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三十分(1 / 2)
30
國慶時去南山, 纜車早竣工,但不知道什麼時候投入遊客觀光使用。
這會兒得知消息,陸聽音開心得不行, 也不在乎沈晝睡沒睡,給他發消息。
【明天去南山坐纜車好不好?】
【你陪我去嘛?】
消息發完,她上網查纜車的具體信息, 購票指南之類。
網上就能買票, 選好下午的時間, 正準備付款時, 沈晝給她回消息了。
【不去。】
冷淡又直接。
陸聽音怔了怔, 她從床上爬起來, 熱情被這兩個字澆灌得稀碎,心也墜了下去。
思考半天,她搡了搡頭發,給沈晝打電話。
電話接起, 他冷淡的連「餵」都沒有。
「你明天真的不陪我去坐纜車嗎?」連語氣也不復平日的雀躍活潑,她眼瞼微垂, 手下意識地絞著衣服。
「不坐。」話比文字更傷人。
房間裡, 沈晝站在窗邊,天上月被陰翳遮擋。
他眼裡有濃稠夜色, 陰翳, 情緒難辨。
默了好一會兒, 她問:「為什麼啊?」
「不想去。」
「可是我好想去……」
沈晝默半晌, 煩躁地皺了皺眉, 「我陪你過去。」
「真的嗎?」
「你自己坐,或者讓別人陪你。」
陸聽音還沒揚起的嘴角,拉成平直的線。
「不願意就算。」
「沒不願意, 」她咽下喉嚨處湧上來的澀感,「但我因。」
為什麼可以陪她去南山,卻不願意陪她坐纜車?
她需要一個能說服她的理由。
沉默間隙,陸聽音抿唇:「那也沒事……反正你陪我去南山,我也挺開心的。」
他浸著夜色的眼陰鬱,麵色緊繃。
「別的其他,都行。」
「嗯?」
「陪你乾別的,無論什麼都行。」除了這件事。
陸聽音很容易被討好,聽到這話,心情愉悅許多:「真的嗎?陪我乾什麼都可以——這可是你說的啊,你不能言而無信。」
他吐了口濁氣:「嗯,我說的。」
·
周日下午,林周逸來陸聽音家找她,過去的路上,閒聊。
「陳超那人票倒是訂好了,自己卻不來。」
「他不來嗎?」陸聽音才知道。
林周逸拿著手機看,「說是身體不舒服。」
陸聽音皺眉:「他去醫院了嗎?」
「我問了——他沒回。」
林周逸收起手機,表情淡淡:「拽子哥是在那兒等還是和我們一起過去?」
說話間,沈晝出現在視野裡。
陸聽音趕忙過去,「你什麼時候到的?」
「剛到。」
他單手插兜,視線橫掃林周逸,麵無表情。
「額……他和我們一起。」陸聽音忘了說,「還有媛媛,也一起。」
沈晝低嗯了聲,麵色沉沉。
「這臉真臭。」
「比臭豆腐還臭。」
林周逸哼笑。
陸聽音用胳膊肘戳他,「怪不得媛媛不喜歡你。」
林周逸臉上的笑意少了幾分。
「真煩。」她道。
「你才煩!」
林周逸低頭,眼前多了個礦泉水瓶,一腳踹得老遠。
礦泉水瓶滾了數十圈,最後停在路邊,他默默走過去,撿起瓶子扔進垃圾桶裡,扯了下嘴角:「老子多招人喜歡,你們懂不懂?」
他眼一眯,看見前麵沈晝和陸聽音並排走的背影,更鬱悶。
「你倆最煩,全世界最煩,每天都在一起,煩死——」
過兩條馬路,就是陳媛媛住的小區。
接上她,四人打車去南山。
陸聽音和陳媛媛並排坐,察覺到林周逸情緒不高,陳媛媛小聲問:「他怎麼了嗎?」
「不知道。」
「可是他看著好不開心的樣子。」
「可能是因為陳超沒能和他一起坐纜車,他很難過。」
想想也隻能是這個原因,陳媛媛理解地點頭。
……
纜車二人一組。
陳媛媛並不想和林周逸一組,但又不想打擾陸聽音和沈晝的二人時光。
陸聽音一頓:「沈晝不坐,他就在這裡等我們回來。」
纜車一來一回,在山頂掉頭折回。
「啊?他不坐嗎?」
「他不坐。」
陸聽音含糊聲,轉頭去兌票。
坐纜車隊伍不長,幾人跟在隊伍後麵,聽到前麵工作人員說話。
「兩個人一組,一個人來的和後麵的人拚一下。」
林周逸瞥了眼後麵,是個女的。
「我可不和陌生女的一起坐纜車。」他皺眉。
陸聽音故意道:「美女哎。」
「那不然你和她坐。」他順勢插隊,和陳媛媛並排。
「我才不——我倆組團來的,你一個人來的。」
二人互相爭執,毫不退讓。
陳媛媛左看一眼,右瞅一眼,「要不……你倆一起?」
恰好輪到他們,工作人員在催:「快點,別磨嘰。」
纜車順著索道徐徐飄到麵前,見他們都不動,工作人員直接上手,把陸聽音給推了上去。還有一個位置,手邊最近的就是林周逸。
「小弟你快點——」
工作人員拉扯過林周逸,要推他上去。
餘光裡人影晃動。
有人先一步,坐在剩餘位置上。
「沈晝你——」
陸聽音愣愣。
纜車往前,懸空在山間。
沈晝闔著眼,一副不願交談的模樣。
「別說話,自己玩。」
「……」她壓下嘴角彎著的弧度,「哦。」
晚秋夕陽垂墜天邊,綠葉熬過一個夏,泛黃。
