後再一個個的回去。
很快,三十多個孩子已經被那玉如意測試過,可惜的是,沒有一個孩子被選中。
每當有一個孩子跑回人群中自己的父母身邊時,湯老者都能聽到人群中發出一陣不知道是歡喜還是惋惜的嘆氣聲。
湯老者還注意到那個叫錢瘦麟的五靈弟子,每當有一個孩子反身回去時,他的麵色就愈加的灰敗一分。還有他那個後輩,作宰相的那個,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
隻有那個田雙之,站在一邊,雖然看不出什麼表情,但每當一個孩子未中選,他的眉目似乎就不易察覺的舒展了一絲。
有意思。
不過依著宗門的意思,這齊國還不能讓田家一家獨大,也不想想,就算錢家這次沒有人被選中,就算錢家再過上百十來年終於煙消雲散,到那時,這齊國之內隻可能突然多出來幾塊甲選玉牌來,我五靈宗的人照樣會堂而皇之的來你齊國為他們主持甲選。
不要做的太過分,就算你們以齊國的國法殺人算不得觸犯修行界的禁忌,但宗門若真的講究起來,怕是整個齊國都要換個國姓的!
這湯老者一邊想著一邊看向庭院中剩下的孩子,不多了,就那麼幾個而已。
直到最後一個孩子向湯老者走來行禮時,這錢家仍然未有一個孩子能通過甲選。
錢瘦麟的臉色可以說是灰敗已極,麵上的皺紋也更加凸顯出來,他低著頭,身形愈發的顯得佝僂。
這讓湯老者看在眼裡心中有些不忍,此前他就準備但凡這些孩子中有一個能看得入眼的便成全了這位同宗的弟子,可惜呀,自己雖然有這個心,但是這裡的孩子卻都不堪用。
且看這最後一個如何吧!
這最後一個就是錢潮,這也是他那老祖宗錢瘦麟的特意安排。
「給仙師請安」
湯老者見一個看上去八九歲的男童來到近前跪下,請安之後,便跪直了身子。
好通透的眼神!這是湯老者對錢潮的第一印象。
這個孩子麵容算得上清秀,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的一雙眼睛,黑眼仁如同點漆一般,靈動無比。
湯老者乃是修行有成之人,這觀人之術自是了得,見了錢潮的眼神不由得心中暗暗一贊,心道這倒是個聰明的孩子,看這孩子眼中的神采,他也隻在自己孫女的眼中見過。
不過很快湯老者就看出了端倪來,這孩子容貌過得去,更是異常聰慧,一雙眸子神光靈動,但目光中卻隱隱透出一股無奈來。
湯老者斷定這孩子定然是個早慧之子,他的心思之深,遠超常人,思慮之重,在場錢家之人恐怕也是無人能及。
可富貴人家的早慧之子,恐怕不是什麼多福之人!
在湯老者的眼中,這孩子身上隱隱的有一股出塵的氣息。嗯,這可不是很麼好事,隻怕這個孩子注定是個早夭之人,到時徒讓自己雙親肝腸寸斷而已。
想到這裡,湯老者抬眼看了看低著頭的錢瘦麟,這個孩子若是依然養在錢家,恐怕命不久矣。此時他已打定主意,若這孩子哪怕有些許靈根,自己便將這孩子帶走,已此子的聰慧,說不定便能有一番成就。
就算沒什麼成就,至少也能讓這孩子躲過這早夭之劫,讓這錢家再安度些年月,也算對得起這位受傷歸家的五靈弟子了。
想到這裡,湯老者對麵前的錢潮說道:
「來,將這如意握在手中。」
錢潮依言伸手將那玉如意捧在了手中。
片刻之後,玉如意毫無變化。
湯老者有刻意的多讓錢潮捧了一陣,可那玉如意依然毫無變化。
錢瘦麟此時已徹底灰心,他低著頭,雙肩似乎都已塌陷下來,整個人失去了精神,一身的黑袍簌簌而抖,仿佛一下子百十年的歲月便找上了他,麵上的黑須都變得灰白了,讓他更顯得老態龍鍾。
此次甲選錢家若無人中選,那下一次則在六十年之後了,以錢瘦麟所餘的壽數,是決然活不到那個時候的,他頂多再守護自己的錢家十幾年而已。
待他一歿,那錢家就真的風雨飄搖了,田家可是一直虎視眈眈。
此前與錢家一樣都有甲選玉牌的那三個家族的下場如何,他豈能不知,那可是闔族盡被誅殺,斑斑血跡猶在眼前。外人隻道那三個家族心懷叵測、有不臣之心,被參劾下獄,定罪動刑之時舉國震動,圍觀之人水泄不通。
他們哪裡知道那三家不過是接連幾次甲選都無人中選而已!哪怕他們三家中有一子中選,就算資質再劣,自己的家族也不會遭遇這樣的滅頂之災。
錢家上一次甲選便無人中選,此次仍是如此,那誰能保證下一次就一定有孩子被選中呢?何況田家若是耍個什麼手段……唉,錢家祖先這一脈香煙難道真的要斷絕了嗎?
既然如此,還是讓這些後輩子孫們早做打算吧!
錢瘦麟心中雖然一番酸楚的心思,但同樣侍立在一旁的田雙之卻明顯不同。
田雙之的眉眼似乎已經完全舒展開來,錢家這次甲選的結果與田家之前所料相差無幾,在此次甲選之前,田家就花了些心思在錢家的這些孩子身上,結果發現沒什麼可以入眼的孩子後也就放了心,現在就安心等著錢家這個重傷身殘的煉氣修士自己亡故了,隻要他一死,那錢家……哼哼!
隻有錢潮看著手中的玉如意,兩眼之中說不出是惆悵還是欣慰,愣愣的出神,等他明白過來便詢問的看向湯老者。
見那湯老者示意,那孩子便將手中的玉如意又放了回去,施了一禮,準備起身返回去。
「慢著」
那湯老者卻開口止住了錢潮。
起先他也未曾注意,心中有些惋惜,正待將那件玉如意法器收回時卻發現那玉如意上竟有些許斑斑的亮痕。
這一句慢著卻讓錢瘦麟和田雙之都吃了一驚,禁不住都抬頭看了過去。
湯老者取過那玉如意,一隻手在上麵一拂,那斑斑的亮痕就消失不見,他又把這玉如意遞給錢潮。
「來,用力握住,雙手握住。」
剛才田雙之臉上一閃而逝的得意之色湯老者都看在眼裡,他心中禁不住冷笑,既然田家做事越來越出格,那今日就拿這錢家,拿錢家這個資質低劣的孩子敲打敲打田家罷,看你田家能不能領會老夫今日的這番作為。
錢潮乖巧的依言雙手握住了那玉如意。
錢府的庭院之中,眾人本來還有些細微的議論,現在已經是靜悄悄了,人們都注視著跪在那裡的孩子,看著他手中握緊了的玉如意。
湯老者對那錢潮點了點頭,錢潮才重新把玉如意遞還過來。
「這……」
錢瘦麟見了那玉如意的變化不知該如何開口。
在那玉如意上,但凡與錢潮一雙肉掌接觸的地方都閃著一層朦朦的金光,其他地方未有變化、依然如故,乍一看那如意上如同印著兩個金手印一般。
湯老者心中嘆了口氣,這孩子的靈根實在是太差了,就在可有可無之間,自己是有心成全錢家,但真不知道對著孩子將來到底是不是好事。
又瞟了一眼一旁侍立的田雙之,見他麵上顏色已經不似剛才那麼從容,湯老者心中還是打定了主意。
「在可與不可之間。」
湯老者對錢瘦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