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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如果我遇見你是一場悲劇

沐芷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伊藤學長的電話。

「沐芷,這次可別拒絕來美國了,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原來伊藤是為了這件事。

沐芷心裡好受了許多:「學長,我已經和導師說好,這次我會過來的。謝謝你。」

「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

「聽說你們分手了……」

「嗯,對。」

「真是想不到,既然這樣,你就好好做好自己的研究,我等你來美國大放光彩。」

掛了電話以後,沐芷又收到導師的通知,大使館放得特別快,她的簽證已經被批準了,這幾天她收拾收拾,就可以走了。

然後是楊碧威給自己打電話,問她回北京以後有沒有時間和高中同學一起聚會,畢竟當初他們讀的是最好的班級,這個班有不少人都在北京發展。沐芷以前覺得自己和同學們的交情泛泛,對聚會什麼的都沒什麼興趣,但這次她難得想和同學們聚會,卻又擔心自己沒時間,隻好和楊碧威說了自己馬上要出國的事。

「嘿,別忘了我的組織能力,我先約約,要是到時候你還在北京,你就必須要出來。」楊碧威說。

接聽完幾個電話,沐芷順利回了家。

沒來得及換衣服,她扌莫了半天,從床底下扌莫出了一個小箱子。

箱子有一點舊了,上麵有厚厚的一層灰,顯然是放了很久從未動過。她在回來的路上一直猶豫自己要不要打開它,而現在,她沒有遲疑,拉開了箱子的拉鏈。

放在最上麵的是幾本相冊。

因為箱子密封性還不錯,被打開以後,雖然隱約有一點黴味,但那也隻是時間的味道,所收納的東西,看起來還像是從前的模樣。

沐芷扌莫了扌莫相冊的封麵,慢慢地打開了它。

第一張是自己一百天的照片,往後自己漸漸長大,有穿著花裙子的,有拿著獎狀對著鏡頭無奈笑的,有搬了家以後,和父母在新居一起拍的。

照片上的他們看起來還是那麼年輕和鮮活。

她收藏這幾本相冊很久了,在搬家以後,把這些從前的東西都塞進箱子以後,沐芷就再也沒有打開過它們。

她隻覺得鼻子酸酸的。

沐芷把相冊放到了一邊,那下麵是爸爸的日記本。她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心態把家裡的東西賣完了,卻留下了這幾本日記,但她從未看過。

日記本有著編號,爸爸以前讀書很好,但因為家境貧窮,念完高中以後就去考警察,結果在地方上當了十幾年的小警察,然後慢慢地調進了市公安局。以前讀書留給他的好習慣,就是寫日記。

沐芷翻開第一本日記,果然是從爸爸開始工作的時候寫的。

她連看了幾本,從剛工作時候的煩惱一直看到爸爸追媽媽過程的艱辛。

這讓她放鬆了很多。

果然,在生了她以後,爸爸寫日記的次數比以前少了許多,有時候一個月也未必會寫上一次。

沐芷心情復雜地看著爸爸如何描寫自己的,仿佛是自己看著自己怎麼長大一樣……

不知不覺的,她看了一夜。

終於到了最後一本……

沐芷伸了一個懶月要,朝著窗戶外麵看了看,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她這才意識到天已經亮了。她從床上爬下來,把純淨水燒熱,又放進手沖壺裡,給自己煮了一杯咖啡。

手沖壺是伊藤去美國前送給她的,平時兩人做實驗經常熬夜,伊藤就會準備好熱乎乎的咖啡,一人一杯。沐芷不知不覺地就養成了這個習慣,伊藤臨走前把這個送給了她,擺明自己沒那麼多行李箱可以帶走,沐芷也就收了。

人一旦形成習慣以後,很多事情就不好改變。

比如她喝咖啡這件事。

喝完一杯以後,沐芷自覺精神大振,在鍋裡給自己煮上幾個雞蛋後,她回了房間,深呼吸了一口氣,打開了最後一本日記本。

終於,時間臨近爸爸死亡前的日子。

「終於查到趙建國當年侵吞國家財產的證據了……」

沐芷突然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凝固住了。

趙建國?

