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184章(1 / 2)
從貓咖消失在杭州算起,一眨眼,已經十年過去了。
那十二年前來杭州任職的杭州知府馬儀,本早已到了任期。但不管是他自己,還是杭州府的百姓,都舍不得他離開。因此,他便又任職了一屆。
但這一年,也依然是馬儀第二屆的最後一年了。
待到他回京敘職,陛下許是就不會再讓他回來了。
這十幾年的職業生涯,一路風風雨雨的同杭州人民走了過來,眼看著百姓們的日子越過越好……讓他走,他真的舍不得。
不過想這些也沒用,還是先將眼前逼近的婚禮賀詞寫好才是正經事。
那舟販的閨女大了,因著顧長安走前的叮囑,馬儀親自上門去給舟販家中牽了門姻緣。
男方家中貧寒,開蒙也晚,在讀書上卻罕見的有靈氣。馬儀的好友,那位在梁祝書院隱居教書的大儒,親自收了他做關門弟子。
不僅如此,他還是顧長安識字班的第三任小先生。年歲隻比那舟販家的閨女大上三歲,今秋才剛及冠。
作為媒人,又作為杭州府的父母官,馬儀得親自寫一段賀詞給新婚小夫妻。
「哎。一晃眼都這般大了。也不知顧郎君會不會來喝這杯喜酒。」
莫說是馬儀,便是那舟販也在家裡這般想。
從清晨開始,他就時不時地在門口張望:「媳婦兒,你說這貓老爺到底會不會來?」
「甭管貓老爺來不來,我們都要備好貓老爺與老虎老爺的酒席。」繡娘說,「你莫要在門口當著人家做事。」
她與十年前比起來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身上衣裳更加錦繡,臉上那柔弱瑟縮的神情也已經沒有了。
舟販這些年憑著種紅薯買下了許多地,農忙時種地,農閒時便推著推車賣烤紅薯,一文一文的攢下了些家底。
手中有了餘錢後,不僅將當年抵押出去的金鈴鐺贖回來了,還給家中也置辦了不少的家當。
繡娘學會了織布,也靠著買布,一點點的支撐起了一個小小的布坊。除了她自己,布坊裡還聘了十來位繡娘。
五年前貓老爺在山西將最新的織布機做了出來,現在的布坊裡,已經再也看不見最初的老式織布機。
新式織布機織出來的布匹又大又細密,而且因為織布速度快,普通的布匹利潤已經逐漸被壓低。現在的布坊,都靠著自己獨特的印染工藝與繡紋設計來賺錢盈利。
論繡紋,繡娘是一點都不懼怕誰的。這杭州府再找不到比她更會繡小貓咪的繡娘啦!
憑著這些年的辛苦打拚,也終於給囡囡攢下了不輸家中那些早就不往來的姐妹們的嫁妝。
繡娘一邊想,一邊揮開舟販,自己急忙忙地去囡囡的院子裡尋人。
囡囡在自己房中,有些緊張地抓緊了一根貓咪發簪,她身旁圍著不少同齡的少女,都在說說笑笑。
「囡囡結婚以後,還能去識字班嗎?」
「可以的。」一身婚服的姑娘堅定地說,「我先前與他談過了,他還會教識字班,我也要繼續帶一個識字班。」
「那真好誒,這個姐夫選得不錯。」
女孩子們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繡娘進門,就看她們笑作一團:「在聊什麼呢,這麼開心。囡囡可不許做大動作啊,免得花了妝。」
「娘親!」見繡娘來了,囡囡迫不及待地問:「娘親,小神仙來了嗎?」
小時候的很多事情,她都逐漸忘記了。但她還記得自己曾經有一個貓貓朋友,自己總是翻牆去見她。
也記得杭州府曾經有個小神仙,因為她哭得太大聲了,就跑過來保護了她。
