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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七
正是去年今日
別君時
忍淚佯低麵
含羞半斂眉
不知魂已斷
空有夢相隨
除卻天邊月
沒人知。
——韋莊《女冠子》
十年間音訊全無,周瑕仿佛被困在無聲無息、無邊無際的黑暗裡。他不是沒有嘗試對別的女子動心,但總是淺嘗輒止,隨後便陷入對她更深重的思念。思念如同可望不可即的夢,折射著心頭的希望;更是殘酷的烈火,炙烤著、吞噬著他的心。但是周瑕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他可以失去她,遠離她,可是不能忍受音訊全無。他曾在日記中寫道:耕作在山間的農夫,並不奢望擁有雲間輕靈美麗的雲雀,隻求偶爾能聽到她曼妙的歌聲,就足夠了。
雖然時光荏苒,往事不再,但是他一直知道自己會回來。之所以忍耐了十年,隻是在等待一個回來的時機,等待著他們青春耗盡、容顏衰老的那一天,等待著時間的列車帶走周夢穎心頭的戒備和防範的那一天。
漫長而又短暫的十年終於隨流水消逝了,歲月的洪流滾滾而來,又滾滾而去,絲毫未能沖淡思念的顏色。一個讓你用盡十年努力都無法忘懷的人,再等二十年三十年就會忘懷嗎?
但是他並不奢望,不奢望也是盔甲的一種,因為奢望必然通向失望。當然他不是從來都這麼聰明的,他不是沒有過更高的期望,隻是遠在十年之前,那期望就已明明白白的演變成奢望,他早已絕望,隻能退而求其次。
或許這番表白心跡的話語真的讓周夢穎如釋重負,交談的氣氛開始輕鬆起來。
她說:「做朋友也好。其實我也常常想起你。你好嗎?」
她的話像甘蔗,像青梅,令他感到又甜蜜,又心酸。
他說:「真的嗎?你真的也想起過我嗎?」
「要說一點不想,那是不可能的。」她沉默一下,說:「畢竟曾有過那樣刻骨銘心的事。」
周瑕悵然道:「我很好,但總是會想起你。」
「少想一點會更好。」
「我知道。」
「我們都有家庭了,應該麵對這個現實。你妻子也是教師嗎?」
「她是醫生。」
「哦?不錯啊,娶到媳婦就算你有本事了。」她笑起來。
多麼久違的笑聲!人所能發出的最美好的聲音,就是真誠的笑聲;而擁有人世間最美好笑聲的人,在周瑕心裡,無疑隻有周夢穎,是的,非她莫屬!
「太小看我了。」周瑕說。
「大概你運氣比較好吧。」她調皮地說。
「我運氣好?」周瑕不禁啞然失笑,平復下心情,說:「他在電視台工作吧?」
「嗯,我老公是記者。」
老公,這個詞是多麼地刺耳,周瑕明顯感到內心深處有無數尖銳的針,刺痛了他的神經。
「我知道。」他說。
「他和我們是同學,隻是不在同一個班……」
「我知道,你對我說過。」
「我的電話是王盛告訴你的吧?」
「是啊,你怎麼知道?」
「你找我之前,他給我打過電話,你們真是好兄弟啊!」她愉快的笑道。
「我們老七是好人。」
「聽你說話真受罪,你不會說普通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