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師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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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河一直都知道, 這世上瘋子很多。

喜怒無常毫無緣由就要殺人的更多。

所以,他壓根就沒打算詢問那鮫人忽然發什麼瘋,竟大言不慚想要他師尊的命!

手中立時現出火紅的「絕欲」長刀, 沈星河瞬間竄到師尊身前, 神色警惕地望著那黑色王座前的鮫人和泉弦。

見沈星河又本能似的護在自己身前, 雲舒月眼中現出一絲淺淡的笑意。

他忽然想到數月前,在他與沈星河進入丹陽秘境前,那乾元帝子嘲風也曾令麾下長老在秘境中截殺「師醉心」。

雲舒月在與沈星河會合的路上,也確實曾不止一次遇到過偽裝成散修截殺他的乾元弟子和長老。

為瞞著寸步不離守著他的小青鸞, 雲舒月那一路都殺得乾淨利落, 連開口的功夫都沒給那些人。

而現在,他又聽到了類似的話。

那鮫人也要殺他。

雖然早在看到那鮫人時, 雲舒月便已隱隱想起了什麼, 也大概知曉那鮫人為何忽然如此, 但對於沈星河積極護著他這件事, 雲舒月還是樂見其成。

尤其,還是在泉弦麵前護著他。

想到片刻前沈星河臉色蒼白,險些陷入迷障的事, 雲舒月再看向泉弦時,眼中隻餘無盡的冰冷和涼意。

……

泉弦井不傻。

所以他很清楚, 隻有元嬰期的他,根本不可能殺得了師醉心。

因此, 聽完那鮫人的話後,泉弦井沒有立刻答應, 隻麵無表情道,「他有出竅期,我隻是元嬰。」

那鮫人卻忽然又笑了起來, 輕聲說道,「這有何難?」

「我既然說了,自然有辦法讓你殺了他!」

話音未落,那鮫人忽然猛地一拍王座扶手,扶手上的利刺立時戳破他掌心,猩紅的鮮血霎時汩汩而下。

察覺到那鮫人的動作,沈星河雖不知他要做什麼,卻清楚聽到了他說的話。

這崇光界歪門邪道實在太多,沈星河也扌莫不準那鮫人到底是什麼路子,隻能防患於未然,立刻提刀就要沖上去剁了那想要他師尊命的鮫人。

月要上卻忽然被「蟬不知雪」勾住,還沒飛出去便又被拉回師尊身邊。

沈星河一怔,剛想問師尊怎麼,腳下卻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不遠處的地下暗河也瞬間沸騰起來。

「轟轟轟——!」

巨大的水龍卷沖天而起,立時把那黑色王座圍得密不透風。

水龍卷中央,泉弦腳下已亮起一個熒藍的法陣。

那法陣的氣息甚為古老且陌生,水龍卷中也暗藏近乎化神的強大力量。

要不是師尊剛才及時拉住了他,一旦撞上那水龍卷,沈星河就算不死也得半殘。

沈星河神情凝重地緊盯著那水龍卷和其中的法陣,心中忽然竄上一股十分糟糕的預感。

他下意識攥緊師尊的袖口。

察覺到他的不安,「蟬不知雪」鑽出袖口,安撫地蹭了蹭沈星河臉頰。

沈星河看了看師尊,想到師尊是化神大能,就算一會兒他真丟臉打不過,師尊也能出手保下他,沈星河這才沒那麼緊張,緊蹙的眉頭卻一直沒能放鬆下來。

與此同時,密不透風的水龍卷中,泉弦正懸於熒藍法陣之上,被一股陌生的力量強行改造身體。

體內源自炎長天的那部分血液,自陣法啟動便順著他的指尖迅速流失。

耳邊是水龍卷巨大的轟鳴聲。

除此之外,泉弦還聽到無數淒厲的慘叫。

冰藍眼眸微垂,泉弦看到那王座上的鮫人正神色冰冷地用手指掏出一個又一個鮫人的心髒,把那些心髒全數投入到他身下的陣法中。

而那些失去心髒的鮫人,都迅速化作飛灰,淡藍的魂魄也都被王座上的鮫人投入法陣,轉瞬便被徹底絞碎,化作冰冷的水靈力,湧入泉弦的身體。

那明明是一副極殘忍的畫麵,泉弦也很清楚,那些被掏出心髒的鮫人,都與他一樣,是那王座上鮫人的子嗣,但自始始終,泉弦臉上都沒有一絲變化,心中也沒有任何波動,隻專心吸收著陣法中越來越龐大的力量。

他很快感受到了無數鮫人的情緒。

因為剛剛被生父殺害,那些鮫人心中充滿了痛苦、怨念以及強烈的恨意。

而因為他們都是作為泉弦的養料而死,死得又淒慘異常,那些被困於法陣中的恨意便隨著力量一同湧入泉弦的身體、思想和魂魄,把泉弦的神魂攪得一團糟。

清明漸漸不在,泉弦腦中漸漸閃過許多陌生的畫麵。

也不知是源自哪個鮫人的記憶。

他隱約看到一片黑沉得看不到一絲光亮的水域。

雖然從未到過那樣的地方,泉弦卻莫名知道,那裡是靈墟瀚海。

而他身下那意味血脈不純的雙腿,也似乎變成了鮫人的魚尾。

「小師弟……」

他很快聽到一個陌生又隱隱有些熟悉的聲音,像是他自己又似乎不是。

泉弦用僅餘的理智思考,他根本沒有小師弟這東西。

在丹陽仙府沒有,在隱仙宗更沒有。

勉強要說的話,禹天賜大概算是,但禹天賜早已死得無聲無息,泉弦也從未與他說過一句話。

所以他很清楚,那聲「小師弟」,根本不可能是他說的,也根本沒有這個人。

但他混亂的思緒根本不受控製。

下一刻,泉弦便又看到一幅高山之景。

雖然在隱仙山一共沒待多少年,泉弦卻還是一眼認出了遠處白雪皚皚的望月峰。

但這裡顯然不是望月峰。

泉弦冷靜地看著這座被火紅秋葉鋪滿的山峰。

如火霜林深處,一座華美的宮殿漸漸出現在他眼中。

而在那飛簷翹角的宮簷下,正懶懶睡著一個青絲如瀑的少年。

在他身前,幾隻頑皮的雀鳥正小心翼翼地跳來跳去,時不時湊到少年手邊挨挨蹭蹭。

泉弦驀然停下腳步。

雖然與那少年攏共也沒幾次交集,泉弦還是認出了他的身份。

「沈星河。」

泉弦冷冷叫出這名字。

但他耳中聽到的,卻是一聲清淡至極的「小師弟」。

泉弦頓時在心中皺起眉頭,腳步卻根本不受他控製,很快向那少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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