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處相思兩處愁,三杯瓊漿四方鬥---絲竹(1 / 2)
「恭迎聖駕!!!」眾人低首行禮。
惠帝負手而來,大步流星。頭戴雙龍戲珠紫金冠,身著朱色輯絲絲綢龍袍,上繡龍、翟紋、十二章;月要間帶一把黃銅寶劍,通體鐫滿古文;頭發與胡須雖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鑠;丹鳳眼中精光閃耀,不斷掃視殿內眾人;麵如秋月,笑意莘莘,卻遠未及眼底;眉宇間傲氣凜然,神采飛揚;有睥睨天下之勢,卓然九州之姿。
蘇景年不免暗嘆,這就是一國之君,大齊之帝;雄霸天下,傲視神州!
太子緊隨其後,一身明黃龍袍,臉上棱角分明,濃眉美髯,俊美非常。進殿起先是盯著蘇景年看了看,又瞥了瞥龍位旁的永寧。
皇上踏上皇位,笑著對眾人道,「諸位,久等啊。」聲音雄渾蒼勁,不惡而嚴。
「臣,參加皇上,太子殿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這是蘇景年與老七。
「十二/達瓦參見皇上,太子殿下/殿~下。」這是十二與達瓦。
「兒臣參見父皇,太子哥哥。」永寧低眉道。
眾仆人與內侍也都紛紛行禮。
「嗬嗬嗬,不要客氣。來了南國就要像到了自己家一樣才對,不必拘泥!都請落座吧。」老皇帝說完,自己解了寶劍,先坐了下來,眾人也都依次落座。
皇帝抬眼示意高英,高英接了眼神。躬身行禮後,便開始念起冗長的詔文。
無非是惠帝天恩深澤,沐浴九州,倬天下王族於南國遊玩避寒;望諸國和睦共處,仁施百姓;願黃天感惠帝之德行,和風沐雨,佑五湖之豐收,保四海之安穩雲雲。
主人家的客套話總是要說的,即便如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
客人們更是要屏息凝神,認真聆聽;到「精彩處」還得投去贊許、感恩的目光,以配合之,真可謂是勞心勞神。
眾人中最痛苦者,莫過是達瓦了。完全是鴨子聽雷,隻能等倉決聽完幾句後,給她翻譯成藏語,才能露出了然的神情。
蘇景年卻自顧自的為自己斟了杯酒,品了起來,全然不顧高英能殺死人的目光。惠帝見了,也不言語,隻默默的挑眉看著,心下疑竇悄生。
詔文念畢,惠帝吩咐道,「開席。」
「掌燈!!!開席!!!」高英邊宣道,邊暗瞥蘇景年,眼裡滿是獰厲。
殿外內侍、宮女得了令,由幾道側門有序而入。
隊首內侍以火折子將燭台上蠟燭一一點亮,殿內本就鑲金嵌銀,珍珠寶石滿室,見了光,一時流光溢彩,明如白晝。
宮女們淩波微步,手中佳餚輾轉騰挪,玉盤金爵璀璨斑斕。冷菜熱菜擺了足足七七四十九道,為這宴席第一序;
惠帝抬手請道,「諸位起筷吧,嘗嘗朕這禦膳房的手藝。」
「諾。」眾人應了,紛紛動筷。
太子見眾人皆嘗了菜餚,便舉杯道,「諸位遠來是客,今日這第一杯酒,由本宮代父皇敬諸位,願諸位在南國度過一個美妙且難忘的冬天。」言罷掩麵提杯,一口飲盡。
除永寧外,在座皆跟隨。太子又連敬兩杯,仍是唯有永寧不見動作。
太子見狀,十分不悅,戲謔道,「皇妹為何不動杯?莫不是嫌哥哥這祝酒詞說得不夠好?如此不如皇妹也頌一句,好為這宴席助助興啊?」
太子與永寧分坐於惠帝左右前方,永寧聞言瞟了眼惠帝。見其無甚表情,臉上的笑意愈發燦爛起來。
回道,「太子哥哥頌的已是極好,妹妹方才隻是一時失神,忘記了飲酒罷了。不過哥哥既要妹妹也頌一句,那妹妹就獻醜隨意頌上一句,也算是為諸位接風洗塵了。」
略作沉思,明眸低轉,念道:「新別斷橋樹已成,無言獨身照畫屏。滿堂看客舊知音,野船弄酒鴛鴦泣。」
大殿內一陣錯愕,這永寧公主是怎地了?竟此等大膽,在這樣正式的場合,頌出如此滿載相思的詩句???在座的可都是各國皇室的翹楚,一言一行皆是代表著各國的臉麵。作為禮儀之邦、堂堂大齊公主,怎能如此直白的表達對情郎的思憶???
惠帝狠狠地瞪了一眼太子,連高英都忍不住飛了他一個白眼。太子麵色尷尬,手足無措。
永寧抬眼,暗中撇了眼太子,又看向眾人,淒淒然道,「怎地?諸位是嫌棄永寧頌的不夠好麼?」
輕嘆一聲,潸然淚下,「是怪永寧了。隻是今日見了諸位,皆是英姿風發,青春正好。便想起我那可憐的端木駙馬,年僅十五,便撒手離我而去。如今算算,已是有八個年頭了。」
言罷以廣袖抬手拭淚,輕輕啜泣起來。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永寧公主是在思憶早逝的端木駙馬。
這駙馬年紀輕輕便早早隕落,可謂是天妒英才;公主為駙馬守寡八年,忠貞不二;在座皆暗自喟嘆,命運竟弄人於此;神仙眷侶,陰陽永隔;如花美眷,枉然蹉跎。
惠帝趕忙起身來到永寧身邊,雙膝跪地,眼底泛紅。雙臂環住他最心愛的女兒,輕輕撫背安慰道,「我兒莫哭,爹的心都要碎了。」
高英見狀,趕忙跟著大哭起來,淚水連連。太子則整個人徹底蔫了下去,沒了言語。
蘇景年本也是暗中責怪太子多事,乾什麼沒事逼人家喝酒。
這下倒好,美人流珠,天子下跪,如何收場?!況且我還未登場,這宴會難不成就要就此結束?!
蘇景年因與永寧坐在同一側,轉頭看過去,便恰巧看見永寧廣袖下,勾起的嘴角。
頓時心生挫敗,以手扶額。心道,「好麼,我還擔心這禦姐和駙馬的狗血情史,會影響宴會的進程,打亂我在老皇帝麵前做戲的計劃。合著人家公主已經是在演了有木有?!!!這出神入化的演技,豆大的淚珠,奧斯卡影後手到擒來有木有?!!!。」
繼而思慮翻湧,我做戲是為了迷惑多疑的老皇帝。可公主這場戲的意義,又在哪裡呢???
「喝!」達瓦見永寧哭得傷心至極,情急之下,隻端著酒杯站起來喊道,又對著倉決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藏語。
倉決跟著起來,沖達瓦寵溺的笑笑。繼而對眾人福了福,「聖上,諸位主子。我家公主說:『永寧公主殿對端木駙馬用情至深,可謂感天動地。我等為何不一起敬公主一杯?這世間千金易覓得,有情郎難尋。公主殿下至情至性,實乃天下楷模。』」聲音沉穩,言辭流利。
達瓦難掩眼中的崇拜,對著倉決不住的點頭。
「是了是了,」老七趕忙接到。也起身提盞,「逝者已矣,公主用情,可昭日月。駙馬泉下有知,必然甚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