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晉江文學城（2 / 2）
黎克希不停扌莫著自己的臉，等最初那股興奮過去，空虛又彌漫上來，變美是她一直以來的目標，也是支持她活下去的動力。
現在這個目標沒了，她忽然不知道該做什麼，時間忽然變得空曠起來。
黎克希去查看了自己其他幾個副本，都在運行，她又去了趟員工宿舍，所有見到她的怪物畢恭畢敬地行禮，連抬起頭看她都不敢。
無聊，太無聊了。
黎克希乾脆離開海水，上岸進去亞特蘭蒂斯。
行走在熟悉的人群裡，耳中是此起彼伏的車鳴，她忽然不知道該往哪走，餘光瞄到一家奢侈品店，她走進去，才拿起一條手鏈細看，就沖進來一個男人幫她付款。
那個男人額頭不斷冒汗，在她的目光中不敢抬頭：「……您想要什麼，都由政府承擔，隻要您高興。」
換做是以前，有這樣想買什麼，就有什麼的好事，黎克希一定很高興，但現在她隻覺得無趣，那些亮晶晶的首飾也沒了吸引力。
她的沉默讓那個男人愈發惶恐，就在對方即將嚇暈過去時，黎克希終於開口了，「不用。」
她消失在原地，店內的導購驚呼，很快就被男人帶來的人捂住嘴巴，確定那超乎想象的存在真地離去，男人狠狠吐出一口氣來，通過耳麥聯係上麵。
黎克希知道她離開後，亞特蘭蒂斯開始了巨大動作，在海岸邊的街道興建了更多的奢侈品店，以及很多漂亮的服裝店，又在內陸與這個城市間修建工事。
她都知道，沒有什麼可以逃脫她的眼睛。
但黎克希井不想管，既不想去那些為討她歡心的店裡，也不想開新的副本，隻想回去睡覺，於是她就去了，還做起了夢。
那是一件陰鬱狹小的房間，四周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家具，白窗簾隨風飄盪，起伏間可以看到外麵同樣陰鬱的天空，她揪著床單小心環顧四周，總覺得那些模糊的輪廓會變為可怕的怪物，一口將自己吃掉。
她為什麼在這裡？
黎克希隻記得自己在等一個很重要的人。
隨後門被打開，有光流瀉入，但那顏色過去慘白，帶著一股冰冷的味道，而且這光太小了，隻夠照亮門口。
一個哀嚎翻滾的女人被推進來，高大得看不清臉的白衣人將她拎起來放在床上，然後沒有感情地走了出去，寂靜的房間裡隻剩下女人的痛呼。
她從來不知道人能叫得這麼淒慘，她被嚇到了。
「媽媽……」
痛呼驟然停止，隨後頭頂上的燈亮起，黎克希終於能看到一切，這是一個雪白雪白的房間，白得讓人惡心。
她鬆開同樣雪白的床，然後那上麵探出一個人來，女人的頭發全部掉光，麵色蠟黃，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
小小的黎克希記得媽媽的樣子，美麗溫柔有很長的黑發，這個女人真的是她的媽媽嗎，可她們長得這麼相似，黎克希心中充滿疑惑。
「希希，來。」
女人對她張開手，是媽媽的聲音，黎克希撲入女人懷裡，不知道是不是媽媽太瘦了，都抱不住自己，「媽媽，你要多吃點。」
女人笑起來：「好，我會多吃點，希希最近怎麼樣啊？」
黎克希緊緊抓著媽媽的衣服：「不好，我想媽媽，爸爸隻和柳阿姨的弟弟玩。」
女人的聲音一下淡下去：「這樣啊……」
黎克希抬起頭：「你什麼時候回家？」
女人將女兒抱進懷裡，等那股酸澀過去後，她才說：「很快，媽媽很快救回去了，再給希希做小熊餅乾吃。」
「騙人。」
女人：「什麼？」
黎克希大喊：「騙人，他們都說你要死了，我不要媽媽死——」
一隻輕柔的手捧起黎克希的臉，擦去麵頰上的淚水，「不能哭哦，女孩子要永遠漂漂亮亮的，才是媽媽的心肝小寶貝。」
黎克希用力擦掉眼淚：「那我一直漂漂亮亮的，媽媽就不會死嗎。」
「……嗯。」
最後她是在媽媽懷裡哭累睡著了，等醒過來就看到了爸爸，她已經很久沒見過爸爸了，男人像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兒，看得十分認真，讓黎克希害怕起來。
爸爸就沒有再看了，他牽起黎克希的手，「走吧，去送你媽最後一程。」
黎克希的年紀太小了，她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但小動物一樣的本能讓她流出眼淚，爸爸不會像媽媽那樣幫她擦，隻是牽著她走到醫院，在一個路口停下。
黎克希還想往前走，她知道媽媽的病房在前麵，但怎麼拉都拉不動爸爸，然後她就看到一張蓋著白布的床從房間裡出來，從他們身邊推過。
看不到臉的白衣服人說：「節哀。」
黎克希不懂他為什麼這麼說，這時床上的一隻手掉下來，上麵滿是鮮血，甩在她臉上還帶著溫熱，爸爸一把蒙住她的眼睛。
她其實沒有感到害怕，她不懂這個意思，殘酷是在以後的歲月中一點一點展現。
後來她知道媽媽是自殺的，她找到黎父交談黎克希的問題，在黎父離開後結束自殺，她用自己的命為籌碼，讓那個男人對她的女兒好一些。
男人的確那麼做了，黎克希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甚至還拿到公司的股權，任由柳阿姨怎麼挑撥，男人都沒有改變態度。
所有人羨慕黎克希的生活，羨慕她是富二代白富美，但沒有人問過黎克希是怎麼想的。
從媽媽用她的命換來這一切後，黎克希注定背負痛苦，她每一分每一秒的呼吸都沾染著母親的鮮血。
而她什麼都做不了，媽媽已經死了。
黎克希將自己活得漂漂亮亮，住最好看的房子，穿最漂亮的衣服，把自己活成媽媽口中女孩子的樣子。
她能做到的，隻有這個。
黎克希猛地坐起，將頭抵著膝蓋喘息，然後又重重倒了回去。
夢到以前的事情了。
這令她的心情十分糟糕，手指無意識彈動，主係統彈出：【是否創建新的副本？】
黎克希望著那行字看了會，然後點在是上。
這次不會再有冷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