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日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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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瀾沒有講解更多, 年年還小,以前從未接觸過這類東西,講太多可能讓他無所適從。

他感覺, 如果他把工筆與寫意分開進行說明,年年肯定會單獨選擇學習寫意,安瀾不說國畫還有分類, 是想讓年年把基礎打紮實,萬一以後能用畫畫偷偷掙點錢, 年年的路子會更寬一些。

最重要的是, 他覺得無論是學習哪種風格, 想要達到比較高的境界, 國畫的工筆練習和西畫包括人體解剖結構在內的各種基礎訓練練好了都大有裨益。

重新拿過一張白紙,安瀾畫了一條筆直的橫線, 兩頭細, 中間粗, 這條橫線特別長, 從白紙左邊一厘米處開始, 一直到右邊一厘米處, 畫完推到年年麵前:「照著這個畫, 畫到隨手就能畫得跟我這條一模一樣, 再學第二個。」

年年再次把嘴巴張成了「o」形:「喔,安瀾哥,你咋能畫鎮長、鎮勻實個梭咧?」

安瀾在他後腦勺上兜了一下:「有這種比例的梭嗎?這是線條訓練, 你要訓練到你心裡想出個什麼樣,手就能畫出什麼樣,一點都不能走樣,這叫得心應手。」

年年仰頭看他:「得心應手?」

安瀾說:「這是個成語, 得之於心,應之於手。」

年年點頭:「我知了,就跟俺媽攤煎餅咧樣,說攤得跟碗底兒樣恁大,就不會攤成小甌口樣,倒的麵糊正正好,得、心、應、手。」

他說到最後,還動作和話語對應,拍拍自己的心口,伸出個小巴掌。

安瀾笑,歡喜地揉揉小孩的頭:「你咋鎮聰明咧?」

「啫啫啫。」年年得意地彈彈舌,坐端正開始畫橫線。

保山吃著烤紅薯進來的時候,年年第三張畫了一大半,保山拿起另外兩張畫滿的,看安瀾:「年年這是弄啥咧?」

安瀾說:「他想學畫畫,我讓他練基本功呢,你要不要一起練?」

保山「唰」地一聲把兩張紙扔在桌子上,人跳到小火爐另一邊:「我才不學咧,練一晌『橫』都快給我煩氣死了,再練這個,就沒法活了。」

安瀾說:「那你不練這個,吃完紅薯繼續練字。」

「嗯~~~」保山一連串地搖頭,「我不,我就光後晌練,一天啥都不能耍,光練字,我會叫憋死。吃了紅薯我開始剝蜀黍,坐咱奶奶那屋的煤火台上剝,這屋老冷。」

年年一條線正好畫完,扭頭看保山:「那我會給你越甩越遠哦。」

保山點頭:「嗯嗯嗯,你隨便甩,反正我不練。」

年年坐好,繼續畫線。

保山在小火爐前坐下:「將天氣預報說,這幾天有一股特別大的冷空氣,咱這兒會下雪。」

年年一驚:「下雪?」

保山說:「嗯,還是大雪,你叫春來哥給老場庵那仨大窗戶再弄兩層草苫子吧,弄厚點,要不那屋才冷咧。」

年年說:「已經弄三層了,還都釘死到了牆上,不叫邊兒上漏風,可那屋還是冷得不行,俺大姐成天擱那邊織布,不光手跟腳凍腫了,連屁股上都是凍瘡,。」

保山說:「都是張鳳個孬孫貨不叫您生火,要是壘個煤火台,那屋就不會恁冷了。」

安瀾問:「那個張鳳為什麼不讓你家生火?」

保山搶著替年年回答:「年年他媽長得好看,張鳳老氣慌,她正好是婦女隊長,老場庵是隊裡的,她正好耍她婦女隊長的威風,說飼養室恁多草料,要是生火引起火災沒法弄,不叫年年家生火。

