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第 112 章(1 / 2)
灰原的死帶走了十分之三個七海。
很多年後出現第二位笑口常開的非家係咒術師,看著被五條悟唬得團團轉的小孩, 七海建人必須承認, 自己有了類似於「本期後繼有人」的欣慰感。
咒術師們大概不會一入學就被人拎著耳朵洗腦式地灌輸各種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三天兩頭考核心理情況、人格危險之類的。
咒術師接觸的東西也更扭曲, 屬於人類的純粹的惡。
四個多小時前, 七海建人正趕往光柱處,隨後幾乎是瞬息間,他從充滿白霧的貧民窟來到陌生的涉穀。
不出意外的話,七海建人未來的生活將朝著他預想中的方向發展——
攢夠積蓄後退休,在物價水平低的和平小國普通而平淡地生活著, 偶爾接待不靠譜的前輩和值得信賴的後輩。
安吾睡了?安吾不睡。
阪口安吾當然也會感到疲倦, 但他有強大的信念, 這股力量支持著他不倒下, 逆天而肝。
七海建人是會覺得勞累的。
這裡應該再提一提完美融入咒術師中間,大包大攬操刀所有事務的阪口安吾。
正如他自己所說, 咒術師是狗屎,社畜也是狗屎。從東高畢業後投入社會,再從社會返回咒術師行列, 對他來說不過是從兩坨狗屎中選了更適合自己的那一方。
此處的「強大」不指安吾,而是形容信念自身。足夠純真的, 想要「和平」的信念,即使窺見黑暗也必須要摒棄雜念前進,即使無意間造成親密友人的死亡。
比超市的特價雞蛋還要令人們重視。
報紙角上標著時間,是交流會開始的兩周前,考慮到報紙禁受風吹雨淋的痕跡,可能還要再往前推。
他去過涉穀, 但不是荒廢破敗的涉穀,兩者間差別過大,他幾乎要以為自己腳下的是某個模仿涉穀的喪屍片拍攝基地。
人類, 沒有。信號,斷聯。
仿佛被流放異度空間的他鄉來客,七海建人找不到任何能與他交流的存在。
正版都被這行加大加粗的話占據,配色暗底紅字,是即使是新聞小菜雞看到也會吐槽的糟糕排版。
然而確實是當地乃至全國都小有名氣的報紙。
翻過報紙,反麵全版空白,好似全世界的大事小情都不值得報道,活著隻需要知道這個古怪的撤離通知。
是自己回到了過去?還是陷入了幻境?七海建人弄不清楚。
他的第一想法是要回到東高,學校是最可能聯係到五條悟和孩子們的地方。然而當七海建人無意間扌莫到口袋裡的糖果,一種強烈的沖動襲上他的心頭。
要往南去!要去一座山!有人在等著他!
要找到夢野間!找到蟲師!找到它!
隻有夢野間能救五條悟!
七海建人明白自己中招了。
且先不說五條悟這個最強怎麼會需要人救,就說一點,他不是嗜甜的五條悟,不會用糖果灌滿口袋。
古往今來就沒幾個穿西裝的人會這麼做,不僅是月匈袋,小到僅僅起裝飾作用的褲袋也被撐得鼓鼓囊囊。
七海建人不能丟掉糖果,每每升起「不如倒掉一些」的念頭,便會有詭異的內疚感纏繞住他。
解決問題最便捷的方法是解決創造問題的人,七海建人決定順著未知敵人的牽引去一探究竟。
在路旁「借」了輛無主之車,中途又幾次換車轉道,七海建人在夜色降臨前趕到目的地。
無名山,無名之地,光是站在山腳下遠眺都能聞見濃鬱到沖天的咒靈氣息。
七海建人在進山前遇到了日下部篤也,這位東高二年級生的班主任,滑不溜秋的咒術界演猿1,當時恰好坐在山門的岩壁上吃煎小黃魚。
看清楚來人是誰後日下部篤也一口小黃魚噎在喉嚨中,咳得驚天動地,捏著筷子的手直直地指著七海建人,怒目圓睜,仿佛看到了死去之人重歸現世。
白日與黑夜交替,逢魔時刻呀!
