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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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璋很惱火。

前年九月他聚眾起事,一路都很順暢。馮家是鹽商,家資巨富,拿出其中極少的部分銀錢周濟百姓,就足以收攏人心。何況官府黑暗,楚州地界民怨極重,盜匪橫行、聚嘯山林,情勢早已不穩。他扯起反旗一揮,應者如雲,仗著巨富的家資做軍費,更能叫追隨的人死心塌地。

其後攻下數座城池,威望日隆,就連有些官兵都望風而降,從前年九月到今年六月,馮璋一路勢如破竹,鋒芒直逼京城。

兵臨汴州時,他的劍鋒離京城隻有兩日之遙,馮璋甚至想過,拿下京城後,當如何處置那昏君和驕橫跋扈的長公主,以富家資財散予窮苦百姓,博個威望。

美夢在韓蟄南下之後,漸漸破碎。

六月至今,短短數月時間,他迅速敗退,韓蟄卻越戰越勇,一如他當初攻向汴州時。

楚州已成最後一道防線,倘若仍守不住,背後兩座小城也難以作為容身之地,或死或逃,很難再奮起反擊,力挽狂瀾——隻可惜了他萬貫家財,倘若被韓蟄那廝尋到,實在不甘心!

連連敗退之下,馮璋氣色極差,親自登上城牆布防。

……

城牆外,韓蟄與河陰節度使陳陵合並一處,萬餘兵士列陣,營帳綿延數裡,隻等主帥一聲令下,撲向困守的楚州孤城。

中軍營帳間,韓征剛跟韓蟄巡查歸來,盔甲嚴整。

繼晁鬆之後,重傷韓墨的那人也被射殺,雖說韓墨重傷的腿難以痊愈如初,韓征心裡憋著的悶氣總算消去,神色也比從前明朗了許多。目光掃了兩圈,仍沒見熟悉的人影,不由道:「大哥帶的唐敦呢?前幾天就沒見他。」

「祖父有事召他回京。」

「傅益也回去了?」韓征身手跟傅益不相上下,才學卻遠遠不及那位傳臚的才子,加之傅益穎悟機變,從汴州到楚州爭殺從未停歇,這數月間長進飛快,韓征跟他數回並肩作戰,生死之間互相照應營救,交情漸深,也頗為佩服。

——且傅益曾同他拚力救回韓墨,那恩情韓征始終記著。

弟弟走出陰霾,恢復舊日意氣風發的模樣,韓蟄頗為欣慰。

隻是傅益的去向不好透露,便知含糊道:「嗯。」

「他回去能做什麼。」

「據說是府中有事。」韓蟄麵不改色。

韓征沒再追問,隻嘆道:「那真是可惜了,留在這邊活捉馮璋,功勞少不了他那份。」

韓蟄瞧他一眼,像是露了點笑意,稍縱即逝,率他入帳。

營帳中,河陰節度使陳陵已等候多時,旁邊站著楊裕派來助力的三位小將。河陰收復後,陳陵畢竟存著私心,因江東節度使已戰死在馮璋手裡,朝廷又未任命誰來接替,他的地盤緊鄰江東,這回雖是靠韓蟄力挽狂瀾,畢竟也在韓蟄的聲勢下收復失地立功不小,難免起覬覦之心。

河陰兵力不算強盛,陳陵又有求於朝廷,這陣子對韓蟄倒是很客氣。

帳中輿圖早已備好,陳陵請韓蟄坐下,問過韓蟄帶人探查到的虛實,一道商議對策。

馮璋的聲勢早已被擊潰,如今困守孤城算是殊死一搏,陳陵收復河陰後還需留下些兵力駐守免得再生亂事,到如今,手邊能用的兵力不多,大半是韓蟄麾下的精銳。

商議畢,大軍休整了一晚,次日清晨用過早飯,趁著官兵士氣正旺、叛賊提心吊膽守了一夜後稍露疲憊,戰鼓響起,揮兵攻城。

最後的背水一戰,馮璋幾乎拚盡全力。

麾下殘餘的精銳幾乎都被調到跟前,他當時拿下楚州後,野心勃勃地將楚州視為龍興之地,花重金加固城池、屯下糧食和守城器械軍備,到此時,果然派上用場。

仗打得頗有點艱難,從清晨直到晌午,防守最薄弱的城門才被攻入城內的兵士轟然打開。韓征率兵直沖而入,帶著洶湧而入的兵士一路沖殺過長街,馳向另一道門。

防守被撕開口子,便如巨壩決堤,無力挽回。

馮璋守在正門,被韓蟄纏得筋疲力竭,猛聽背後敵兵吶喊,遠遠瞧見沖殺過來的韓征,心中巨震,自知大勢已去,無力回天。率兵直抵京城奪取皇宮的夢轟然破滅,馮璋喝命副將死守,提著重刀快步下了城牆,混亂中繞過民巷,脫下那身主將裝束,找了匹馬,便往外逃。

——數代積累的巨富資財仍藏得安穩,戰敗固然令人沮喪,他還沒打算就此送掉性命。

主將一走,餘下部將更不會防守,裡外夾擊之下,迅速潰散。

韓蟄帶兵直沖而入,留下韓征在城裡掃尾,帶人去追捕馮璋。

馮璋此人不止悍勇,引自幼從商,還甚為狡猾,與尋常武將拚死力守的做派迥異。這一路對敵,馮璋雖親自坐鎮指揮,卻都躲在韓蟄鐵箭射程之外,身旁更有高手護衛,若見勢不對,也會見機行事,敗逃保命。是以半年下來,仍將性命保得好好的。

這回他敗而逃走,身旁仍有重金請來的人護衛,隻是裝束相似,不易辨認。

韓蟄帶人疾追出城,與長孫敬分頭包抄,馳出數裡,最終將馮璋困在洶湧河畔,活捉回城。

……

馮璋落敗,楚州收復,餘下的兩三處交與陳陵的部下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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