這是她生命裡最重要的記憶。
「沒有來。」繡娘抱著一個木匣子,走到囡囡身邊,「但不管他們來不來,都一定會想著囡囡的。」
她說完,將那木匣放在囡囡跟前:「這是貓老爺當年給你的添妝。這些年爹爹和娘親一直好好藏著,從未打開看過。現在是時候交給你了。」
「小神仙給的!」周家囡囡迫不及待地打開木匣,卻見那木匣裡是一整套純金的出嫁鳳冠。
隻那鳳冠兩側是展翅的青鳥,中間卻是一虎一貓,在爭奪一個明珠。
「啊……貓老爺那盞燈。」繡娘一愣,立刻對請來梳妝的人道,「勞煩一會子就用這套首飾,給我家囡囡梳妝。」
「是貓老爺給的喏?您家閨女好福氣。」那梳妝人感嘆道,「我定然給她梳得漂漂亮亮的。」
這邊梳著妝,大門處卻已經熱鬧了起來。
陳錄走到門邊,與舟販打過招呼後,才進了院子:「嬸嬸,今日我來背妹妹出嫁。門口的攔新郎環節,我也請了幾位朋友來幫忙。還有那錢塘縣的小徐縣令,也說要來咧!」
「哎呀,阿錄。你不是在蘇州府忙著與那盛家的醫生一起繪製微生物圖集嗎?」繡娘趕緊走了過來,「可別耽誤了你的大事。」
「妹妹出嫁也是大事,更莫說那微生物圖集,也不是一夜就能畫成的。哪裡能耽誤什麼。」陳錄笑道,「過一會兒我娘和妹妹也要來,嬸嬸有事盡管開口就是。」
「真是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的。」陳錄笑道,「就是不明白老爺和七爺今兒會不會來。上次聽到消息,還是山西新織機的時候了。」
「你忘啦,還有邊境來的羊毛紡織技術。貓老爺……」繡娘笑嘆道:「嗐。不管來不來,我們永遠都記得貓老爺的恩情。」
「可不是嘛。」陳錄道,「現在有些小孩子已然不記得河坊街有間貓咖了,可我們這些見過仙人足跡的人,此生都不會忘記。」
「隻是……」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門外,「還是想之著,若是能再見一麵,就再好不過了。」
……
傍晚吉時,迎親的隊伍熱熱鬧鬧的來了。
新郎家中沒什麼親人了,便是那梁祝書院的大儒出麵操辦的弟子的婚事。那梁祝書院的學子們組成了迎親隊,吹吹打打熱熱鬧鬧的過來。
陳錄與小徐縣令打頭,守在舟販家門口,與人對詩。
舟販插不上話,就在一旁樂嗬嗬的發喜糖與喜錢。
圍觀的小孩子們不懂,隻要有喜錢,就開開心心的鼓掌叫好。
孩子們喊得熱烈,學子們就更是上了頭,小徐縣令以一打十,嘴皮子利索得誰都跟不上。
打到最後梁祝書院的學子們恨不能讓大儒親自上場,那小徐縣令才拱了拱手:「吉時到了,新郎官請吧。」
那新郎官笑容滿麵地從小徐縣令拱拱手:「多謝兄台放過之恩,我這便去了。」
書生們笑鬧著一擁而去,陳錄也跟著往後麵走,去把新娘子背出房門。
等迎親隊走遠了,舟販才一擦眼淚,笑著喊:「大家夥的入座就餐吧!今日的餐食可是那河坊街的竹裡花掌櫃親自掌廚,定然讓大家吃好喝好。」
「好!」
來婚禮的賓客們都笑著送上紅封,在裡間院子裡落了座。
「哎,那上座的空位……」
賓客們小聲討論了起來:「這周家怎麼回事,閨女出嫁在上座留了兩空位?」
「沒看錢塘縣令都來了?許是留給馬知府和衛所指揮使的。」
「他們家認得馬知府也就罷了,哪裡還能認得衛所的指揮使。」
「管人家留座做什麼?有吃的都堵不上你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