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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強迫的約會，隨著她的一哭，隨著他莫名其妙的心軟和無奈，宣告失敗，一點效果也沒有。他仍然困惑和傷心，但是再沒有做過任何追問，他隻是沉默，或者強裝笑臉。他們再沒有說過一句話，偶爾眼神相遇，旋即移開。甚至他們竭力避免同時在一個地方出現。周夢穎從不缺課，於是周瑕開始墮落，逃課、逛街、泡錄像廳、到街上和陌生人下棋，盡力躲開她的視線，躲開她呼吸的空氣。他的身影很少在教室出現，隻有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偶爾去坐一會兒。以至於畢業典禮上，他對班裡很多同學的麵孔都覺得陌生。他在校外遊盪，孤獨地走過他們曾經一起去過的每個地方，而回到學校後，他就陷入完全的緘默，雖然他滿腹的委屈、傷心，以及困惑。「你既無情我便休」，多年後他從書上看到了一個故事，說一個為情所困的人受到這句話點化而遁入空門，終於成佛。周瑕「休」不了，更成不了佛，但是他已經絕望了。
十年之後的今天，當他終於鼓足勇氣重返她的視線時，其實完全沒有必要舊事重提。他期望得到什麼答案呢？他自己都一無所知。
「因為你說我花你的錢，你傷害了我的自尊。」她說。
這個指責讓周瑕如墮五裡霧中。有過這樣的事情嗎？他一個鄉下的窮學生有什麼錢？而且他經常因為無節製地買書而品嘗到飢餓的滋味。除了他的粗糙文字，他從沒有送過東西給她，哪怕是一束花、一張卡片！
不，在她生日那天，他曾打算送她一件禮物的，那是一個廉價的日記本。但不巧的是，那天他們卻鬧了別扭，她堅持不肯要他的禮物。憤怒的周瑕實在感到顏麵無存，他沖動地撕碎了日記本。可以看到，當年的周瑕如此倔強和不寬容，怎麼能讓周夢穎享受到太多相處的愉悅呢？
人世間有千千萬萬的爭端因錢而起，以至於有人說錢是萬惡之源。但難以想象的是，這種庸俗的事情，怎麼會發生在他們之間呢？即使她要借他的頭顱一用，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雙手奉上，怎會為一點錢而斤斤計較呢？縱然敲破腦殼，他對這件事也毫無印象。
「不可能吧？我怎麼不記得？」他詫異地說。
「你要我還你的錢，你想那時的我多麼驕傲啊，你的話對我會產生多麼嚴重的傷害！」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