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不能再喜歡你了 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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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正前方,有人統一站成了一排,身上還穿著花店的製服,人人手裡都捧著一捧玫瑰,趙可以舉著巨大的牌子站在這些人當中,那牌子上麵的字特別大:沐芷,我來了。

人山人海,趙可以已經看到了她。

他拚命地晃著那個大牌子,整個人看起來特別滑稽,聲音盡管淹沒在了周邊的人聲中,但沐芷還是聽見了。

他說:「沐芷,我沒騙你,我來了。」

「真浮誇!」沐芷小聲地對自己說,但腳下的步伐卻加快了不少。她快步走到趙可以身邊,低聲對他說:「趕緊走,在這兒真丟臉。」

就像身後有惡狗在追自己似的,沐芷和趙可以說完這句話以後,大步領先走到了他的前麵。趙可以一揮手,對著自己雇傭的人喊道:「跟上!」

他緊跟在沐芷身後,咧著嘴一直笑一直笑,他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問,「你答應我了,對不對,你是喜歡我的吧,對不對?」

沐芷低著頭,隻感覺熱風呼呼地劃過了自己的臉龐,渾身燥熱,隻有眼睛下方有絲絲的涼意,她裝作不經意地去理自己的頭發,伸手悄悄地擦掉自己的眼淚。

一開始,沐芷準備買機票回去的,但頭一天她的老板催她在實驗室加班到半夜兩點,回到家她隻好把機票退了,然後買了高鐵票。第二天醒來,她的臉果然有點水腫,她塞了一包麵膜到早就準備好的行李中,出門坐地鐵,在自己計劃好的時間裡到了北京南站。她想了想,又在進站前買了一瓶紅星二鍋頭。

沐芷認真地把自己這次的行李都挨個確認了一遍後,確定自己什麼都帶齊了以後,這才覺得放心了一些。她給自己定了三個鬧鍾,戴上眼罩和耳機,開始補最近缺失的睡眠。

大概是因為閉上眼以後,沐芷感到自己的感覺變得更加敏銳了,火車開動的節奏,身邊人的呼吸,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在沉入睡眠之前,她忍不住又回想起自己高中的時光。

人是不是開始回憶從前,就是變老的最初呢?

也隻有在記憶裡,不會老,不會死,一切都不會改變。

隻要你想要,什麼都停在它最好的時刻。

即便是在做夢,沐芷也在潛意識深處提醒自己,你又在做夢了啊。但過去曾經那麼鮮活,哪怕是夢境,她也實在舍不得讓自己醒過來,索性繼續沉淪。

夢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又回到高一入學的那一年。

同安一共有好幾所中學,但最好的高中是同安一中的高中部。每年的中考,對於同安所有的初三生而言,都是一場廝殺。

趙可以自然沒能考進同安一中,但他的父母對他一貫以來的爛成績早就見怪不怪,為了不讓兒子學壞,他老爸給同安一中的圖書館捐了二十萬,表明了自己想為學子們創造更好的學習環境的決心後,趙可以順利以體育特長生的身份被特招進入同安一中高中部,並且被每一位老師牢牢記在了心中。

這天是八月三十號。

這一屆的高一生報到時間實際上是九月三號到五號,但有一批學生三十號要提前到一中報到。作為唯一的重點班備選的學生,在通過了中考的初級考核後,成為全市前一百名的優等生後,他們還要麵臨一中高中部的第二輪考試考核,在一百個人裡麵,隻有五十個能成為最後被選中的精英,也就是一中高中部重點培養的種子選手。

沐芷是同安中學裡唯一一個有資格進入第二輪考核的人,也是那被貼出來的大紅榜上排名第一的那個人。

在做了無數次的心理建設後,她還是回到了這裡。

這個當初將自己趕出去的學校,她帶著唯一能證明自己價值的成績,開始了回歸的第一步。

不知道為什麼,在夢裡,她又是緊張,又是害怕,偏偏去考試的路上還發生了交通事故。她出了一身汗,各種奔跑才到了一中的校門口,但心裡總覺得自己有什麼事還沒有做,她下意識地扌莫了扌莫書包,卻發現自己忘記帶2b鉛筆和準考證了。

初中努力了兩年的心血,難道就因為這個準考證而徹底被否定嗎?