日下部篤也也沒辜負七海建人的猜想。
原來他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原來這個世界的他……死了。
七海建人其實還挺欣慰的,撇去災天事變死滅洄遊等不美好現實,自己也算是死得其所,死得有價值。
接著日下部篤也告訴他:你的前輩五條悟被獄門疆封印,你的後輩死到隻剩下五個,一個斷手一個瞎眼,一個滅門一個精神失常,哦,忘了說還有個完好無損心態良好的,但他天天看著這樣的前輩和同期,你猜他還有幾天會瘋?
七海建人當時:「……」
日下部篤也還說,別擔心,他們其中四個是正義的小夥伴,每天24小時無間斷暢遊咒靈潮,活力無限,另外一個則是人人喊打的大魔王,威風凜凜,還有他這老師來這兒給他守山門。
日下部篤也叼著小黃魚的骨頭唉聲嘆氣,「想當年我也是眾星捧月的一級咒術師,現在淪落到以天為蓋以地為廬的悲慘境地。」
七海建人:「…………」
完全屬於自謙的說法,日下部好歹也是一級,還是和虎杖肉-搏能打平手的一級,如果不是他自己願意,有誰能強迫他做半點事。
五條悟曾說過,放眼咒術界,唯有日下部和冥冥兩人真心實意地把咒術師當作一種職業。
冥冥通過咒術師的身份解決委托賺取財物,在她眼裡「咒術師」和「靈異側雇傭兵」畫等號。
日下部篤也通過咒術師的身份扌莫魚,堂堂一級咒術師窩在東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是強製性的委托休想叫動他。
別問,問就是人淡如菊無欲無求。
敢於在涉穀事變劃水的老水手,如果不是五條悟被封印,局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七海建人毫不懷疑,日下部篤也會做到帶著胖達一路水到結束,保管事後匯合時連刀都沒出過鞘,整場傷害呈現圓潤的「0」。
缺了一隻手的日下部篤也肯定能吊打一串咋咋呼呼的咒術師,不存在「流放」,隻能是「派遣」。
無名山上有咒術界認為極其危險的存在,並且「it」的實力遠超一級,所以日下部篤也來了,遠遠地守在山門前。
可自己是必定要上山的。
我應該不會死,一個直覺。
如此想著,告別不靠譜日下部,七海建人獨自向山上走去。
要找到目標也很簡單,一片抹不開的死黑中,唯有猩紅的銀川旁有燈火。
上山的過程中七海建人想過很多,日下部看似嘴沒個把門大大咧咧地說了許多,但具體信息半點沒透露,都是一帶而過,雲裡霧裡。
日下部暗中防著自己不是好人,他根本不相信是七海建人死而復生了,隻認為是陰謀,敞開心扉大倒苦水的架勢也隻是想安撫自己,盡快支走自己,不起多餘的沖突。
恐怕現在日下部正在打電話聯絡禪院真希吧?
真希還活著對七海建人來說是個好消息,這證明無論有多少犧牲,禪院家保住了。
七海建人不是禦三家的擁護者,然而現在的情形,禦三家還在總比沒在好。
爛笤帚也能趕蟲子,至於笤帚會掉碎屑?等趕跑蟲子或是做出新笤帚立馬換上就是。
何況現在是由真希領導剿滅咒靈潮事宜。
七海建人迫切想知道山上人的身體情況,他已經隱隱約約猜到是誰。
他斷了一隻手嗎?不然瞎了一隻眼?
七海建人悄無聲息地扌莫到銀川邊,他發現之前失散的淺井江也在此處。來不及驚異,因為有更震撼他的事情。
預想中的少年,手腳健全!
噩夢。
少年揚著頭微笑,影子卻垂首低泣。
七海建人按捺情緒側耳細聽,希望能從兩人的對話中得到更多的線索。
……五條悟被封印。
……釘崎失去一隻眼睛。
……涉穀地下的那一夜,絕命五小時2,確定後輩已經可以獨當一麵的七海建人安然沉眠。
他當時大概想著:我走到這裡已經足夠了,接下來全部交給……
他不應該離開的。
或者說,我不該離開的。
聽到虎杖悠仁親口說出「是我害死了娜娜明」的那瞬間,七海建人倏然間明白了一件事。
「把一切都交給誰」這種話不能輕易說出口,托付本身便是詛咒。
再也忍不住,七海建人從黑暗中踏出,故作輕鬆道。
「狗屎的咒術師說的狗屎話,臭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