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圍(1 / 2)
後晌的幾場馬球賽令容沒再去瞧,因平常甚少來行宮,便跟韓瑤四處行走觀玩。等最後勝出的兩隊決勝負時,姑嫂二人才趕去馬球場——這場比賽十分精彩,男官女眷都矚目賽場,無暇他論,也沒生口舌是非,看得倒很過癮。
待得勝負已決,永昌帝賞了勝出的那支馬球隊,片刻後又有四名官員騎馬入場,穿的都是文官的朝服,各執球杆。
本朝官員多文武兼修,年輕時幾乎都能騎馬打球,這四人雖已三四十歲,倒有模有樣。
令容覺得詫異,「這是做什麼?」
韓瑤也麵露茫然。
兩人站著瞧了會兒,見他們雖竭盡全力,技藝卻平淡無奇,便先回住處歇下。
到晚間跟楊氏用飯時,令容才知道那場馬球賽的緣由——柳州刺史之位空缺,吏部按往年政績,商議過後推了四名官員請永昌帝定奪,誰知永昌帝看著奏書頭疼,趁著馬球賽餘韻未盡,竟下令那四名官員當場擊球為賽,最終勝出的那人去任刺史。
這事簡直荒唐之極!
韓鏡等老臣慌忙勸阻,說朝政大事不可兒戲,永昌帝卻勃然大怒,執意如此。
這昏君一旦鐵了心,就是九匹駿馬合力也拉不回來,他又是皇帝,君臣一番爭議,最終誰也沒能拗過那昏君,硬是憑著兩場馬球賽定了刺史人選。
身在行宮,誰都沒敢擅自議論,但神色間卻多鄙棄。
令容也是心內冷嗤——這昏君窮奢極欲、玩物喪誌倒也罷了,如今連朝政大事都敢拿來兒戲,一州百姓的生計處境全都落在球賽上,全然不考慮官員的才能品行,不考慮那人能否造福百姓,這江山天下遲早斷送在他手裡!
雖說謀逆篡位歷來為人詬病,但以韓家祖孫對朝政的用心,若果真執掌天下,確實比那昏君合適得多。
……
第三日便是射獵。
行宮依山傍水,旁邊是一片圈出的密林,裡頭豢養諸般野物,專供皇家射獵。
隨同永昌帝射獵的多是親貴官員和禁軍將士,女眷暫時無事,或是往皇後和範貴妃那裡去湊熱鬧,或是各自閒遊,並不拘束。按著禮部定的儀程,到後晌射獵罷,召集隨行而來的親貴女眷,拿射來的獵物設一場晚宴,明日便可啟程回京,留下永昌帝在此高樂幾日。
韓瑤難得來一趟,打算趁機去別處過過射獵的癮,明日往韓家的別苑暫留一陣,烤著吃罷再回府,楊蓁聽了,一拍即合。
因令容是頭回來行宮,這一帶尋常又難踏足,韓瑤便邀她騎馬同去,令容當然樂意。
三人到楊氏跟前稟明,楊氏允了,恰好韓征今日不必上值,便由他陪著,免生意外。
相府千金出手,自然有辦法弄到馬,四個人各著勁裝,避開永昌帝射獵的密林,往北邊的山野去——永昌帝有令,今日不拘遊玩,去山林間射獵也無妨。
韓瑤興致頗高,跟楊蓁各自挽了弓箭,嘰嘰喳喳討論該獵些什麼,令容在旁聽著,即便不會射箭,也覺期待。
韓征還是往常玩世不恭的模樣,懶洋洋騎馬跟在五六步外。
走了一陣,迎麵卻見韓蟄帶著副手樊衡騎馬而來,碰上他們,隨手勒馬。
「去哪裡?」他仍穿著錦衣司使的官服,淡聲問。
「是瑤瑤心血來潮,想去那邊山上獵些野物。母親怕出岔子,叫我跟過去看著點。」韓征催馬上前,跟樊衡打了個招呼。
韓蟄「嗯」了一聲,「表妹也去?」
「是啊,正好手癢。」楊蓁笑答,對這位冷厲的表哥心存敬懼,半個字沒敢多說。
韓瑤見他沒旁的叮囑,便又興沖沖地催馬欲行,「大哥想吃什麼?我幫你獵回來,烤好了送過去。」雖如此說,卻半點都沒有邀請韓蟄同去的意思——韓蟄性情冷厲,朝政上又忙,對這些事毫無興致,從前她和韓征時出言邀請都隻會碰釘子,早已放棄邀他去玩了。
韓蟄淡然不答,隻將目光落在令容身上。
夏末陽光正好,她身著勁裝,沒了裙衫掩蓋,長腿細月要一覽無遺。滿頭黑鴉鴉的青絲拿金環束起,戴了網巾兜住,便隻剩一張小臉露在外麵。少了耳璫首飾點綴,眉目愈發分明,秀氣的眉毛如遠山含黛,杏眼裡帶些許笑意,比起平常的嬌麗秀美,倒添利落姿態,騎在馬背上意氣風發。
這裝束太招男人的眼,該讓她戴個帷帽的。
這念頭冷不丁冒出,韓蟄自己都覺得詫異。
令容倒不知他這些心思,被看得不自在,便微微一笑,「瑤瑤說那邊景致不錯,可以過去散心。這段路不遠,夫君要同去嗎?」
出人意料地,韓蟄竟然頷首,「好。」
旋即側頭跟樊衡叮囑了幾句,待樊衡奉命走了,才抖韁回馬,枉顧韓瑤和韓征詫異的目光,走在前頭。
韓瑤跟韓征對視一眼,各自露個吃驚的神情,沒敢多說,縱馬越過韓蟄,跑在前頭。楊蓁雖性子爽朗頑皮,卻不敢跟韓蟄搭話,忙策馬緊跟在韓瑤身後。
剩下令容跟韓蟄並轡,慢悠悠地騎馬跟過去。
……
行宮圈地頗廣,這一帶山巒疊翠,奇峰如屏,確實大有看頭。
令容卻有些提不起興致。
也是她昨晚太閒,聽說高陽長公主想以韓蟄為駙馬的事沒成,便抱著聽逸聞的心態,跟韓瑤打探始末。誰知逸聞聽罷,得知種種詳細,她心裡卻越來越不是滋味——
高陽長公主跟韓蟄年紀相仿,因韓鏡的關係,算是自幼相識。韓蟄年少時曾給永昌帝當過伴讀,高陽長公主跟著一塊讀書,在韓蟄從軍的那陣子,還常來韓家打探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