沐芷看了看手表,離考試時間隻有五分鍾了。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趙可以就出現了,他一邊拍著沐芷的背安慰著她,一邊說:「不著急,不著急,我騎摩托車快,我現在就幫你回家拿,不要哭了。」

她伸手去拉趙可以,卻沒拉住他。他沖她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騎上摩托車走遠了,然後她看到十字路口的右方一輛卡車左拐,剛好撞上了趙可以。

沐芷嚇了一跳,頓時從夢中驚醒。

她用力地一把揭開眼罩,眼前頓時滿是光明。

身邊的人正在和高鐵工作人員買咖啡,正前方一個小孩正在車廂裡跑來跑去,她心神未定,抬頭看了看上方的電視,電視裡正在演《爸爸去哪兒》。大概因為這檔節目很紅的緣故,高鐵上一直反復重播。

沐芷在心裡對自己說,是噩夢,噩夢,她醒過來了。

但心裡那一絲後悔和難過,撕心裂肺的情緒,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事實上,那次考試前,她並沒有出現任何的情況。沐芷從小就是一個仔細的人,出門前哪怕是水、電閘門她都恨不得檢查三遍,關好門以後,她又要來回試最少三遍以確定自己已經把門鎖上。在她的人生中,從來不會發生忘記帶考試要用的相關東西的不靠譜事情。

她在計劃好的時間裡準時到了考場,考場裡不少人還是她曾經初中時的同學,有些人驚訝地看著她,也有人裝作沒看見她,隻有楊碧威看了她很久,突然走到她身邊,開口說:「沒想到這一次考試我會輸給你。」

沐芷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她其實記得他的,從小學到初中,他們一直是同班同學,一度兩人還坐過同桌。但每一次考試,楊碧威總是被她壓過一頭,以至於這個瘦小的少年從小看她的目光就好像一頭小獅子在惡狠狠地打量自己的對手,而隨著他年齡的增長,他這種赤裸裸的眼神越來越明顯了。

楊碧威自顧自地說:「但你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以後我絕對不會輸給你的,你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怎麼配考第一!」

沐芷握緊了拳頭,看著楊碧威揚長而去,好半天才平靜下來。

早上考語文,考完這一場,要等到下午再考數學和英語,晚上加考一場物理,這是同安一中審核學生是否有資格入學精英班的四場必考的學科。楊碧威果然和初中時一樣熱愛顯擺,提前交了卷,但看著他走了,沐芷反而覺得舒服了很多。

她認真地檢查了三遍試卷後,確認沒什麼問題了,看看離收卷時間不到十分鍾了,不想趕著和人群一起走,也提前交了試卷。

「這兩個人真是天生的競爭對手啊……」有人在她的身後小聲地說。

一中此時還是空盪盪的,一草一木,她都無比熟悉,和兩年前沒有任何改變。她在腦海裡想了幾遍回家以後的看書計劃和下午的安排,熟門熟路地往公交車站牌走,因為想得太入神,直到她走到站牌附近,才發現楊碧威在那裡等著她。

沐芷裝作沒看見他走到一邊,但楊碧威堅定地走到她旁邊,聲音透著冷漠:「聽說你在同安中學過得不錯啊?」

「我的事,和你有關係嗎?」沐芷忍不住回嘴。

「當然有關係!我表弟因為你,現在身體都不好,不怪你怪誰?」楊碧威眼睛都恨不得冒火了,他按捺不住地推了一把沐芷的肩膀,「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怎麼會不記得呢?沐芷還記得那個男生出事的第二天,楊碧威就追到了自己桌邊,當著全班人的麵直接重重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他罵自己:「你真壞,你這種人,怎麼不去死。」

自己猝不及防地直接摔倒在地上,連帶著桌子都砸到了身上,腿立刻就破了,流了不少血。

沐芷把頭轉到一邊,一點都不想和楊碧威說話,她始終認為自己和楊碧威的思想是兩條平行線,這輩子都不會交集到一起,當然更加談不上互相理解。

楊碧威又用力地推了推她:「你還真的忘了?你這女人心怎麼那麼狠?」

沐芷沒想到他使那麼大的力氣,她一個踉蹌,差點又摔倒了,幸好她隨手抓住了身邊一個路人的胳膊,這才站穩了。

「謝謝。」她對身邊的人說。

身邊的人卻上前沖楊碧威打了一拳:「你是不是男人啊?對一個女孩子動手動腳的,到底是想乾嗎?」

沐芷眼一花,就看到那人沖到前麵對楊碧威動了手,她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人是趙可以。

