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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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容抱膝坐在羅漢床上,午睡才醒,腦子裡仍是迷迷瞪瞪的,月匈腔裡卻咚咚狂跳。

疾風暴雨、冰冷箭簇仍舊縈繞在腦海,她從沉沉黑暗中猛然驚醒,眼前模糊了會兒,便見撒花軟帳低垂,上頭繡的海棠草蟲清新秀麗。陽光從窗縫灑進來,清晰映照金絲銀線,床邊玉鼎中還有裊裊輕煙騰起,甜香柔暖,跟前一刻的淒風冷雨迥異。

令容手捂月匈口,掌心汗膩,連呼吸都頗急促。

目光挪向別處,長垂的珠簾輕晃,靠窗的紫檀長案上書卷半掩,硯台中墨跡未乾。書案旁是個博古架,放了幾書,大半卻都是玩物——彈琵琶的陶俑,憨態可掬的玉虎,盛滿珍珠的琉璃碗,鬥蛐蛐的竹編籠子,玉瓶中插了花束,猶有水珠晶瑩。

半掩的窗扇外,槭樹正綠,黃鸝啼鳴。

這場景深藏在記憶裡,熟悉又遙遠,令容曾夢見過無數回,卻都朦朧不真切。

是在夢裡嗎?

她小心翼翼將手指送到嘴邊咬了咬,有點疼。心中騰起些歡喜,她不敢置信,用力一咬,鑽心的疼痛傳來,腦子裡霎時清醒了。

「嘶——」令容吸了口涼氣,瞧著柔嫩泛紅的指尖,呆住了。

珠簾輕響,紮著雙髻的小丫鬟探頭進來,睡眼朦朧,「姑娘醒了?」揉了揉眼睛,趿著軟鞋往裡走,旋即向外道:「宋姑,姑娘睡醒啦。」

這張臉令容當然認識,是從前伺候她的枇杷。

隨即,外間門扇被推開,臉圓富態的宋姑走了進來,裁剪寬敞的團花錦衣藏不住她的月要身,瞧著卻又分外親切。

小丫鬟手裡端著清水軟巾緊跟在後,宋姑自將那軟巾浸透,擰去些水,遞到令容手裡,笑吟吟道:「姑娘先擦擦臉,五香齋的幾樣糕點都送來了,還有碗香甜的酥酪。夫人吩咐了,等姑娘吃過糕點,還得把那兩篇書摹完。夫人上香回來要親自查的。」

宋姑的話令容沒能聽進去,她心中已翻起驚濤駭浪。

熟悉的床帳帷幄,離別太久的舊時親人,一切活生生的重現在眼前……

「宋姑——」令容打斷她,不甚確信地問道:「這裡是……我的蕉園?」

「姑娘睡迷糊了?」宋姑跟枇杷麵麵相覷,「不是蕉園還能是哪裡。」

「娘去上香了?」

「姑娘午睡後走的,去了報恩寺。姑娘這是……」

「我……」令容遲疑了下,看向宋姑,「如今幾歲?」

「十二歲呀,前兒才過的生辰,姑娘跟著你宋家表哥胡鬧,還被夫人罰抄書,姑娘不記得了?」宋姑瞧著令容似懵然似震驚的神情,有些慌了,抬手就扌莫向她額間,「是睡迷了還是……紅菱,快去請郎中來。」

「不必去了!」令容忙出聲打斷。

她捧著涼涼的軟巾蓋在臉上,腦子裡混沌懵然褪去,念頭逐漸清晰起來——這不是夢境,那場淒風冷雨也不是夢境,夢裡的事不可能那樣真切清晰,冗長詳細。若非真的發生過,她的絕望灰心、歡喜期待不可能那樣真切,暴雨中鐵箭射在額頭的疼痛不會那樣清晰!

那些事條理清晰,鮮活生動,跟做夢時的蕪雜荒唐迥異。

令容滿心震驚,將臉埋在軟巾裡。

直至清涼的軟巾都發熱了,令容才遞回丫鬟手中,瞧著滿目擔憂的宋姑和枇杷,彎了眉眼笑道:「無妨,做夢睡迷了而已。酥酪呢?」

豆蔻年華的姑娘,正是水靈嬌俏的時候。令容生得好看,秀眉下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杏眼如春,水汪汪的,瞧著就叫人心疼。她才從午睡醒來,肌膚柔嫩,兩頰如桃瓣嬌麗,紅潤的嘴唇微微勾起,楚楚動人。鵝黃繡錦半臂之下紗衣輕薄,月要間係著玉白襦裙,上頭蝴蝶繡得鮮活生動,盈盈欲飛,日頭映照下明媚鮮麗。

那副嬌俏模樣跟平常沒半點不同。

宋姑鬆了口氣,笑她整日隻惦記著吃,然後陪令容去外間用糕點。

……

糕點軟糯,酥酪甜香,令容吃完了心滿意足,站在廊下逗會兒黃鸝。

時值暮春,芳菲漸凋,風暖氣清。

在靖寧伯府中,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一日。祖父傅雲沛、大伯傅伯鈞和父親傅錦元應該都去了衙署,堂哥傅盛身無功名遊手好閒,哥哥傅益在書院讀書,母親宋氏和伯母田氏結伴進香,她原本也能出門去逛逛,卻因前幾日跟著宋重光胡鬧,被罰禁足抄書,隻能趁午睡偷懶。

令容站在廊下,手指頭撥弄金絲鳥籠,心思卻早已飛出蕉園。

暴雨鐵箭清晰印在腦海裡,她不知道是誰下的狠手,為何會在途中突襲,更想不透她為何能在被害後回到十二歲的年紀。

但令容卻知道,在伯府如今的安逸表象之下,正有危險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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