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以人心鑒善惡,以畫筆封妖邪(1 / 2)
李承道睜開眼,手執紫毫筆,身前書案上鋪著一張尚未完工的人物像——
如果渾身長滿水藻、下半身猶如棉絮狀白霧也算是人的話。
窗外夜雨聲煩,屋內青燈如豆。
這是哪……
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來,李承道很快從中找到答案,自己這是穿越了。
這裡既不是他所生活的和平國度,也不是他熟悉的核平星球。
這裡是大離神朝。
而今是元皇即位的第三十八個年頭,朝廷腐敗,奸臣當道,又值飢荒瘟疫,天災人禍不斷,百姓流離失所,落草為寇者比比皆是。
混亂,動盪是這裡的主旋律。
李承道從記憶中得知,原主和他同名,現年二十有二,幼時家境殷實,上過幾年私塾,學過幾年丹青,後來遭了兵災,之後便在流民堆裡長大,機緣巧合下在平江府治下的虎丘縣城隍司裡,做了一個畫妖師。
什麼是畫妖師?
這就要從城隍司說起了。
這世界的混亂不單單是天災人禍引起,還有各種奇詭的山精邪魅,牛鬼蛇神,妖魔禍亂……
城隍司便是大離神朝設立的專門處理這些鬼神事務的特殊衙門,在神朝各州、府、縣都有分支機構。
城隍司衙門裡權利最大的自然是各地城隍,他們皆是生前為官一方,死後得朝廷冊封為神。
在城隍之下,還有判官、遊神、無常、夜叉等等陰司官吏。
李承道這個畫妖師隻是一個芝麻綠豆大點的小吏,平日裡主要負責給緝拿歸案的妖魔鬼怪繪製肖像,並為其作注。
這樣下次遇到同類型的妖魔便有資料卷宗可供辦案者參考。
大體上他和尋常縣衙裡的書吏沒什麼區別,唯一不同的是他是太陽落山之後才當差,接觸到的也都是陰煞邪祟之輩。
時間長了,難免會陰氣入體,積弱成疾,而且還有可能會遇到窮凶極惡的妖魔,各種詭異的法術神通層出不窮,一不留神便枉送了性命。
因此,甚少有擅丹青的讀書人有膽量,並且願意做這份差事。
「這世道太亂。」
李承道整理完記憶,感覺很不適應,前世太平盛世到現在風雨飄搖的落差太大。
尤其是這世界還有那麼多的牛鬼蛇神、妖魔鬼魅!
「不過能有一個安身立命之所算是不錯了。」
在這動盪亂世,能有個門道混口安穩飯吃,比什麼都強!
因此,李承道暫時不打算離開城隍司,至少等哪天局勢穩定一些了,再考慮重新找一個營生。
……
李承道看了眼手中的紫毫筆,木質的筆杆圓潤光滑。
這吃飯的家夥一看就是用了很長時間,這都包上漿了。
筆是好筆,書案上的宣紙也是極好的南陽宣紙,棉白細勻,發墨定筆,擺在一旁的油煙墨也是品相頗佳。
李承道前世出於喜好,也耗費苦功研習過國畫,雖然距離國手還差得很遠,但也算得上是「專家」。
書案上的妖形圖已經勾勒出輪廓,他提起紫毫筆在硯台中吸滿墨汁,稍稍回想了一下今夜捉拿歸案的河魅,便開始在宣紙上細描勾勒。
為了避免被妖魔身上的陰邪之氣侵襲,李承道向來都是在羈押妖魔的囚室外麵遠遠地觀摩一番,將妖魔的形象特點刻在腦海中,然後才回到自己的小單間裡揮毫潑墨,一鼓作氣將妖形繪於紙上。
「咚——咚!咚!咚!咚!」
清脆的鼓角聲從窗外飄了進來。
五更天了。
正朝東的窗戶已經能看到一點魚肚白。
李承道嗬出一口長氣,擱下畫筆,揉搓一下因為長時間握筆而僵硬的右手,目光自上而下打量著自己的畫作。
隻見潔白的宣紙上,一個容貌秀麗的妙齡女子躍然紙上。
單看五官的話,女子與常人並無二致,但她脖頸以下卻纏繞著淩亂不堪的水藻,覆蓋了她的整個上半身,好似是從她的皮膚中生長出來一樣。
而女子月要部以下赫然是棉絮狀的霧氣,濃鬱深邃,裡麵竟然還有數隻瞪大到極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讓人不寒而栗。
李承道從筆架上拿起一隻狼毫,在宣紙左側邊上作注:
「河魅,陰壽二十七載,擅控水、幻術、惑心……
於震澤十八灣水道為虎丘城隍司所擒!
元皇三十八年,九月十九。」
最後再落款,加印,這張妖形圖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放下印章之時,李承道突然感覺精神一陣恍惚。
眼前緩緩彌漫起濃霧,霧氣中一座座大山層巒疊嶂,一條條大河波濤洶湧……
在這山與水之間,一道道詭異莫名的剪影緩緩浮現。
這些影子有的碩大無朋,有的小巧玲瓏,有的凶形惡狀,有點窈窕嫵媚,不過都隻能看到一個輪廓,唯有一個影子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凝實。
很快,影子凝聚成實體,竟然與李承道剛剛畫的那隻河魅一模一樣!
瞬間,所有的山川河流急速縮小,在李承道眼前形成一卷古跡斑駁的畫卷,封麵上篆刻著四個的古樸字籙:
妖魔圖錄!
……
同一時間,城隍司地下鎖妖塔內,正在值守牢房的兩名陰差突然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
「是那隻新來的河魅!」
「去看看怎麼回事!」
兩人身手敏捷,各持著一根水火棍狼奔而行,眨眼間便到了羈押河魅的囚室。
隻是這間囚室裡麵已經空空如也。
「當當當……」
「有妖魔越獄!」
急促的銅鑼聲響徹鎖妖塔,越來越多的陰差得到了消息,開始搜索河魅的蹤跡。
隻是任他們搜遍了鎖妖塔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找到那隻河魅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