趙可以的爸爸。

她隻覺得自己的手抖得厲害,她往後翻了一頁,已經是最後一頁了。

「我去找了那個證人,好不容易才說服了她,沒想到她手裡還有以前最原始的賬本……」

沐芷看了好幾遍日記的日期,是爸爸心髒病發作的前一天。

她終於知道,自己之前一直隱隱擔心和猜測的,到底是什麼。

趙可以的動作很快,再加上交通的發達,幾個小時後,沐芷在醫院見到了宋婷芳。宋婷芳慘白著臉瞪著沐芷,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拒絕她給自己做手術的話。

來之前,趙可以已經把沐芷的情況了解得一清二楚,也和宋婷芳做了說明。她的確最擅長做這塊的手術,還是國內最年輕的副主任醫師。宋婷芳隻能悻悻地評價了一句:「沒想到她還真讀出來了。」其他什麼話都沒說。

進病房前,沐芷沒怎麼說話,不過她的性格一直比較內向,大家也不覺得有什麼。其他人在做準備工作的時候,沐芷走到宋婷芳身邊,悄悄地說了一句:「當初你們害死我爸,以為我不知道,是不是?」

宋婷芳驚恐地看著她,不由自主地尖叫出聲。

「趙可以,趙可以。」

護士走了過來:「女士,馬上要做手術了,你平靜一點,不可以喧嘩。」

「她要害我,要害我。」宋婷芳指著沐芷。

「她是你的主刀醫生,怎麼可能會害你?女士,你太緊張了,你放鬆一點。」

沐芷安靜地站在那裡。

宋婷芳的態度說明了一切,她已經不需要再問了。

她突然明白麵前這個女人為什麼那麼討厭自己,又為什麼千方百計地要拆散自己和趙可以。

「趙可以,趙可以,你快來。」宋婷芳大聲地喊著,撕心裂肺。

護士無奈地看向沐芷,沐芷輕輕地說:「給她打麻醉針吧。」

手術持續了九個小時。

做完手術以後,沐芷認真地洗了好幾遍手。回了自己辦公室,她有點發呆,也有點不敢置信。

趙可以手裡提著食品袋,推開她辦公室的門,走到她麵前,把吃的放在了沐芷前麵。

「謝謝你了。」

沐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突然開口說:「趙可以,你說,我要是做手術的時候,一不小心,這個搭橋失敗了,你會不會怪這個醫生呢,還是怪,你媽媽命不好?」

趙可以下意識地站起了身,有點慌張:「你不是這種人。」

沐芷隻覺得自己的心漸漸開始變冷了。

她忍不住尖酸刻薄起來:「我要真是這種人呢?」

趙可以握緊了拳頭。許久,他才放開手,說:「你知道了。」

是肯定句。不是疑問,不是反問,是肯定。

「我剛剛知道的。」沐芷坐在那兒,感覺自己就像一座雕像,「不過,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在我們分手前。」趙可以說。

在那之前,趙可以終於又找到了一份穩定點的工作,在一家小廣告公司做文案。

名片很好看,寫的是創意文案趙可以。

看起來還不錯,但實際上工作一段時間以後,趙可以發現,這家廣告公司其實就是一家皮包公司,而他的文案工作做得最多的就是寫軟文。

給公司承接的外包活兒的那些廣告客戶寫軟文。

比如某某公司來北京搞一個什麼活動,趙可以就要帶著公司給他配的小相機,去現場啪啪拍一通,然後回來寫幾篇軟文,篇篇都要辭藻華麗,用盡全中國作家都不會用完的形容詞,再寫上一個文藝到令人發酸的標題,拿去給客戶選,如果客戶不滿意,那麼就要重寫。