陸聽音欣賞著腳底的風景,懸在空中的腳沒踩腳蹬,隨意亂晃。
身邊沈晝閉著眼,一副不想交談也不想看任何風景的冷淡模樣。
「沈晝。」她聲音有些別扭。
沈晝有點不耐煩:「自己看,別和我說話。」
「前麵那對情侶……好像在接口勿。」
她輕咳聲,語氣有些乾。
沈晝臉一沉,睜眼——
離他們大概十米遠距離的纜車,坐了一對情侶,正口勿的難舍難分。
陸聽音臉色稍稍有些不自在:「那什麼……我還是看風景吧。」
沈晝用眼尾瞥她,不語。
「你不是不坐纜車嗎,怎麼又上來了?」
他眉眼倦倦,理也不理。
「怕我一個人無聊?」她眼尾挑起,笑得像隻狐狸。
沈晝沒說話。
他不理人,陸聽音悻悻閉嘴。腳底風景再好看,也千篇一律都是樹,她看的有些無聊。纜車的鐵架上掛著喇叭,聲音播送。
「纜車全程約四十分鍾,可觀南山全景……纜車全程不停留,請不要在中途下車,祝大家旅途順利,謝謝合作……」
「怎麼可能會有人中途下車啊?」她不以為意。
沈晝反問:「你怎麼知道沒有?」
「一個人來的話中途走可以理解,但和同伴一起過來……」她眉頭皺起,「這得多缺心眼兒啊才能乾出這種事。」
沈晝嘴角扯起弧度,不語。
「不過你放心——」
她一頓,笑起來,「我肯定不會丟下你的。」
他眼皮輕顫,沒抬眸。
滯了幾秒。
他忽然拉過她的手,掌心貼近,汗都是熱的。
陸聽音一怔,晚霞照在她臉,臉頰浮上一層緋紅。
「你……」
「別說話,」他沉著嗓,麵色分毫未變,「老實看風景。」
停頓幾秒,她驀地輕笑。
她的目光未移,始終停留在他身上,灼灼發燙。
沈晝斜她一眼。
她笑眯眯指著他:「我在看風景啊。」
——你就是我看過的最美景色。
他唇翕動,別過臉,「……無聊。」
他們後麵的那截纜車。
林周逸和陳媛媛二人坐,中間騰的空間還能坐下一人。
林周逸無語:「我是洪水猛獸嗎?」
陳媛媛搖頭。
「那你離我那麼遠?」
「……我沒有。」
「沒扶手的話,你都要出去了。」
陳媛媛默默地往裡挪了挪,但還是空。
林周逸不爽:「你別叫小棉花了,改名叫小木頭得了。」
她板著臉,抬眸瞪他。
「你怎麼總給我取外號?」
「你也能給我取外號。」他笑得毫無正行。
陳媛媛撇嘴:「我又不是你,才不做那種無聊的事。」
「別啊,給我取一個唄——」
他跟無賴似的,上趕著要人給他取外號。
陳媛媛也沒見過這種人。
半天,她憋出一句:「你是麻雀嗎?」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林周逸一愣,樂了。
「我不是麻雀,我是喜鵲。」
「……」
「喜鵲第一個字怎麼念,知道嗎?」
陳媛媛嘴角的笑滯住,扭頭看他。
林周逸低睨著她,不語,幾秒過後,他眼微眯,笑得漫不經心。驀地靠近她,玩世不恭的話語裡有幾分正經:「小棉花,你覺得我怎麼樣?」
……
深秋的夕陽,出現到隕落,也不過纜車一個來回。
陸聽音和沈晝先下,等林周逸和陳媛媛。
陳媛媛臉通紅,一下纜車,匆忙地說了句:「我還有事,先走了。」
「哎——」陸聽音怎麼也叫不回。
「你是不是欺負她了?」她詰問林周逸。
林周逸一臉無辜:「我可沒有。」
「那她怎麼就走了?」
「她不是說了,還有事。」
他在笑,但笑意不達眼底,拍拍陸聽音的肩,「我和人約了打球,先走一步。」
來的時候是四個人,坐了一趟纜車,稀稀疏疏地散開。
觀光纜車開放沒幾天,過來坐纜車的人不少,葉桑桑也在其中。
她依稀看到認識的人,視線追尋著。
「桑桑?桑桑——」
同伴拉著她,「輪到我們了。」
葉桑桑忙回神,著急忙慌地坐上纜車。
「你剛剛發什麼呆?」
「我好像,看到我哥哥了。」
「你哥,沈晝?」
「對。」但很快,她否認,「可能是看錯了,我哥不會來坐纜車的。」
「為什麼啊?」
葉桑桑白皙的臉浮現寡淡的笑,「因為……反正,他不會來坐的。」
一趟纜車坐下來,葉桑桑和好友在外麵吃晚飯。
回家時,看到院子裡亮著燈。
她問趙姨,「院子裡的燈怎麼亮著?」
趙姨說:「少爺在。」
「哥哥?」
「嗯……少爺一回來,就在院子裡坐著。」
趙姨搓了搓手,「他好像心情不太好。」
從廚房窗戶能看到後院一角。
昏黃的燈亮著,混沌夜色披在沈晝的身上。
他背影形單影隻,手上拿了根煙,猩紅火苗如一縷幽火。
葉桑桑很識趣,沒去打擾他。
洗了個澡想要看書,仍舊無法靜下心來,走到陽台邊,看到沈晝仍舊保持著那個姿勢坐在躺椅上。從上往下,依稀看到他浸在夜色裡的臉。
陰鬱沉冷。
她抿了抿唇,退回屋,找到通訊錄裡的聯係人。
看了十幾秒,她給她發消息。
陸聽音收到葉桑桑消息時,也剛洗完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