「你誰啊,我和我同學在說話,你這小流氓怎麼還打人呢?」楊碧威沒留意,挨了好幾下,他的眼鏡立刻就掉在了地上,被趙可以踩得粉碎。

「我是誰?」趙可以得意揚揚,「我維護世界和平,捍衛公義,代表月亮消滅你。」

沐芷聽得目瞪口呆,她怕場麵再這樣下去,就要失控了,趙可以什麼話都能說,都敢說。她趕緊說:「趙可以,你住手,他的確是我同學。」

「是嗎?」趙可以半信半疑,放開了抓住楊碧威衣領的手,還裝模作樣地幫他整理了一番,非常沒誠意地道歉,「原來是初中同學啊,誤會,誤會。」

「哼。」楊碧威也隻敢哼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滿,然後在一邊冷冰冰地說,「沐芷,你挺有能耐的啊。」

沐芷有點不耐煩,不想和他糾纏不清,開口說:「關你什麼事?還想挨揍?」

「你、你、你不要臉!」楊碧威氣鼓鼓地走了,臉上的表情有點復雜。

「看著路,高度近視的人!」沐芷給他補了一刀。

「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楊碧威上了公交車。

緊跟著,到沐芷家方向的另外一班公交車停到了站台上。沐芷準備上車,趙可以拉了拉她:「我開摩托車出來的,送你吧。」

「不用。」

「讓我送你吧?我一早就來了,我以為你準時出來,剛去買了根雪糕,結果誰知道你出來得這麼早啊,差點就沒碰上,我雪糕都沒吃。」趙可以說話的時候,表情很委屈。

「所以你要我賠你一根?」沐芷反問他。

「哪敢啊,你隻要讓我送你回家就行。」趙可以笑眯了眼。

「真的不用了。」

「剛才過來的時候,聽說前麵飛主路出了交通事故,整條路都堵住了,這公交車好像要從那兒走,你不怕就這麼被堵在路上?還是讓我送你吧!摩托車快,我們走小巷,你還能比正常時間提前到家,你算算,是不是一點都不吃虧?」趙可以說得振振有詞。

沐芷突然覺得他說得非常有道理。

她說:「真的出交通事故了?」

「我騙你乾嗎?報警電話都是我打的!我這麼有正義感的人,是那種撒謊的人嗎?」

「那,走吧。」沐芷說。

趙可以愣了三秒鍾才回過神,滿臉都是笑:「走走走,往那邊走,我車停在小賣部門口。」

沐芷照著他指的路走了過去,趙可以過去推摩托車,她去小賣部買了兩根可愛多,然後遞了一根給趙可以。

「誒?」

「賠你的。」

「你這人怎麼這麼較真。」趙可以有點無奈,但他的目光還是忍不住落在了可愛多上麵,草莓味的,他的最愛啊,沐芷怎麼知道的?

他的眼神不禁變得溫柔了許多。

「不吃?不吃我扔了啊。」

「吃吃吃,必須吃。」趙可以立刻接了過來,撕了包裝,兩三口就吃完了。他啟動了摩托車,回頭對沐芷說,「來吧灰姑娘,我騎著南瓜馬車帶你去遠方。」

沐芷:「……」

她小口吃著冰激淩,看趙可以一路開得飛快。沿路上,她成功地在趙可以喋喋不休聲中了解到了他一路學摩托車的心路歷程。

「下午我還來接你好嗎?」趙可以紅著臉問她。

沐芷點了點頭,想了想,補充了一句讓趙可以掃興的話:「回頭我還是請你吃東西吧,不想欠你的人情。」

這是完全的劃清界限啊。

趙可以看了她半天,才憋出一句:「同學之間,算得這麼清楚做什麼。」

「不想被別人誤會,在背後說三道四的。」雖然覺得這句話說出來有點不近人情,但沐芷還是說出了口。

「不會的。」趙可以知道她說的人是誰,但他始終覺得,王蒙蒙隻是為了維護自己,信了別人的謠言,她也隻是在維護自己這個朋友而已。他反復地說,「以後都不會了,我不會讓別人說你的,那些都是誤會,說開了就好了。」