雖然有時候趙可以寫得自己都要吐了,但這份工作,比起從前他的工作來說,要靠譜許多,月工資漲到了四千元,並且在他乾了半年以後,又漲到了五千元。

甚至,趙可以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在北京好好工作下去的。

一直到他參加了一個大型企業的對外活動。

這場活動是在一家五星級酒店舉辦的,趙可以對這裡可謂是熟門熟路。在他讀大學的時候,每次他從上海溜號來北京找沐芷,總是在這裡住,甚至那酒店的大堂經理還是原來的那位。他看到趙可以來了,竟然親熱地上前來和他打招呼。

「趙先生,你好久沒來了。」

「哈哈。」趙可以尷尬萬分,隻好說,「我有點忙,有點忙。」

「以後來了記得找我啊。」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趙可以恨不得腳底下立刻開個大洞,讓他趕緊躲進去,再不然,就讓他趕緊走,離自己的從前,越遠越好。

偏偏這世間的事情,總是不盡如人意。

趙可以清楚地聽到身後自己的領導在喊自己:「趙可以,磨磨蹭蹭的,還不去乾活?」

「這?」大堂經理看了看趙可以,又看了看遠處那個催趙可以的人。

「趙先生,你是來參加這個活動的?你是來簽合同的?」

趙可以的領導不耐煩了:「趙可以,你是娘們嗎,還要我三催四請?活動都要開始了,你還不去拍照?你以為讓你來這裡,是讓你蹭飯吃的嗎?」

大堂經理有點尷尬,但他很快就用笑容掩蓋過去了。

「趙先生,我想起我廚房還有點事,你先忙。」

「你忙你忙。」趙可以實在沒臉再和他繼續聊下去了。

這件事發生後沒多久,趙可以就收到了王蒙蒙打來的電話,對方告訴他宋婷芳突發心髒病,快不行了,讓他趕緊回同安,見自己媽媽最後一麵。

趙可以找沐芷借了一點錢,買了一張汽車票回了家。

他還是等汽車出了站,才好不容易混上去的,誰讓他沒身份證呢。

因為中途搭車,所有的座位票全賣光了,趙可以接過售票員遞給自己的小馬紮,隻好坐在了司機附近,好歹能看看風景。

幾年都沒回家了。

回去該說什麼呢?

又要用什麼樣的麵目去麵對自己的媽媽?

不管怎麼說,一定要堅持自己過得很好,過得特別好,好得不得了。

大概因為歸心似箭,雖然汽車在路上花費了一天多的時間,趙可以卻覺得眨眨眼的工夫,自己就回到了同安。

汽車駛入的是同安的老汽車站,趙可以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下午三點。

他給王蒙蒙打了一個電話,問清楚了自己媽媽所在的病房。他呼吸著這城市裡明顯帶著水汽的空氣,身邊綠油油的灌木差點晃花他的眼。

他回來了以後,心裡竟然還有了那麼一絲喜悅。

這裡的一切都好像沒發生過改變。

車站依然是那麼破破爛爛,出站口擺攤子賣土特產的老阿姨還是原來的那一個,車站對麵賣炒飯、炒麵、水餃的老板還像原來那樣,螃蟹一般從店裡走出來,眼神卻時不時落在剛下車的「潛在客戶」身上。

時間在小城市仿佛走得沒那麼快。

趙可以突然想起從前自己和沐芷聊起同安說的話。

「為什麼你不願意和我一起回家呢,回家多好,人都是熟悉的人,身邊的一切都是自己熟悉的,比你在北京節奏這麼緊張地過日子,難道不是要好很多嗎?」

「趙可以……」沐芷無奈地說,「我怎麼回家?我沒家的,我啊,是沒有退路的。」

「怎麼會?我不就是你的退路?」

「那怎麼能一樣?」她說,「趙可以,你別幼稚了。」

她看向窗外,眼神不知道飛去了哪裡,就好像他從來扌莫不透她的心思,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這讓趙可以無比失落,又無比沒辦法找到對自己的認同。

和她在一起這麼多年,他一直想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固執地去學習,哪怕每天都睡不好。

