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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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項先是當著蒼昊的麵從容地走下樓,等到拐角處一個急轉彎,繞遠路避開人群飛奔到天台,等到天台門口時他額頭都沾了汗。

「真是上輩子欠了這姓白的。」齊項悄聲吐槽,一麵均勻喘息,輕巧開鎖,他沒有動外麵的鐵鏈,彎月要從縫裡麵鑽進去。

齊項擦擦手,走進去喊道,「白…」

他喉結滾動,一時噤了聲,他屏住呼吸,生怕口中呼出的氣,驚醒了那夢中人,靜下來欣賞著眼前這一幕。

校服外套委頓於地,隻有一角倔強地卡在白績的胳膊下,瓷白的手臂上墨色的紋身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定眼細看,才發現小臂的太陽紋身邊上落了一顆朱紅的小痣,怪靡艷的。

白績背對著陽光,像個幼獸一般脆弱地蜷縮著身體,腦袋抵著沙發靠背,像在祈禱。順著齊項的視線,正好可以看到白績校服卷起來露出的一截月要腹、利落漂亮的背部線條、還有…月要和胯之間的一塊紋身。

是數字?還是什麼?

還沒等齊項看清,睡覺不老實的白績似乎感受到注視著自己的目光,幾秒鍾變了三個姿勢,最終麵向了齊項。

他昂著腦袋,露出脆弱的喉結,半夢半醒地發出幾聲夢囈,沒了那凍人的目光,他的五官有點水墨般的溫柔,被陽光烤得暖洋洋的,他夢裡受了委屈一樣,嘟著唇。

「白績…」齊項抬手,鬼迷心竅地生出要不就讓他睡吧的念頭,然後他搖搖頭,回去晚了蒼昊肯定要找,於是伸手要去推他,輕聲呼喚,「雀兒。」

聽到自己的名字,白績眼皮下的眼球動了動。

「起床了。」齊項隻伸了一個指頭,去點白績的額頭,汗津津的,他左右搖了搖,又大了點聲,「雀兒。」

「別喊。」白績睡眼惺忪,聲音有點沙啞,「手別指著我。」

齊項聽到他的聲音,微微一怔,彎月要撿衣服的動作也跟著停住。

白績剛睡醒的聲音…他聽著特別耳熟,像極了被電流聲模糊了的陪玩的聲音?!

「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白績覺得他有點大病,讓人凶他,「說什麼,衣服給我。」

他的聲音恢復了清明,涼涼的像酒杯裡打轉的冰塊,又和齊項耳機裡的聲音不一樣了,齊項想,也對,世界哪兒會這麼小。

齊項把離奇的念頭擯出大腦,蹲著遞過衣服,「不是讓你聽著鈴聲回去嗎?」

「我睡著了。」白績難得睡地這麼好,隻覺得自己要被烤化了,不僅沒有被人叫醒後的惱火,甚至人也柔了不少,翻身坐起後正對著蹲著的齊項,他弓著背,揉揉腦袋,說:「幫我把水拿來一下吧,有點渴了。」

他把「了」說得有點像「啦」,以至於齊項受寵若驚地以為白績在跟他撒嬌,他腦子嗡了一聲,雙手捧上飲料。

「你好好說話。」

白績喝水,丈二和尚扌莫不著頭腦,「我怎麼了?」

「你跟我賣什麼萌呢?」齊項站起來,似乎重拾了進門前的誓言和上天台的初衷,「你下回睡覺定個鬧鍾,別一睜眼一節課沒了,現在蒼昊盯你盯的緊,掘地三尺也得把你翻出來。」

他這一句說完,生怕白績插話,又密密麻麻一頓輸出,跟他從午休的時間把控聊到如何與老師相處,導致白績還沒想到怎麼反駁齊項說他賣萌的話,又被他連番的教訓炸得腦袋大,睜著一雙鳳眼,一時間看著有點無措。

齊項總算撫平內心莫名的躁動,他呼了口氣,「行,你也知道錯了,起來吧。」

「……」白績起身問,「你…是不是有毛病?」

齊項把電風扇關了,招手讓人跟著,他癟癟嘴,「我說了這麼多,你就聽出個我有毛病?雀兒,你這樣閱讀理解肯定沒分啊。」

「不是。」白績跟在他後麵鑽出天台,「你為什麼又叫我雀兒。」

齊項心說我怎麼知道,這不順口就說了,而且他媽的自己都在班級沖冠一怒為藍顏了,叫他個小名不行?

他這麼想著,便硬氣了,「叫你雀兒怎麼了,我又沒跟周姨一個輩分叫你寶寶。」

「……」給你臉了。

白績這會兒可算緩過神了,他抬腳就把齊項踹下樓梯,齊項扶著把手,隻踉蹌了一下。

白績冷聲罵:「就你長了張嘴,嗯?」

*

白績找完蒼昊時,承認錯誤態度極其良好,張口就是「對不起老師」,一雙手握著乖順地垂在身前。

蒼昊沒計較,關心完他的身體狀況,拍著他的肩膀苦口婆心的說著違心話,比如「從你缺了節課就這樣愧疚的表情裡,我就看出來你很想努力」。

白績誠懇地搖搖頭,他沒有想努力。

蒼昊僵住,收回手扒拉著自己的頭發,一拽就是一把,心痛得不行。

蒼昊:「那你這兩天有什麼不適應的嗎?」

白績:「沒。」

「……」蒼昊嘆氣,「過幾天就考試了,你準備的怎麼樣了?需不需要我讓任課老師給你補個課?」

白績繼續搖頭,油鹽不進,「不用,我會好好考的。」

「行吧。」蒼昊拿出手機,滄桑了十歲,「那你加下班級群,老師同學都在裡麵,有什麼問題你就找我們,像今天身體不好,也可以在□□上給我傳話。」

「好。」白績掃碼加完群,站那兒用眼神示意自己該走了。

蒼昊擺擺手,讓他快點走吧。

回班級時,班長拿著住校申請在講台上吆喝,「還有誰要住校的,過時不候,房源吃緊!」

白績路過他身邊,停了下來目光落在他手上。

班長一口氣沒回過來,打著嗝,恭敬地問:「您要嗎?」

白績垂眸想了想,還是遺憾地擺手說:「不用了。」

他其實很想住校,但又沒勇氣離開謝家。

住到謝家後,劉瑜給他打過電話,意思就是去了謝家就別回來了,那裡安全太多了,周雅雯不僅能照顧他生活,也能找專業的人治他的心病。

他以為在謝家或許能更好,但是…

白績坐到座位上,托著下巴,眼裡閃過一絲迷茫。

不知道為什麼在謝家他總是會不安,溫暖鬆懈的環境在弱化他的意誌,勾引著自己沉淪,但是白績恐慌這種沉溺,同時恐慌著他們的愛。

有次白績下樓,看到謝仕平抱著謝霄,周雅雯坐在他們身邊,他們聊白績,聊他以前的聰慧,聊他曾經的光輝,他們對謝霄說:「元宵以後也要跟哥哥一樣優秀。」

白績看到這幅場景,又悄悄回了房間,反鎖房門坐在地上,突然不受控製地對自己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因為他不恥地察覺到自己的嫉妒,嫉妒過去的自己,嫉妒幸福的一家三口。

他們的美滿映照出白績內心的黑暗,所以他日夜對自己的靈魂懺悔,被痛苦的過往和對未來的恐懼輪番滋擾,由此加重了他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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