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第 108 章(1 / 2)
人類男性的身體素質參差不齊, 體質強的整天光膀子滿山亂跑也沒事,體質弱的吹一會兒風就會著涼發燒。
例如江戶川亂步。
時鍾往前撥一格,淺井江正拎著強行得到的貓貓向無名山飛回, 還沒走出多遠,她驚奇地感知到手裡的貓貓會自主加熱。
一開始隻是從冰涼恢復到正常體溫,接著溫度一路狂飆, 短短百米距離發展到冬日暖手寶的誇張程度。
淺井江就,非常慌亂。
宛如一鍵恢復出廠設置的腦子讓她想不到應對方法。
發燒?受驚之後的身體異常?還是毒霧帶來的副作用?
淺井江已經發現了, 這個世界不太正常, 橫濱上演的是烈火焚情, 橫濱以外的城市是鬼蜮空城。
交通停擺,店鋪門窗緊閉, 不見人類活動的跡象。不像是正常的閉門歇業,街道上散落著許多小物件,偶爾還能看到有大灘乾涸的可疑暗紅色液體。
越往前入目的景象越荒涼, 擁堵在乾線上成排的空轎車, 車門被呼呼風聲刮得輕輕搖擺, 發出「嘎吱——嘎吱——」的寂寞聲音。
兩三節電車沖出軌道撞廢在高架橋下,透過破碎的玻璃還依稀能看到未能及時收斂的屍骸, 隨處可見建築被火口勿的痕跡。
像病毒爆發後的《終熾》世界一樣……呃, 雖然淺井江還是記不清那到底是什麼, 但在看到某些特定場景時,她的腦中會突然蹦出某些詞語。
大概是「靈光一閃」時刻?可惜對著發燒的亂步閃不出來。
保溫的方法也有,鬼怪天然恆溫不漏風, 但總不能把亂步一口吞下肚子,讓亂步像穿著衣服一樣穿著她,然後在天上飛吧?
淺井江倒是確信自己能蟒蛇式大張嘴, 但那也太鬼畜了。
不得已,淺井江隻能在路過某醫院時停下,憑著常識在藥房找到萬能退燒藥,配稀釋的光酒以注射針管餵給亂步。
結果喜人,10光酒配藥下去,亂步的燒退了,人也成功蘇醒。
接著才有車站處,輔助監督和年輕咒術師看到的第一幕。
淺井江還想著要如何解釋自己將他帶出橫濱的行為,再不然狡辯一下為什麼要自作主張打斷他的殉城,總之心中醞釀著,準備亂步一提問就馬上回復。
亂步…沉默不語,他一言不發地脫去黑大衣和西裝,安靜地坐在候車座椅上解開右袖扣、左袖扣、右袖箍——整個過程中淺井江的目光一直跟著亂步塗著紅圍巾小雪人的食指移動,直到亂步停下動作,冷翡色的眸子撞進她的視線。
剛剛的行為,似乎,好像,確實有點癡漢?
「你認識我。」
「啊?」
亂步主動送出左臂。
「啊——是的,」淺井江手中解著袖箍,輕聲答道,「我忘了一些事,需要提醒才能記起來。」
「那你認識森先生嗎?」似乎怕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亂步緩慢地說,「-ri ogai。」
淺井江順著感覺緩緩道,「vita sexualis?」
說完之後立馬慌亂地捂住自己的嘴。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亂步很輕很淺的笑了。
語無倫次的淺井江臉上跟著露出開心的笑容,「那就是說對了……也可以放心跟我走咯?」
青年示意自己疲乏無力,「亂步大人不想走路。」
「嗯嗯,那亂步大人飛起來吧。」
以紅圍巾作繩,江戶川亂步牌氫氣球升空。
看著紅圍巾上的紅光,亂步若有所思道:「重力操控,所以也認識中也嗎?」
「chuuya?」淺井江腦海中閃過一雙鈷藍色的眼睛,同時某個想法浮現,「他不在橫濱!」無比確定。
fia首領要成功自殺,調離重力使必定是第一步,淺井江一邊不著邊際地想著一邊慢悠悠地向前飄去。
不能讓亂步再吹風著涼,因此淺井江刻意壓低了高度,不過這麼慢悠悠地在路上飄著確實很不得勁,早知道應該在經過長排空車隊時借用一輛,附近也沒有……
淺井江眼睛的餘光瞟到了一輛小黑車,乖巧貼心地停在路上,裡麵還坐了兩個乖巧貼心的——咒術師。
腦子是這麼告訴淺井江的。
也許就像陰陽師一樣?還是熱於助人的類型?
