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諸位若是得閒,盡可到……(1 / 2)
慘叫聲不絕於耳的道場上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和邪祟的臭味, 燕輕雀和張天師都身為魔和邪祟,形容恐怖,表猙獰, 早就沒有人樣了。
在他們的襯托下,本就仙姿玉貌的荊沉玉看上去更似謫仙清逸出塵, 一身染血的白袍包裹的他氣質如高山皚雪,昭昭從不知道原來有人將劍握得如此優雅從容。
哪怕麵對實力能遠超於他的開掛對手,他依然八風不動, 眉眼平靜。
那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淡定冷清, 是結界中任何一個人都比不了的。
曲春晝就站在昭昭背後, 他剛剛弄明白分自己的心, 甚至都沒時和昭昭說上句。
看著如今空中對峙的三人, 他忽然就覺得還是什麼都不要說了。
不會有什麼好回應的,那便不要說出來平添苦惱, 惹得自己難堪了。
其實有些遺憾, 此生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想法,很違和, 但還是想要試一試的, 對手是荊沉玉的……又遺憾得心服口服。
燕輕雀實在厭惡荊沉玉這副時刻冷靜自持, 不為任何外界因素煩擾的樣子。
這將他和師尊襯得恍若跳梁小醜。
「自信過就是自負了,劍君人。」燕輕雀陰測測道,「真當如今的還是我師徒二人的對手?」
荊沉玉並不看他, 隻是看著張天師, 『操』縱血屍的符籙在關鍵時刻被獨幽毀掉, 現在血屍的行動全憑自己,他有感知的事,燕輕雀已經知道了。
「師尊, 報仇的機會來了。」燕輕雀興奮地望向張天師,「他殺了您,您不必留,即刻殺了他報仇!他結界庇護下的所有人都得死,這就是報應!是他害的報應!因他的行為牽連如此多的人一陪葬,哪怕他今日僥幸逃脫,也會備受折磨生不如死!他若想保護那心魔和他自己,就肯定顧不了那麼多人!」
不得不說,燕輕雀還算了解荊沉玉,將他的心思揣摩的八/九不離十。
如果結界裡這些人真的因他們師徒要殺荊沉玉報仇而陪葬,那荊沉玉哪怕活下來,或者退一萬步說——他勝了,燕輕雀師徒也不算完敗。
這樣多的人因此而死,荊沉玉一定會痛苦自責,在往後無數的歲月裡自我折磨。
周圍很安靜,沒有任何人說,眾人甚至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打擾到神『色』冰冷的荊沉玉。
昭昭轉了一圈,看了看這些人,也成功吸引了他們的注力。
視線集中過來,昭昭平靜地接受他們的注視,片刻之後,她朗聲打破了沉默。
隻能請神上身了,來一把鳴人的絕技——嘴遁。
「張天師,我知道聽得懂,不用裝。」
昭昭用了靈力將聲音傳遞出結界,遠遠的就瞧見張天師身子震了一下。
「徒弟都發覺了,還當我們這些人發覺不了嗎?不得不說燕輕雀有句很對,如果我身邊這些人因荊沉玉而死,他肯定會夜不能寐,輾轉難眠,往後的漫長時光裡都活在內疚中無法自拔。」
荊沉玉望過來,風吹動他雪『色』的發絲,他眼底的掙紮她看得清清楚楚。
昭昭笑來,聲音越發清晰:「那麼我想問問——張天師呢?又會不會如此?」
眾人一怔,沒想到她會問這個,連張天師都跟著更僵硬了。
「好像家都理所應當地認為,都變成血屍了,哪怕有神智也隻會吃人和害人,但我不這麼覺得。我覺得還是過去的,在我印象裡,連我這個沒害過人的心魔都容不下,那怎麼就容得下自己?」
張天師徐徐低,看著藍『色』劍光結界後的女子,她站在所有人前麵,一人一劍,護著結界裡所有人——這樣一個魔,在保護家,而他,自詡名正宗首座,想要成為修界最強的人,製造了這人煉獄。
「看看吧,這滿地的殘肢都是誰?有認識的?我記得不止燕輕雀一個徒弟,的其他徒弟都去哪了?成了的養分對嗎?那條手臂很眼熟,是哪個徒弟的?那條腿也很眼熟,是哪個師侄的?」
燕輕雀明顯感覺到師尊的氣息不對,他眯眼厲聲道:「住口,由不得來這裡妖言『惑』眾擾『亂』我師尊。」
他飛身而來想打破結界殺了昭昭,不讓她再繼續說,荊沉玉的本命結界哪裡那麼容易打開,他拚命嘗試,還是連一絲裂縫都沒破開。
昭昭風輕雲淡地繼續道:「急什麼?心虛?的確該心虛,那樣道貌岸然的一個師尊,如今變得比我這個魔還怕,的確該擔心他是不是承受得住。」
