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首歌〔《CityOfStars...〕(1 / 2)
周一的早上,我又在地鐵裡碰到了陸成則,我想他已經熟練掌握守株待兔的技巧,特別是這隻兔子也不再彷徨,心存期待,不再畏懼撞上同一棵小白楊。
今天的小白楊有位可坐,比上一次要好矮幾截,但也沒有被人群淹沒。
因為腦袋豎得很高,左顧右盼。
我先看見了他,但沒叫他,直到他找到我,我才歪了歪頭當做招呼。
他勾唇,站起身來,想把座位讓給我。
我沒有推辭,坐下問好:「早啊,小熊貓。」
「早,祁妙。」他在高處看我,唇紅齒白。
我們不再說「好巧」。這個時點,這間車廂,已經是心照不宣的約定。
他將左手的麥當勞紙袋遞給我。
我頓住,沒有接,裝傻:「這是什麼?」
陸成則說:「早飯。」
我依舊不動:「誰的早飯?」
他答:「不是你的早飯,就是我的早飯。」
我笑開來:「你還沒吃早飯嗎?」
陸成則搖搖頭:「沒。」
我說:「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又放輕聲音嘀咕:「再說本來也不是給我的吧。」
「怎麼就不是給你的了?」他語氣少有這樣大程度地起伏,好像被我冤枉是什麼很不得了的事情。
我被他的反應逗笑了:「你又不能保證遇到我。」
「所以我說了,」他沒被我繞懵,仍舊保持著良好邏輯:「不是你的早飯,就是我的早飯。」
我將手放在腿麵的tote包上:「如果我拿走了,你到公司豈不是要餓肚子?」
陸成則說:「再買又不難。」
我嗬了口氣:「你吃吧。我在家吃過了,謝謝你」
陸成則這才將懸了半天的手垂回去。
他旁邊有對男女,一直在看我們說話,圍觀了這位帥哥被婉拒的全過程,而帥哥好像一點都不尷尬。
離西林湖還有一站路時,我身邊的老太太下了車,陸成則像小時候玩搶凳子那樣,行動敏捷地占座。
我看著他把雙肩包摘下,是隻霧灰色的格包,一看款式就知道是三宅一生。
我開玩笑:「你們程序員是不是必須湧有一個格子花紋的物品?就像護身符。」
陸成則不否認:「可能吧。」
陸成則的衣品不錯,乾淨,清爽,不追求潮牌,不花裡胡哨,但細節很多,有精心收拾過的痕跡。
是因為我?還是他本來就自我管理良好?
不管是哪一種,都足夠讓我嘴角上翹。
我又瞥他一眼:「隻剩一站路,還要坐過來。」
他糾正我:「是三站路。」
—
回到公司沒多久,陸成則就來微信裡跟我報備,可以用「報備」這樣矯作的形容詞嗎,但他給我的感覺的確如此。
他說:今天估計很忙,不一定能及時回消息。
我笑了笑:忙吧,我也很忙。
誰還不是個苦苦掙紮的社畜。
上午要開會,下午要比稿,從客戶公司回來時,已經是傍晚。
我坐在公司商務車的第二排,靠窗位置。
車裡很悶,我就降下了窗,外麵的天空異常美麗,橙粉混色,將整個城市暈染成畫幕。
我聽見車載導航報出,前方二百米處西林湖公園。
我微怔,問開車同事:「前麵是西林湖?」
他回過半個頭:「對。」
我問:「待會回公司沒事了吧。可以讓我前麵下嗎?」
跟我坐一排的文案組長說:「你不跟我們吃飯嗎?」
我搖了搖頭,在公園門口下車,然後打開地圖,依照導航指示走了六百米路,來到光紐園區的正大門。
我跟保安亭裡的製服大叔對視一眼,低頭給陸成則發消息:在忙嗎?
陸成則:還好,準備吃飯。
我打字,可以抽空出——又刪除——重新編輯——方便抽出二十分鍾嗎?有點事可能需要你參與一下,但不是重要的事,所以拒絕也沒關係。
他說:怎麼了,半個小時也可以。
我笑了,將自己的定位發給他:想請你看日落。
陸成則果然很意外:?
又問:你在哪?
我說:在門口。
光紐不愧為大廠,園區都大得離譜,光是趕路來見我,就讓陸成則耗去十分鍾,還是快跑的情況下,我們隻剩下二十分鍾。
他跟門衛交代了兩句,對方放我入內。
跟著他往裡走時,我為自己的心血來潮感到抱歉:「不好意思,我剛好從外麵回來,剛好路過你們園區,剛好天空又格外好看,所以……」
陸成則微喘著氣,舉目,他應該還沒來得及看天空,此刻也怔了一下,評價:「是很好看。」
我問:「你吃飯了嗎?」
他一邊摘工牌,一邊說:「還沒,出去吃吧。」
我阻止:「別摘了,我過來不是為了蹭飯。」
陸成則看向我:「你請我看日落,我請你吃晚飯,禮尚往來」
「而且,戴著這個太傻了。」他兩指夾著工牌,誠實地說。
我的目光落到上麵倒置的兩寸照上:「不傻啊。」這樣看都是帥的。
「不,」他的笑在越晦暗的環境裡越顯明亮:「很傻。」
「可以看看嗎?」我問。
他停下纏繞掛繩的手,展開來交給我。
我低頭端詳,證件照裡的他與現在別無二致,笑容是如一的清透爛漫:「什麼時候拍的?」
陸成則說:「前年,剛來光紐,部門統一拍的。」
我把工牌交回去,重新遠眺,發現天空已在不知不覺間變了色調:「剛才還是橙粉的,現在變成藍粉了。」
陸成則跟著看了眼,說:「我想到了一部電影。」
我側目:「哪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