你不知安瀾哥,張鳳雖說是個女的,她比可多男的還孬孫。」

安瀾心裡嘆了口氣,扌莫扌莫年年的頭:「你不是往家拿了可多瓜蔞嘛,讓大姐每天多泡幾次手腳行不行?」

年年蔫巴巴地說:「每頓回家吃飯,俺媽都叫她泡手跟腳,沒用,老場庵太冷了,俺姐織布一坐就是半天,一天泡兩回照樣出凍瘡。」

他抬頭看安瀾:「不過,我最嚇慌的其實是俺家這個房,一下雪,又該漏了。」

安瀾還記得自己第一天來就遇上大雪,年年因為把接雪水的尿盆摔碎被田素秋打的事,此刻看著一下子就沒了精神的年年,他心疼的不行。

略略思索片刻,他問:「麥場裡有好多麥秸,飼養室的乾草也跟小山一樣,生產隊允許你們用嗎?」

年年和保山不明所以,同時說:「飼養室的乾草是餵牲口的,不叫社員使,場裡的麥秸隻要不是使可多,沒人管。」

安瀾說:「那年年,你跟田阿姨說一下,你們提前去弄點麥秸回來,鋪在房子裡,鋪厚點,這樣接水的東西不夠的話,少量的雪水不會把屋地弄得太濕。

多準備一點麥秸,中間可以替換。」

年年興奮地跳起來:「我這兒就回去跟俺媽說。」

看著一陣風就沒了影子的小孩,安瀾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在小火爐前坐下,開始燙手。

保山說:「年年家的人都可好,就是他伯當過國民黨的兵,張鳳跟東柿林幾個孬孫貨揪著他家不放,還非說長壽大爺原來出去買糧食是投機倒把,長壽大爺差點叫他們鬥死,最後逃出去了,一下逃了好幾年,年年家沒人掙工分,越來越窮。」

安瀾沉默了片刻說:「你們家條件好,你要珍惜。」

保山懂事地點頭:「我知,俺伯說我得好好學習,要不我長大就不幫我找工作。」

安瀾想起這兩天年年念念不忘的一件事,問保山:「春來哥正式見麵的事說好了嗎?」

保山停下嘴,扭頭看了看門口,才壓低聲音說:「夜兒後晌俺媽都給長壽大大說了了,她可能沒跟年年說,那事不中了。

那個妮兒她伯前兒親自來了一趟,看見年年家的房,回去跟俺伯說,他實在沒法叫妮兒嫁到鎮窮的人家。

人家家住的是大瓦房,年年家不說瓦房,草房隻要多少支棱點,別破成這樣,他都願意。

俺伯他倆是好朋友,俺伯跟他說了可長時間,說年年家的人都可好,那個伯伯還是不老願意,心疼人家妮兒,怕人家妮兒結了婚受罪。」

「那他們不能……」安瀾說了半截,自己停住了。

他覺得如果女孩子家的條件好,可以先幫祁家把房子修整一下,可他隨即想到,但凡有一點骨氣的家庭,都不能接受讓給沒過門的媳婦貼補自己家,換成安瀾自己,他也不可能接受。

保山看上去也很可惜這樁親事:「那個伯伯我見過,就是可好,俺伯說公社另外一個副書記的妞看上了他孩兒,他孩兒不待見,他都想法給推了,他孩兒後來不是跟永春他三姑相親成了嘛,永春家的條件可沒法跟那個公社副書記家比,這個伯伯都願意了。」

安瀾點點頭:「咱們和年年熟悉,所以咱們站在年年這邊,希望春來哥能成。

你爸那個朋友,人家為女兒的未來著想,所以不同意,都沒錯。」

保山說:「俺伯對俺媽也是這樣說的,俺伯當初給春來哥說這個妞,就是因為她家的人也可好,俺伯說要是尋個糊塗丈人丈母娘,媳婦再好也得成天生氣。」

安瀾嘆氣。

「說了了,說了了,我跟俺媽說了了,哎,開始泡手啦?」年年一路叫喊著,小炮彈一樣沖進來。

看到安瀾在泡手,他拉過小板凳坐在安瀾身邊,也把手放進了盆裡,「俺媽說明兒就叫俺哥去拉麥秸,她去跟老全大爺說一聲,多拉點,要是雪大,房漏的時間長,能多換幾回。」

安瀾說:「不過接水的東西還是要盡可能用上,麥秸本身不吸水,隻是表麵能沾一點水,所以隻能短時間用,時間長了水還是會滲到地裡。」

年年說:「俺媽知,她說會多拉點麥秸。」

保山看見年年,有點心虛,怕自己說漏嘴,站起來說了聲「我該去剝蜀黍了」,就跑走了。

年年眉飛色舞地暢想過兩天要是下雪了,因為有麥秸鋪地,屋地一點也不會被淋濕的美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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