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番外】並骨蓮-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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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宵也不知自己是何時出手。

他仿佛受了魔障一般,在那個聲音的蠱惑下拔出了隨身帶著的匕首,一發力氣刺入毓埥的後心。

之後毓宵重重地喘著氣。他握著匕首的手有些顫抖,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興奮。

這一回毓埥不得不死了。他本來就該死的。誰教他把伶伎當忠臣,活該是這種下場。對了,他還弒父殺君呢,根本就是死有餘辜。他不死自己就要死。他該死,死得好!

毓埥驚異地看向毓宵,似乎不敢相信毓宵會對他出手。但他到底在咽氣之前想明白了,強忍著傷痛更加艱難地對毓宵說道:「去找長史,長史……會保護你。哥哥的金刀就給……你了。」

他看向毓宵的最後一眼,似乎帶了些長輩看沒長大的小孩子那樣不放心的意思。之後他垂下眼去,沒了生息。

毓宵心頭大震。他沒想到王兄居然不恨他,還要把象征遖宿王權的金刀給他。還有,難道王兄早就知道他與長史之間的事嗎?

他一時心思煩亂,不慎被匕首割傷。血滴了下來,與毓埥的血竟然融在了一起。

「啊……」毓宵輕呼出聲。

而那聲「哥哥」卻再也沒能叫出口。

因毓宵在遖宿根基不穩,此時稱王難以服眾。長史把毓埥遇刺之事壓了下來,並暗中派人手追查慕容離的行蹤。

慕容離與遖宿追兵數次交手,都得以逃脫。他知道毓埥的死訊,出逃時還帶走了昱照關圖。如果找不到他,遲早是禍患。

雖找不到慕容離的行蹤,長史並不是毫無辦法。

這一日,毓宵來到遖宿大牢。

若是換做別人,小時曾在牢房中度過那樣可怕的一晚,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再想來第二次。但毓宵卻不怎麼在乎,至多是有點觸景生情罷了。何況他今日是來看熱鬧的。

真巧了,這牢房正是當年關押他的那一間。

未等毓宵走近,就聽見牢中傳來嬉笑怒罵之聲。

一獄卒道:「來,換下一個。」

「我下一個。」

「你滾邊去,下一個是我。」

四五個獄卒你爭我搶,吵嚷不迭。毓宵快走到牢門口時,見有一獄卒在外把風。那把風的獄卒聽有人來,大聲咳嗽了一聲。見來人是毓宵,訕笑著道:「王爺,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毓宵時常出入煙花之地,什麼花樣沒見過。他打眼一瞟,就知道獄卒們是在做什麼勾當。不屑地哼一聲,「長史大人令你們審這小子,你們倒審得逍遙快活。招了沒有?」

把風的獄卒連忙比了個噓聲的手勢。靠毓宵近些,悄聲道:「王爺有所不知,這小子嘴硬著呢。咱們打折了他的骨頭,挑斷了他的筋。半個字也不肯吐。有兩次咱們都以為他已經咽了氣,打算從牢裡扔出去,誰知他竟是裝死的。」

「噢?」毓宵眉毛一挑,看著牢中那個趴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

「咱們還哄他說,他主子已經被抓了回來。受不住酷刑,該吐的都吐了,他一個人硬撐著也沒用。這小子像是不信,仍不肯招。所以弟兄們才……變了個法子。」把風的獄卒笑得有些尷尬。

毓宵因幼時的經歷而憎惡獄卒,不屑於同他們調笑。他怒道:「問你招了沒有?哪那麼多廢話!」

「還,還沒有。」把風的獄卒不敢再笑了,低下頭去。牢房中那幾個獄卒見毓宵震怒,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一群廢物。」毓宵喝道:「滾!」

「是,這就滾。」幾名獄卒夾著尾巴似的從牢房跑了出去。

毓宵進了牢房,俯下身看著那個已經被折磨得不似人形的囚犯。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竟是沒有呼吸了。再抓著他手腕處試探。

脈象很弱,但是還有。

毓宵冷笑道:「有意思,還裝死麼?」

囚犯似乎稍微顫抖了一下,就不再動了。毓宵脫下自己的外袍將他裹起,帶出了牢房。

此人是慕容離的護衛,庚辰。

毓宵並沒想好一個要帶庚辰走的理由。獄卒小心翼翼地來問他時,隻得到他的一句:「人我帶走,你們自己看著辦。」

為何要救他呢?

是因為他也被關在那間牢房,受了獄卒的欺淩。是因為他為了從牢中逃出去而忍著傷痛假死。是因為看不過去他對慕容離死忠,卻被遺棄在此。或者隻是因為自己抓住他手腕時,他輕輕顫抖的那一下。

毓宵想了一晚上也沒想明白。他替庚辰擦淨了臉上的血汙,這才發覺庚辰眉目清秀,難怪會被那幫獄卒惦記上。

他又取了傷藥來給他敷著。或許是因為上藥刺激了傷口,意識不清的庚辰開始拚命地反抗,在毓宵的月匈膛上抓出了縱橫交錯的血痕。

切,性子這麼烈。

毓宵估扌莫著他是把自己和那幫下三濫的獄卒混為同一幫了。見他人又昏沉,於是不同他計較。自行塗了傷藥了事。早晨正碰到長史要來見他,他便吩咐夜梟把庚辰送了出去,先找地方藏起來。