神經的堅強和堅韌,讓他都不敢往自己身上想。

大概這就是學霸的世界吧,自己這樣的學渣,是理解不了的,趙可以隻能這麼自我安慰。

他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了醫院的名字,很快就到了住院部的樓下。一路上了高級病房區,人很少,但並沒有讓趙可以心頭的不安減少。

越是靠近,他越是不安。

想見到自己媽媽,可是本能裡,又覺得自己無法麵對她。

趙可以在病房門口徘徊了好久,始終鼓不起勇氣上前去開門。

門在這時突然被人從裡麵打開了,趙可以嚇了一跳,他定睛一看,是自己媽媽的醫生。

那人咦了一聲,說:「趙可以,這可真是好久不見了。」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趙可以扯出一個隨便的表情,問他:「我媽媽怎麼樣了?」

「還好,沒什麼特別大的問題,就是要注意隨身帶著藥……」那人頓了一下,說,「你不是在美國讀研嗎?怎麼回來得這麼快?」

讀研?

趙可以本來想否認,鬼使神差地,他說:「剛好學校最近沒什麼事,我就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那人果然沒有懷疑,說,「美國哪有家鄉好,出去以後,就知道還是自己的家是最好的吧。」

趙可以隻能唯唯諾諾點著頭,感覺這聊天非常艱難,不知道怎麼繼續才好。

病房裡傳來宋婷芳的聲音:「可以,你進來吧。」

聽到媽媽熟悉的聲音,趙可以又覺得鼻子開始發酸。

他吸了幾口氣,放緩了腳步,這才走了進去。

病房很大,乍一看,和酒店套房沒什麼兩樣,趙可以低頭走到病床床尾,咬著牙,沒有再往前走了。

「可以……」他聽到媽媽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比起從前的中氣十足,她現在虛弱了很多,「我幾年沒見到你了。」

「是你把我掃地出門的。」

「嗯,沒錯,的確是我。」宋婷芳說,「你在北京發展得好嗎?」

「怎麼不好,好得不得了,托你的福,我現在過得不知道有多開心。」趙可以語速飛快,隻是不去看她。

「真的?」

「當然是真的。」

「跟著小公司跑活動,寫點文案賺個幾百元,這樣就挺好?」宋婷芳毫不客氣,她的聲音,要多溫柔有多溫柔,她的語氣,要多刻薄有多刻薄,就好像一把尖刀,刀刀都紮在別人的心口上,「我沒想到,我的兒子以前吃頓飯給別人的小費錢,現在都這麼被他看重了。」

「你查我?」趙可以憤怒地看向她,更多的是羞愧和惱羞成怒。

「不是查你,是關心你。」宋婷芳說,「你知道別人怎麼說我?宋總,碰到你兒子了,他是在體驗生活嗎?」宋婷芳看著趙可以,眼神尖利地讓他恨不得躲起來,她說,「我說是啊,古時候太子還要微服私訪,體驗體驗老百姓的辛苦呢,我兒子呢,什麼都好,就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我們這些做父母的,就放他出去感受一下那些小市民的生活,別以為賺錢多庸俗,也別以為錢很好賺。如果他不是我兒子,而是普通人的兒子,現在大概還在北京的地下,像個耗子一樣生活著。」

趙可以的臉徹底白了。

那些不想被提起的過去,被他選擇性遺忘的黑暗,現在被人無情地揭起,舊傷疤從未好,卻這麼被人連皮帶肉地放在了陽光下。

宋婷芳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看他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看著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地說:「玩夠了嗎?外麵好不好玩?」

「我是因為身份證被偷了,找不到好的工作……隻要給我一個好的平台,我相信我自己能做好。」

「哦?那你身份證在的時候,投簡歷就有單位要你了?」

趙可以好半天才說:「我剛到北京,錢包就被偷了。」

「這怪不到我了吧?」宋婷芳說,「你一個成年人,自己的錢包都看不住。」

她看向他:「媽媽不能一直照顧你,你已經長大了,媽媽也老了。當初你爸爸死的時候,如果媽媽沒拚命保住你爸爸的事業,現在,乃至以後,你都要一直過你在北京那樣的生活,你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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