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執念一朝起,歲歲年年成瘋癲(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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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風揚起的梨花,悠悠揚揚飄零而下。

懷裡的人像是睡得很深,蘇幕看了許久,又輕輕叫了一聲,「胭脂?」

胭脂雙眼閉著,細長的眼睫微微垂下,身子輕得不像話,蘇幕一手都能抱起她。

她一定是困了,才會睡得這般深,連叫她都聽不見。

蘇幕神情恍惚,將臉頰貼了貼她的額頭,眼裡的淚從眼角滑落,低落在她麵上。

梨花林裡的風漸漸大了,那花瓣如雨落下,片刻間,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枝丫。

他忙抱著胭脂回屋去,這麼大的風她一定受不住的,她身子太弱,花瓣落下說不定都能砸疼了她。

蘇幕才剛抱進屋裡就遇到出來的孫婆子,「少奶奶又睡著了?」

蘇幕聞言點了點頭,又輕輕笑起,那笑容太過蒼白虛弱,仿佛強撐著一口氣一般。

孫婆子看了眼胭脂,手無力地垂直,麵上一點生氣都沒有,月匈口沒有起伏,不由微微皺起眉頭。

蘇幕將胭脂放在床榻上,便躺在她身旁將她抱在懷裡,胭脂的身上還有一點體溫,隻這點體溫很快就會消失了。

他抱著她時不時理理她的發絲,又輕聲叫喚她,可惜沒有一點回應。

蘇幕發怔許久,終究落了淚下來,那低泣聲叫人聽在耳裡都覺心頭在滴血。

屋裡忽然傳來一聲孩童低聲喃喃,蘇幕恍若未聞,孫婆子抱著孩子站在外間,「公子,您還有小少爺呢,千萬要保重身子呀……」

蘇幕緊緊抱著胭脂,沙啞著聲音道:「讓蘇壽抱回去罷,往後沒人管他了。」

孫婆子聞言忙道:「公子爺,這是您的孩子呀,您少時吃了這麼多的虧,如何還能叫自己的孩子也吃這虧?」見蘇幕沒有動靜,孫婆子忙抱著孩子往前走,將孩子遞到蘇幕眼前,「瞧瞧這孩子長得和您多像,連少奶奶都說像,她時常看著這個孩子想您,您舍得嗎?」

蘇幕聞言眼裡慢慢有了焦距,他看向孩子,「像我?」

孫婆子見他有反應,忙抱著孩子點了點頭。

蘇幕看了孩子半響,忽想起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灰衣人,手都微微顫抖起來,「去問問院裡的人,這個孩子究竟像誰?」

孫婆子一愣,不解道:「公子爺?」

蘇幕神情都有些癲狂起來,突然厲聲喝道:「去問!」

孫婆子抱著孩子問遍了府裡所有的人,都說這個孩子像蘇幕。

蘇幕請了十來個畫師將他們看到的孩子模樣畫出來,皆是自己的眉眼。

蘇幕平平靜靜看著畫上的孩子,確實像他,活脫脫一個縮小版的他。

顧雲裡的孩子像他,蘇幕拿著那些紙輕輕道:「好像,真的太像我了……」言罷又突然笑了起,看上去就好像瘋了一般。

眾人紛紛後退,都不敢靠近他。

蘇幕笑了許久又突然止了笑,拿著手中的紙平平靜靜地往屋裡去,一進屋見床榻上沒了胭脂,這可真是壓彎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蘇幕瞳孔不住收縮,沖出屋外便拉著外麵的奴仆歇斯底裡道:「人呢,你把人弄哪裡去了!」

「公子……奴才不知道啊……!」奴仆被他這般要吃人的模樣嚇得連腳都站不住,院裡奴仆接四散開來,避之不及。

蘇幕雙目赤紅,徹底瘋了,幾人合力拉著皆被打傷,那模樣真跟要殺人似的,眾人皆不敢再來,紛紛逃命而去。

蘇安一時失聲痛哭出來,自家公子從來形容整潔,舉止端方,如今這般發絲披散,神誌不清,模樣可憐瘋癲。

少奶奶又沒了,偌大的府邸根本沒人能做主,蘇安束手無策隻能先跟著眾人躲避出去,趕出府去追剛頭離開的方外子。

蘇幕在院裡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胭脂,麵上神情越來越猙獰可怖。

突然,他看向屋裡一動不動,裡頭慢慢走出來一個人,一身及地的灰色衣袍,偌大的帽簷,遮住了半邊臉。

灰衣人看著他,將手中的木簪遞到蘇幕麵前,「您親手雕的木簪可還記得?」

蘇幕看著木簪,一點反應也無,灰衣人但笑不語,「您可是跟了這木簪三世了……」

說話間,手中的木簪便化作一縷煙雲,四下散開,片刻後又突然聚到一起,一下沖回蘇幕體裡,像是骨血歸回,魂魄得聚。

悠悠遠遠的聲音似從天際傳來,交錯層疊卻又聽的清清楚楚。

「吾此下凡嘗惡人之劫,以渡惡人之心,若不能悟得道心所在,便永生入輪回,萬劫不復。」

「阿容,此後一別,望善自珍重。」

「連最基本的正直良善都沒有,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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