張天師血紅的眼睛望著昭昭,昭昭透過結界笑著說:「雖然我很討厭,還直接被害死了一次,我也沒懷疑過身為修道之人的底線。想替代荊沉玉,讓這個晚輩唯馬首是瞻,想做修界最強,所做過一些籌謀。拋開我不談,於所在的修界來說,這應該還不算鑄成錯?但現在——」
她掃過結界之外:「看看這座天師宮,這是裝作自己沒有神智就逃避不用麵對的嗎?的弟子們也好,同也罷,全都死在和燕輕雀手下,這些殘肢屬於他們,這些血屬於他們,他們甚至連陰魂都曾被的好徒兒『操』控,那是陰魂啊,若不是荊沉玉,他們能連輪回轉世的機會都不會有了,們做得這樣絕,真為這是裝傻就逃避的嗎?」
獨幽不忍地閉上眼,低聲念著佛號,其他佛修亦然。
漸漸的,不僅是佛修們,所有修士都悲憫地閉上了眼,有些不忍細想天師宮的悲慘。
「哪怕死了,沒有的天師宮也許會消沉一陣子,但絕不會消沉一輩子,未來還會有許多弟子堂堂正正建設它、也好,孫天師也罷 ,趙錢孫李什麼天師都,隻要還活著就是有希望的。不想死得那麼窩囊,這也理解,但這不是自己造得因果嗎?修士最講究因果,也該麵對現實。」
昭昭主動對荊沉玉說:「打開結界。」
荊沉玉眼底清明,這個要求所有人都沒想到。
但荊沉玉沒有任何猶豫,在昭昭堅定地開口後,他就照做了。
結界打開,藍『色』的劍光褪去,燕輕雀第一時來對付昭昭。
昭昭提劍擋下,於風中冷冷地說:「張天師,看看的好徒弟,們變成了過去自己最不屑的樣子,莫要再裝,這裡有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所有人都知道是誰,很清醒。」
「還有這些血肉,這些沒有魂魄的屍。」昭昭躲開燕輕雀的又一道襲擊,直接來到張天師麵前,一字一頓道,「自己的命是命,徒弟的命是命,他們的就不是嗎?難道除了燕輕雀就沒有其他徒弟了嗎?被煉成了血屍的確身不由己,還有一顆心在,我是魔,都沒有選擇任由魔氣『操』控自己,而明明自詡道宗,卻要任由自己淪陷其中嗎?」
再後麵的也不必昭昭再說了。
張天師掃過結界散去後的眾人,那一雙雙眼睛都定在他身上,是他過去想要率領的仙界眾人。
也是他曾經想要一己之力庇護的仙界眾人。
再周圍是熟悉的血腥氣,他好像忽然想到了同死在他手下的哀嚎聲,還有其他弟子殉命時那句戛然而止的「師尊」。
燕輕雀眼見張天師麵『色』倉皇,憤怒至極地對昭昭使出了全力,荊沉玉怎麼能讓他傷害昭昭?
乎眨眼,白發白衣的仙君便持劍擋在了她身上,毫不費力地抵擋了對方的致命一擊。
甚至在燕輕雀力竭的時候,他毫不留地反手一劍,般若的劍刃馬上就要刺穿對方的月匈膛!
千鈞一發的時刻,一直沒有動彈的張天師動了。
他飛身而來,擋在燕輕雀麵前,將天師宮唯一還算是活人的弟子推出去,自己接下了那一劍。
一劍穿心,仙劍般若包含殺戮劍氣,劍氣如麻痹毒素瞬麻痹他所有神經,他再不能動,而荊沉玉不管他原本是會否能躲開這一劍,果斷地拔劍而出,再一次刺下去。
這次被刺穿的是心髒。
那日在誅魔台,他將昭昭打在荊沉玉劍上,害她被一劍穿心。
如今,他第二次感受到這種感覺。
似乎無論次都無法習慣。
但已經沒有退路和其他選擇。
張天師流下了血淚,張張嘴,哪怕一身邪祟修為,本與荊沉玉一戰,嘗試顛覆修真界,但他最終還是沒有那麼做。
他在造下無盡殺孽的最後,選擇身保護自己唯一剩下的弟子,沒有反抗地死在荊沉玉劍下。
灰飛煙滅之前,他隻有一句——
「給他一條生路。」
「多謝。」
這一聲謝,是對荊沉玉動手殺他的釋然。
是解脫。
燕輕雀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他不理解師尊為何不反抗,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贏,卻非要輸!
「師尊!」燕輕雀啼笑皆非道,「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明白,為什麼啊??我們本贏的!」
昭昭從荊沉玉身後出來,看著劍刃上黑乎乎的血漸漸作黑光消散。
她擰著眉慢慢道:「因為師尊哪怕做過錯事,有不少缺點,卻還想做個人。」
天底下有絕對正直毫無私心的人嗎?沒有的,就連現在的荊沉玉也是有私心的。
這樣是真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