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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聽音出門時太陽已經被層層雲翳遮擋住,空氣逼仄稠悶,蟬鳴聲叫囂,仿佛隨時隨地就會落下一場大雨。
放在玄關處的傘不知去了哪兒,她低頭換鞋,耳邊又想起陳超催她的話。
「你可得快點來,好多女的虎視眈眈地盯著你家沈晝,」他音調一揚,「我靠,這才幾分鍾,又有女的和沈晝搭訕——!」
陸聽音不敢耽誤,追風似的跑出家門,打車去了球場。
也是被她趕上,她到球場時,球賽正準備開始。
見到陸聽音,林周逸的臉臭得要命,「卷子做完了?」
陸聽音也知道自己區別對待太明顯,討好地對他笑了下:「做得差不多了,晚上回去寫也來得及。」隨後轉身跑向沈晝那邊。
沈晝裡麵穿了件短袖,外麵套著白襯衣,他正低頭脫衣服。就見陸聽音跑到他麵前,臉上掛著笑,全然把他之前的叮囑與警告拋之腦後:「下午好啊,沈晝。」
沈晝放衣服的動作微滯,「你怎麼在這裡?」
「我想你了,所以就來這裡了。」她不害臊。
沈晝眉頭輕蹙,「你——」
球場上有人喊他:「沈晝,就缺你一個了,快點兒別磨嘰。」
陸聽音知道他下一句要說什麼,忙不迭催他:「快去吧,我就在這兒坐著,你要是也想我了回頭看看我就行,我不跑。」
他眉間褶皺更深。
「陸聽音。」
她笑意半垂。
沒料到他話峰一轉——
「看好我的衣服。」
陸聽音一愣,回神後,眼彎如月:「好。」
……
……
球賽是十三中和附中校隊的人組織的。特意訂了室內球場,圍觀群眾不少,喝彩助威聲不斷。兩邊勢均力敵,比分一直死咬著。
球賽一時半會也打不完,陸聽音起身出場館,找到自動販賣機買了一袋水。
回到球館。
場上哨聲響起,中場休息。
路過林周逸一幫人,陸聽音取了瓶礦泉水出來,其他的都分給他們。眾人接過水,紛紛道謝,也不忘調侃她幾句。
——都知道她來這兒是為了沈晝。
「有一說一,沈晝的實力能進校隊。」
「還有天理嗎,成績又好長得又帥打球又猛,老天爺我命令你,下輩子就讓我照著沈晝這樣長!」
「老天爺說他聾了。」
「……」
「……」
嬉笑打鬧聲中,有人說:「又有人給沈晝送水了,陸聽音,你這還不過去?」
陸聽音頭也沒回:「走了。」
眾人心知肚明地對視一眼,話題轉開,聊著球賽的事。
葉桑桑手裡拿著瓶水,鼓起勇氣:「哥哥,爸爸讓我給你送水喝。」
沉默的對峙中,她沒敢看他。
「沈晝——」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音,和她的細軟不同,明媚又有朝氣,喊他名字喊得萬分堅定且從容。
「——你的水。」
礦泉水在空中滑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
沈晝伸手,直挺挺地接住。
陸聽音跑到他身邊,話卻是對葉桑桑說的:「同學,你這水還是自己留著喝吧,沈晝隻喝我給他買的水。」
葉桑桑臉紅的充血,「你……」
她窘迫又局促地望著沈晝,「哥哥。」
陸聽音怔愣。
沈晝眼梢冷冷地挑起。
葉桑桑拿著水的手指收緊,她怯懦開口,聲音細小,似水上飄盪著的浮萍:「我先回去了,天氣預報說可能會下雨,你記得早點回家。」
女生的背影瘦弱,步伐料峭,逃似的離開場館。
中場休息結束。
沈晝又回到球場。
最後是附中贏了。附中五個人都是校隊的,反觀十三中,陳超和沈晝都是拉過來湊數的。前半場還能有來有回,後半場陳超明顯體力不支,十三中也就落於下風。
球賽結束,一幫人去附近商場吃晚飯。
陸聽音坐在休息椅上,問沈晝:「一起去吃飯嗎?」
沈晝拿起衣服,「不去。」
「那我送你回家?」
「我自己走。」
「不是吧哥哥,哪有人利用完別人就這麼跑的,真沒良心。」陸聽音坐在位置上,抬頭看他時,眼神澄澈又乾淨。
很少有人像她。靈動,漂亮,心思通透,審時度勢的聰明。
沈晝走到她麵前,「你都知道。」
讓她看衣服,拿她的水喝。不過都是為了更好地拒絕葉桑桑。
他在利用她,她都知道。
她目光促狹:「我知道什麼?」
沈晝眼尾瞥她,不語。
「我今天為了來見你,連卷子都隻寫了一半。」她忽然道。
「出門的時候差點摔了一跤。」
「要下雨了我連傘都沒帶。」
沈晝雙眼黑沉沉地看著她,對她說的話有些不解。
「我說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陸聽音站直身,走到他麵前,眼睛亮晶晶地仰視他,「我心甘情願被你利用。」
……
林周逸和陳超站在籃球場出口。
陳超微眯著眼:「要去叫她嗎?」
林周逸:「不用。」
「不管她了?」
「走了。」
陳超頻頻回頭看場館內的陸聽音,見自己落後一大截,連忙追上,「真不管她了,外麵這雨下得這麼大,她又沒帶傘,萬一沈晝不送她怎麼辦?」
「那不正好。」
陳超有些無力。
林周逸尾音散漫:「她總得撞個南牆,才會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陳超沉默不語。
「那萬一沈晝真不送她呢?」
「你還不了解她嗎,大小姐性子,怎麼可能會讓自己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