真是天真啊,沐芷想,嘴巴長別人身上呢,這個世界上,唯有嫉妒心是人類無法控製別人的一件事啊。嫉妒心在一些人身上,可以轉化為上進心,超越自己嫉妒的那個人;但在另外一些人身上,就是拚命要打掉你身上的光環,推你進泥沼,看你萬劫不復,這才開心啊。

說到底,趙可以還是一個善良的人,在他的心中,從來不會有人會那麼可惡。

更何況,那人他一直當成是他的朋友呢。

「餵餵。」身邊的人推了推沐芷,才把她從回憶裡喚了回來,沐芷有點疑惑地看著對方,那人眼睛亮了亮,說,「雖然很冒昧,但你和我的高中同學真的很像,請問,你叫沐芷嗎?」

「你是?」沐芷上下打量著對方,是一個年輕的男子,看著和自己年齡差不多大,剃著小平頭,眉清目秀,身量很長,裹在一件棕色長風衣裡,她隻覺得對方很眼熟,但總是想不起來對方叫什麼。

那人也不尷尬,扌莫了扌莫自己的鼻子,笑著說:「真是你,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啊,都沒怎麼變,我是楊碧威,你記得我吧?」

原來是他!

沐芷忍不住笑了,說:「原來是你,真不好意思,不過,你變化可真大。」

「可不是嗎?」楊碧威比讀書時候健談了許多,他說,「高考一結束,我就去做了近視眼手術,大學時又長高了一些,你認不出來我來,也正常。」

「真不錯。」沐芷真心實意地說,「你現在看起來,可比以前有魅力多了。」

因為路上遇見了熟人,高鐵上難熬的時間變得沒那麼難以打發,兩人順其自然地就開始聊起天來,畢竟高中畢業以後,就沒見過麵,一晃也過去了好多年。

「現在在做什麼呢?」楊碧威熟門熟路地找著話題,遞了一杯咖啡給沐芷,「我聽說你考的是北京的重點啊,應該也是留在北京吧。」

「我讀醫科,本碩連讀七年,現在在讀博,在協和工作。」沐芷麵對楊碧威,沒有什麼好保留的。

「真不錯,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托你的關係在協和插個隊啦?你們醫院的黃牛票都一票難求啊。」楊碧威開著她的玩笑。

「我就一個普通的外科大夫,哪有那個本事啊。」沐芷笑嗬嗬,「你現在做什麼呢?」

「做金融呢,賺點辛苦費。」楊碧威說得漫不經心。

「這樣……」沐芷點了點頭,「其實我聽不懂,隔行如隔山。」

她自己先笑了起來:「我啊,除了對心肺構造啊、血管縫合啊這些一清二楚,其實別的都不太清楚。上次我路過肯德基,還非要人家賣我一個草莓聖代。」

楊碧威認真地說:「你這樣的,已經很好了,有些事情,男人去做就好。怎麼,你和趙可以現在怎麼樣了?什麼時候準備結婚?我這次出差,就是去幫他家做上市的一些準備呢。」

沐芷沉默了。

許久,她仰著臉,笑得有點僵硬:「我和他早就分了,我這次回老家,是去參加他的婚禮的。」

楊碧威低聲說:「對不起……」

「多大的事啊,你又不知道……」沐芷換了個話題,「我最近剛看完萊昂納多的那部《華爾街之狼》,你們做金融的,是不是都那樣啊?」

「有一些是有,但我可不是那種人。」楊碧威順著她的話題,兩個人都不提從前。

分手是在沐芷讀研究生的最後一年。

但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果然隻要一從學校畢業,後麵的時間過得快得讓人無法察覺,人卻已經開始要麵對自己漸漸要走上衰老這條路了。

每個人都要麵對自己的選擇帶給自己的後半生,或者無奈,或者勤奮,或者庸庸碌碌,或者靜候時機,或者早早結婚,再把自己從前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人的身上。

或者是沐芷這樣的,化身工作狂,在命運這條艱辛的道路上,披荊斬棘,無所畏懼,永往直前,不能回頭,也不敢回頭。

從前的人和事,不會一直在原地等你。

和自己有關的,總是會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命運操控時間,把每個人都改頭換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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