沒過多少時日,毓埥已死的消息竟然走漏了風聲。長史隻得出麵主持大局,不顧某些臣子的反對,擁立毓宵為王。

這下子毓宵也有的忙了。好幾日都沒工夫去看庚辰。隻囑咐夜梟把人看緊,不能讓他逃了,也不能讓他死了。夜梟來回話說一直昏迷,已經讓巫醫用了藥吊著命,王上不必掛心。

好不容易這日有些功夫,毓宵便想去看看庚辰。按照夜梟說的地方找過去,見這附近十分偏僻,比冷宮也不如。於是稍稍蹙起了眉。

庚辰暫時棲身的廂房很是簡陋。毓宵走進廂房的時候,正好見到庚辰轉醒過來。庚辰吃力地撐起身體,警惕地看著他。

「喲,醒啦。」 毓宵坐到床邊,把端來的藥碗杵到庚辰麵前。「那正好省點事,你自己喝吧。」

庚辰不去接藥碗。抓緊了被子,手指幾乎攥得咯咯作響。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在昏迷的時候,竟然受了這敵人的恩惠。如果他此時還有力氣能下得了床,一定立刻離開遖宿。

毓宵看懂了庚辰的意思,不屑道:「本王可沒那麼好心救你。這是毒藥,喝下去不到一個時辰,你就能去見你主子了。」

庚辰滿麵怒容地瞪著毓宵,轉瞬間他的眼圈似乎紅了。從毓宵手中奪過藥碗,一飲而盡。隨即把藥碗用力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毓宵看著那地上的碎片,不怒反笑。他拍了兩下手,贊道:「好,有氣節。」

庚辰別過臉去不理會他。

毓宵卻不怎麼在意。走到廂房門口吩咐了奴仆幾句,又回來坐到庚辰床邊,同他調笑。「哎,我方才哄你呢。你主子沒死。」

庚辰因體力不支,原本已經躺了下去。聽毓宵說這一句,趕忙又撐起身來。

「你想不在哪兒呢?」毓宵挨近庚辰,「你點點頭,我就告訴你。」

庚辰一直都避開毓宵的眼神。他的嘴唇咬的發白,掙紮許久,終於點了一下頭。

「他已經逃回了天權繼續過舒坦日子去了。」 毓宵挑眉一笑,「難為你替他吃了不少苦頭,連性命也豁上。看來他是一點兒都不在乎你啊。」

還勉強懂得為自己難過嗎?毓宵托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庚辰的肩膀微微抽聳。雖然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如果他的眼淚滴到被子上的話,一定很有意思。

過了一會兒,庚辰漸漸地平靜下來。被子上一點水印也沒有。

這讓毓宵多少有點掃興,正打算再說點別的挑唆庚辰。這時,有奴仆送了一整條烤羊腿和兩壇子烈酒到廂房來。

毓宵一見那烤的香酥流油的羊腿,不再逗弄庚辰了。指著羊腿對庚辰道:「看你不怕死,是條好漢。這酒肉就給你踐行,如何?」

庚辰受了傷,身子虛弱。昏迷期間又未曾進食,見了油膩之物不但沒有食欲,反倒幾乎作嘔。毓宵自然是想不到這一層,他一直以喝酒食肉為人生快事。理所當然地認為庚辰餓了好幾天,應當狼吞虎咽才是。於是推他道:「都這會兒了還矜持什麼?再不吃可就等下輩子了。」

直到庚辰開始乾嘔,毓宵才稍微明白過來他是身子虛弱進不得食。暗自尋思著好歹是個護衛,嬌慣成這樣。便把羊腿端到一邊。抽出自己的金刀來,把羊腿外層的油脂去掉,將那靠著骨頭的嫩肉剔了一小碗。端給庚辰。問道:「這個吃不吃得下?」

那碗肉特意切的很碎。都是靠著骨頭的部分,幾乎沒有油脂,香而不膩。庚辰勉強吃了一些。毓宵見他聽了自己的話,很是滿意。也顧不上吃肉,抱著酒壇子來問道:「喝酒嗎?」說著把酒壇起了泥封遞給庚辰。

庚辰筋脈已斷,自然端不動那酒壇。毓宵好奇地要看他怎麼喝酒。隻見庚辰把酒壇放在膝上,用手舀起酒來喝。他不停地喝著,衣領月匈口都被酒淋濕了一大片。正透出瘦削的鎖骨的形狀來。

「好啊!」

毓宵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見人能飲得酒,便可認為可交。況且庚辰飲得酣暢,仿佛飲酒就是他這輩子剩下的唯一一件事。這般暢快淋漓,是毓宵多年沉鬱壓抑的日子中不曾有過的。他在不知不覺中被他感染。他想要跟他一起飲酒,從天亮飲到天黑,再從天黑飲到天亮。

他正要讓人再去多拿酒來。卻見庚辰不再飲了,把酒壇子撥到地下,痛苦地捂著月匈口。

毓宵問道:「怎麼了?」

他話音未落,庚辰就把方才飲的酒都嘔了出來。毓宵一下子慌了手腳,乾忙用衣袖替他擦拭。

庚辰見他那衣料華貴,竟然拿來擦嘔吐的穢物。於是躲開了。

「不用擦。」庚辰趁著嘔吐的間隙道:「都快死了。」

「誰說你快死了?」毓宵立刻瞪起眼來,「死不了。我哄你的,你可別當真啊!」

庚辰難受的厲害,根本聽不進他說些什麼。一刻都沒得消停,又繼續作嘔。卻還小心著避免弄汙了毓宵的衣服。

這可倒好,白哄了半天,連喝下去的藥都嘔出來了。人也昏死過去。毓宵看著昏迷不醒的庚辰和房內一片狼藉,氣急敗壞道:「你若這麼就死了,也太沒用了吧?」

這破地方太偏僻,派人去找巫醫都半天不到。毓宵為了避免類似的事情再發生,乾脆把庚辰帶回自己宮中。在偏殿找了間清靜的屋子讓他住著。還特意找了個北方的廚子來,吩咐做些清淡的飲食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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