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恩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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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內,令容後晌同韓瑤一道去騎馬兜風,回府後因韓瑤獵了幾隻黃雀,便借著楊氏的小廚房做成蒸醉黃雀,另做些芙蓉豆腐,楊氏派人送了一份到慶遠堂裡,餘下的便由楊氏帶著姑嫂二人席卷殆盡。

飯後楊氏自在院中納涼,令容跟韓瑤一道去跨院,逗弄韓瑤新養的那隻小白貓。

那貓還小,頗畏生人,也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兩人慢聲召喚,轉了一大圈,才在書房的長案底下瞧見它。

逗了一陣,令容無意間抬頭,就見書案對麵的牆上掛著兩幅畫,一副是元夕那晚高修遠所贈的燈謎圖,另一幅則是竹林,修篁森森,清幽寂靜,有老僧獨坐撫琴,明月相照。那底下的落款卻頗眼熟,令容想了片刻才記起來,那是高修遠的鈐印。

她從前沒進過韓瑤的小書房,此刻瞧見這般陳設,便知韓瑤頗看重那兩幅畫。

韓瑤竟然還買了高修遠的畫?

令容稍覺意外,就聽韓瑤道:「那竹林畫得很好,是不是?」

「嗯。」令容頷首,微笑打趣,「你很喜歡嗎?竹林裡可沒法跑馬射箭。」

「跑馬射箭自有獵場,去竹林做什麼。」

令容長長的「哦」了一聲——韓瑤的性子,可不像是會喜歡竹林老僧的。

果然,片刻後韓瑤又開口了,聲音不似平常直爽張揚,倒有些暗自歡喜的意味,「其實那是我從筆墨軒買來的,作畫的人不在京城,掌櫃說這是最後一幅,幸虧我手快。畫得很好,對不對?」

令容一笑不語。

看來韓瑤是特地打探過高修遠的底細,才會得知他作畫的雅號和在筆墨軒賣畫的事,追去買這幅畫。這位相府千金自幼尊榮,想在她跟前獻殷勤的青年才俊怕是不少,她會費這番心思,倒是難得——那副燈謎圖送給她,也算物得其主。

少女麵皮兒薄,這種時候想跟人傾訴又怕被點破,韓瑤也不例外。

令容拿捏不好分寸,暫時沒多說,隻誇韓瑤有眼光,玩了一陣,自回銀光院去。

夜色漸漸深了,她騎馬時出了半身汗,因想著晚間無事,便早早叫人抬了熱水去內室,沐浴盥洗,消乏歇息。

……

韓蟄回到相府,先去書房將那幅畫扔著,往韓鏡那兒走了一趟,才回銀光院來。

他的臉色不太好看,畢竟沒有人願意妻子被人覬覦——唐敦雖說那應該是田保找人畫了打算對付韓家所用,韓蟄卻無比篤定,那幅畫是出自高修遠的手,因高修遠離京,才被田保收走,繼而落到唐敦手裡。

舊日的事也隨之點滴浮起。

那晚元夕賞燈,令容說那副畫是猜燈謎的頭彩,他還覺得詫異,畢竟在京城這麼多年,他還沒見過哪家酒樓用價值幾十兩的東西做燈謎的彩頭。而今想來,是那高修遠早有賊心,才會送這幅畫,高山流水足相思那句話,他可記得清清楚楚!

先前令容帶回瀑布的圖,據說也是高修遠送的,以朋友的身份給傅錦元送畫?

乃至這回在金州,高修遠不去別處遊歷,卻隻在那慈恩寺住著,是何居心?

除了被田保收走的這幅,在他不知道時,那高修遠是否還覬覦人妻,畫過旁的?而令容雖當他是朋友,數番往來之間,是否知道高修遠的情意?她是否也如韓瑤那樣,為那驚才絕艷的少年折服?

種種猜測湧上心間,韓蟄臉色陰沉。

屋裡明燭高照,薑姑在燈下做針線,韓蟄環視一圈,道:「少夫人呢?」

「少夫人在沐浴。」薑姑回答,又問韓蟄是否要請她出來。

韓蟄隻擺了擺手,隨手步入側間去取東西。興許是他離開太久,令容過得又隨意,側間裡不見枇杷和紅菱的身影,竟有個日常做粗活灑掃等事的小丫鬟在裡麵。見他回來,那小丫鬟嚇得一抖,手裡抬著的幾本書嘩啦落地,從中輕飄飄盪出一張桃花箋。

那丫鬟軟了腿跪在地上,嘴唇打著哆嗦,隻戰戰兢兢地求饒,臉色慘白。

韓蟄素日規矩嚴苛,嚴禁旁人碰他的東西,丫鬟害怕也是常事,但怕成這般的卻不多。

他看都沒看,自抬步去架上取了書,回過身,就見那丫鬟正偷偷去揀地上的桃花箋,見他回身,忙觸到火炭般縮回手,跪伏在地,一動也不敢動。

韓蟄掃了那桃花箋一眼,那上頭寫著兩行詩。他目力極好,借著燭光瞧得清清楚楚——

曾是寂寥金燼暗,斷無消息石榴紅。

斑騅隻係楊柳岸,何處西南待好風。

寫詩的字跡熟悉無比,衛夫人小楷整齊秀潔,卻是令容的筆跡。

韓蟄神色更沉,俯身將那桃花箋撿起,細瞧內容,除了那兩句詩,底下還有一行注:去歲春月一會,時序遞嬗,春光又盡。中庭孤月空照簾櫳,花市如晝徒留君影,侯門深深,蕭郎路人,高山流水能慰相思否?唯願身如西南風,長逝入君懷中。

蠅頭小楷寫得整整齊齊,甚至有淚漬浸在箋上,暈染開小團墨跡。

韓蟄盯著那桃花箋,臉上漸漸籠罩怒氣,陰鬱如墨,半晌,將那桃花箋狠狠擲在地上,沉著臉出了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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