看著雙手置於膝上,沖著她微笑的兩位咒術師,淺井江如此想。
淺井江順從本心靠近小黑車。
「你…您好,有什麼能幫到您的嗎?女士。」
「請問,」淺井江探頭仔細打量車內的兩人,確定他們不是截道開黑車的壞人後,柔聲道,「兩位先生停下是想載我們一程嗎?如果我的感覺沒有出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車內的氣氛似乎在她說完話後凝固了一瞬。
「啊,不是嗎?」淺井江有些尷尬。
「哈哈,當然是的,」坐在駕駛位上的咒術師突然大笑,拍著方向盤爽朗道,「我們停下來是想要助人為樂,如此偏僻的地方半個月也不會有一輛車,怎麼能讓兩位…我是說,不管在路上遇到誰我們都會伸出援手的,是吧,前輩。」
咒術師說著狀似無意地拍了下副駕駛的輔助監督,輔助監督如夢初醒,跟著木木地點頭。
咒術師見狀心中焦急,麵上卻仍舊不顯,他刻意加大音量,熱情地發出邀請。
「請上車吧,兩位想去什麼地方?」
「從這裡一直往南,」淺井江遲疑了一會兒才苦惱道,「似乎有點不順路。」
車頭朝北,他們要往南,完全是反方向,強求好心人專程送他們一趟似乎有點過分了。
年輕咒術師對特級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喜怒無情反復無常,他生怕眼前的咒靈在惺惺作態,一個不順心就會把不順路的他們解決掉,下意識地開口道:「順路的,我們要去南邊的無名山。」
話音剛落咒術師自己就後悔了。
他的原意是說出地名增加可信度,但萬一他們返回時撞上日下部篤也怎麼辦?
在不動用咒力情況下,日下部前輩是能與山主平手的強者,對上特級咒靈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但多出他們兩個累贅……咒術師隻能暗暗祈禱年輕女人不會學人類綁架人質的那一套。
「無名山?」
咒術師又輕又快地嗯了一聲,希望能含糊過去,可惜天不遂人願,怕什麼來什麼,隻聽後座如釋重負道,「那真是太巧了,我們正要去那兒。」
「……」
見了鬼了我這張臭嘴。
咒術師心說能不巧嗎,荒郊野外山主老窩,平時半年也不飄點人味,偏偏今天遇到你們要去。
還順路,就知道特級都不安好心。
心中叫苦不迭,臉上還要樂嗬嗬地招呼人。
黑發青年和年輕女人先後上車,黑發青年車門關閉時重重地一下掀起風流,輔助監督鼻翼煽動,暗暗仔細辨別摻入空氣中的新味道。
聞起來像是硝煙硫磺的味道,還有焦臭,至少得是近距離接觸火場才能留下的濃重。
輔助監督腦中隱隱閃過一絲什麼,沒抓住。
黑發青年並無和他們交談的欲望,上車後便黑大衣一蓋,閉目養神。
等小黑車掉頭開出五六分鍾,輔助監督才真切地體會到一件事:他,四級咒術師,正和特級咒靈同處一個空間,直線距離不超過一米半遠。
背冒冷雨掌心淌汗,或許是恐懼過頭會產生另一種極端,輔助監督忽然不那麼恐懼了。
早死晚死都是死,無所謂了。
要是死前能夠留下點有用的信息那就再好不過了。
車載香薰的金屬蓋子反照出後座的情形,咒靈對視線非常敏感,輔助監督選擇先觀察黑發青年。
人咒間你死我活才是常態,和平相處,嗬……
要說事發之初,不乏有異想天開的聖母公然宣講表示希望人咒共存,認為咒靈有好有壞,不能一概而論。
輔助監督覺得是叛逃特級夏油的鍋,要是換成一個肥頭大耳的禿頂男人指著大家說「臣服於我,猴子」,跳得最歡的咒靈友好派肯定沖在扔臭雞蛋的第一線。
輔助監督借著座位遮掩打開手機錄音。
他清了清嗓子,神色稍微鬆快了些,「還沒請問,怎麼稱呼您?」
聞言淺井江才發現自己一直沒做自我介紹。
「啊,失禮了,」淺井江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淺井江,」她又指了指黑發青年,「亂步,我的孩子。」
亂步?
