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重新開始(2 / 2)
裴炎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說道:「滿兒這身衣服太素了些,該去裁幾套新衣裳,再買些首飾,依我看,滿兒最適合金飾,看著貴氣!」
我一言不發,任由裴炎在側興致勃勃地說了一通。
片刻後,見我一直意興闌珊的裴炎終於消停,我偏頭看了他一眼。裴炎本就長了一張俊臉,天生眉眼帶笑,他見我看他,嘴角弧度越大,興味十足,嘆道:「滿兒,你莫不是被我的美色給迷住了?」
我撫額哭笑不得,他則得意萬分,他笑了片刻,忽莫名其妙地說道:「滿兒你怕還不知道吧?」
「知道什麼?」
「周家父子反目成仇了。」
我驀地停下步伐,冷冷看向裴炎,「你說什麼?」
「周家父子反目,周邵意圖奪權呢!」裴炎越笑越開懷,他的視線緊緊鉗製著我,「滿兒,你說,誰會贏呢?周紳?還是周邵?周邵若贏了,他會讓世人所恥笑。而周紳為人陰狠毒辣,若他贏了,恐怕周邵的下場……」
「虎毒不食子!」
「滿兒,自欺欺人可不怎麼好。」
我咬緊牙根,雙腿卻不自覺發軟,手緊緊攀附著裴炎的衣角才勉強讓自己站穩。裴炎雙手一攬,將我擁入了懷中,他的手搭在我的月要上,承受了我大半的重力,讓我依附於他。我鬆開了緊緊拽著他衣角的手,整個人跌靠在他的月匈膛之上。裴炎溫熱的月匈膛擋住了一切,沒有人看到我被淚水模糊的雙眼,我隻覺得眼角酸澀,淚便一顆顆滾落。
我的耳畔似乎又回想起那日阿邵說的話。滿兒,我以周家為聘,娶你如何?阿邵這般問我時,我給予他的隻有沉默,我知道他話中的意思,卻並不希望他那麼做。阿邵想得到周家,就不能顧及他與周紳的父子之情——他們之間或許不存在什麼父子之情,但他的的確確是周紳之子,他的體內流著周家人的鮮血。
周紳與我秦氏一族有著血海深仇,我希望他死,卻不希望他死在阿邵之手。即便到最後周紳不死,我也不希望阿邵這麼做,我並不想讓他成為世人眼中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
可最後……最後這一切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滿兒,他是仇人之子,你不該為他落淚。」裴炎的聲音自我頭頂傳來,夾雜著一絲冷意,「更何況,哭是弱者的行為。」
我拭去眼角的淚,退了兩步,從他懷中退開,再抬眼時,已很難看出我曾哭過。裴炎看著我微紅的雙眼輕哼了一聲,十分不屑,手卻又無端緊握,別開臉不願看我,過了好一會兒後才肯正視我。
我一言不發,朝著行館大門走去。
我迫切地想出去透透氣,好忘掉裴炎剛才對我說的那些話。
裴炎亦步亦趨跟在我身後,快到行館大門口時,他叫住了我,我回頭,看到他停下了步伐直勾勾地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不明所以,靜待他開口。他躊躇片刻,終是向前幾步走到我麵前:「周邵說以周家為聘娶你,你沒有同意。若我說以裴家為聘娶你,你又當如何?」
我盯著裴炎認真的麵容瞧了半晌,失笑,嘆息道:「裴炎,我不值得,而你,已經不是孩子了。」
裴炎倔強地抿著唇,固執地問道:「若我執意,你又當如何?」
我舉步朝前走了兩步,回頭沖他笑了一笑,似是玩笑,道:「那就嫁給你。」
我的視線落在裴炎身後,媛真正從遠處小跑而來,我索性停下步伐,待她小跑到我麵前後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媛真沒有為自己辯駁,隻道:「郝統領讓奴婢轉告郡主早點回來。」
我點頭欲走,見裴炎站在原地不動,遂問道:「怎麼了?」
裴炎的視線落在我身後,我尚未回頭,卻從門口侍衛齊聲高喊的那一聲「顧公子」中,得知是顧西丞來了。我不明白顧西丞的到來緣何讓裴炎如此驚訝,直到我回了頭——
來的不單是顧西丞一人。顧西丞的懷中抱著一名女子,那女子衣著髒亂,一頭本該如瀑布般的青絲淩亂如稻草,她偎在顧西丞的懷中,讓人看不清麵容。而素來冷麵的顧西丞動作輕緩,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疤也因他的溫柔神色而變得柔和。
我已然明白為何裴炎方才會愣在那兒,因為這一幕讓我也愣在了原地。就在我們發愣的當口,顧西丞懷中的女子輕聲說道:「丞哥哥,你放我下來吧!」
那聲音雖有些乾澀,卻依舊如黃鶯出穀般悅耳動聽。顧西丞依言放下了她,她轉過身,走到我麵前,朝我微微一笑,輕聲道:「姐姐,好久不見。」
我踉蹌了一步,撞入身後的裴炎懷中。
眼前這女子,即使渾身狼狽,仍似蓮花般出淤泥而不染,清麗動人。這般熟悉而又帶著陌生的眉眼,我傾盡一生都不會忘記。
這是秦纓。我的堂妹,興平公主秦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