輔助監督眼皮微動,語氣仍舊輕鬆,不見異樣,「真是個好名字啊,給人一種睿智的感覺。」
「是嗎,謝謝誇獎,這孩子確實聰慧過人。」
「年輕人聰明的腦袋總是讓人心中生羨。不像我,年輕時愚鈍不堪,現在年紀漸長還多了健忘的毛病,真是慚愧啊。」
輔助監督用盡量輕快的語氣斟酌著試探道,「說起來,淺井小姐知道最近的休息區在是哪一站嗎?閒適的下午需要椒鹽土豆泥來相配。」
淺井江毫無防備的回復,「橫濱吧,」她又想到橫濱處於大火之中,改口道,「不過你現在去的話可能隻有炭燒土豆。」
輔助監督心中一動,「哦?」
「有人火——」
「江與。」
蒙在黑大衣下的亂步突然探出頭來,淺井江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了過去。
「怎麼啦?是我們的說話聲太大了嗎?抱歉啊亂步。」
「並沒有,」亂步對淺井江說著,冷翡色的瞳眸卻借著香薰蓋子準確投向輔助監督,「我有點餓了,待會兒要吃紅豆小年糕。」
淺井江自然無有不應,「如果我能找到超市的話。」
到目前為止還沒遇到過有人類活動的城市,淺井江很懷疑全世界的超市都已經倒閉關門了。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麼,亂步提議道,「為什麼不問問咒術師先生呢,他們既然有車,肯定也有湯圓吧。」
淺井江順著他的話頭往下說,「是啊,為什麼不問問咒術師先生呢?」
被寄予厚望的輔助監督還沉浸在剛剛和亂步對視的震撼之中。
冷翡色的眼睛,黑大衣紅圍巾,橫濱,還有火焚的味道……輔助監督終於記起了被遺忘的片段。
今天早上,他帶著年輕咒術師準備出門時,駐守橫濱的同事們被緊急召回,一大群人堵在總部門口,個個都麵色陰沉,狼狽不堪。
當時他急著出門,隻匆匆掃了一眼,現在回想起來,被忽略的細節也逐漸清晰起來。
被不明液體汙染的衣袖、像是踩過油脂泥淖的黑皮鞋、有女性監督暴躁地對著電話大喊「必須要去援救」,某位高大的男性監督頹廢地蹲在地上,單手掩麵。
——「還有三個人沒撤離!停止傾倒作業,你們是在謀殺,停止,停止!」
——「ort fia都是瘋子!你們會害死你們的首領!」
旁邊有不明情況的咒術師竊竊私語。
——「餵,什麼事讓沙織這麼激動?平時溫柔內斂,竟然敢和安吾先生嗆聲,人不可貌相啊。」
——「噓,你喊那麼大聲是生怕釘崎前輩聽不到嗎……沙織負責的橫濱區,fia的首領,你知道的吧?他發瘋了,調來一萬噸的燃料要燒毀橫濱。」
早該想到的,fia的首領。
「……江戶川先生。」
按情報對方早該葬身於橫濱,而不是在千裡之外,在未記錄的特級身邊。
就在此時,前方傳來沉悶無序的腳步聲。
輔助監督的眼睛倏地瞪大,他瞬間想到了什麼一般猛地低下頭,不顧暴露的危險掏出手機。
手機界麵上掛著橙色的「12:00」,錄音還在繼續,而界麵最上方也有一行細細小小的「12:00」,代表時間到了中午十二點。
按原定計劃這個時間他們本應該已經遠離無名山範圍,必須要避開的事件也不會出現。
輔助監督的動作僵在原處,咒術師也突然剎車。
「前輩,」咒術師扭頭望向輔助監督,抓著方向盤的雙手不自覺收緊,眼裡滿是慌張和畏懼,「前輩…前輩…」
年輕咒術師驚懼到語無倫次,一聲聲地呼喚著可靠的長者期以得到安撫,然而被呼喚的輔助監督怔怔盯著手機屏幕,像死了一樣安靜。
淺井江察覺兩人情緒不對,她遠遠瞄了一眼輔助監督的手機。
錄音?那也沒什麼吧,畢竟遇到她和亂步兩個可疑路人,有防備之心也正常。
淺井江有些扌莫不著頭腦,「請問?」
她的聲音比即將戳到蟻穴的篝火棒還有效——這句話是淺井江自己的形容——話音剛落,無論是輔助監督還是咒術師都迅速做出了反應。
咒術師一腳踩下油門向前沖去,一臉視死如歸。
輔助監督則是以不符合他社畜中年人的矯健身姿在短短三秒內完成從坐墊底下抽出弓-弩類咒具,推開天窗,反跪在座椅上瞄準後方的一係列動作。
亂步被神鬼般的蛇形大漂移一下帶得往車門撞去,淺井江連忙穩住人。
什麼情況,突然。
將亂步摁回座位,淺井江跟著從天窗探出頭去。
慶幸黑車雖然小,但天窗一看就為配合某些不法行為而專門改造過,全車人擠出頭一起全方位向外發動攻擊都沒問題。
車窗外掀起龐大的風卷,真實的、具有可視形狀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