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獨立篇】天為誰春-承之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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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

執明比了個噓聲的手勢,把慕容離按回自己的膝上。「你這是在做夢呢,快躺下。」

「噢,是在做夢。」慕容離似懂非懂地跟著重復,乖順地躺了回去。

他覺得自己的確在做夢。因為王上看著他的時候眉頭輕蹙,仿佛是有心事。而他記得王上從來不會有什麼心事。他想要把他眉間的皺痕撫開,可是他知道自己是不該觸碰他的,即使是在夢中也有所忌諱。

執明將手指滑進慕容離的發間,輕輕地揉著,從後腦一直捋順到月要際。慕容離的頭發很長。他之前上陣爭戰的時候留著長發多有不便。但執明素來喜愛他的長發,還學了些什麼「青絲挽情長」之類的情話來逗他。於是沒舍得剪掉。

看著執明是真的喜歡他的頭發。揉玩了一會,眉頭隨之舒展開,心事也煙消雲散了。最後居然還露出些笑意。「阿離,你在這兒安心住下就好。什麼都不用擔心,有本王呢。」

慕容離看著執明的臉有些模糊。他無法對他說,若是什麼都不用擔心的話,當初何必費盡心力去復國,去爭這天下……

大概天權真是個福運旺盛的地方。慕容離晨起的時候這樣想著,竟然剛住下的第一晚就做了個好夢。

此後幾日,慕容離一直在回鸞閣住著。他每天的日子很簡單,無非是賞花看書寫字畫畫撫琴弄簫這些。有時會在行宮內走走。他怕迷路,所以不太離開回鸞閣。沒有人來打擾他,他也不必提心吊膽地提防什麼。同在瑤光的時候相比,身心都得到了極大的放鬆。

若說還有什麼稍微煩惱的事情,大概就是他一日三餐隻食冷粥,回鸞閣的內侍未免很過意不去。慕容離教飯菜照做,回頭都賞給了內侍們。也不許他們對外麵去說。

再就是血玉發簪一直都沒找到。最近都沒有噩夢相擾,照理說慢慢找尋未嘗不可。隻是血玉發簪是當年執明親手做來送他的,從來都不曾離身,在那些難熬的日子裡幾乎是相依為命之物。這樣丟了總覺得心下空落。

而且他再也沒見過執明。有時向內侍問起,內侍隻說王上日理萬機不便來相見,請瑤光王見諒。慕容離開始還覺得有些好笑,因為執明最討厭政事,向來是能逃就逃能躲就躲。後來轉念一想,人總會變的。若王上真的變成了勤政的賢君,應該為天權的百姓高興才是。

但不會為王上高興。

雖然白日裡見不到,慕容離卻每夜夢中都能夢見執明來看他。執明剛來的時候總像是有心事,或者委屈巴巴,或者勞累得不行。他們兩人也不會說很多話。慕容離就伏在執明膝上任由他撫弄著自己的頭發玩。執明玩過一會,很快轉憂為喜,仿佛什麼心事也沒有了,在慕容離耳邊一遍遍地說什麼都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這時候慕容離會偷偷閉上眼睛。王上的世界太過單純,其實這世上有些事情再也不會好了。他不能對他說,也不願他看到或者知道得太多。於是夢中暗自飲泣,一覺睡到天明。

就這樣在回鸞閣住了不知幾日,慕容離也忘了計數。或許沒有多久吧。反正歸期未定,況且隻是每夜能夢到王上這件事,就足以讓他舍不得離開天權。

一日午後,慕容離獨自在水榭旁邊看花。陣風吹過,雪白的花瓣被風揚起來。漫天飛舞,越飛越高,竟似乎是朝著瑤光的方向去了。他這才發覺原本盛放的羽瓊花開始凋零,不知不覺已經在天權留了許久。他應該回去了。

瑤光國內的局勢原本就十分不穩,他這個瑤光王又離了王宮。不知會不會生出內亂來。不,生出內亂是遲早的事情。可是一旦回去,又要麵對朝廷內外爾虞我詐,明爭暗鬥。這種爭鬥是沒有盡頭的,容不得他緩一口氣,也看不到任何希望,隻會像掉進泥潭般越陷越深。若想要這一切停下來,除非所有的勢力都消滅,那時瑤光也會再度滅國。

當知道再怎樣努力隻是離絕望更近的時候,換做是誰也會想要放棄的。

既然如此,就拖到不能再拖的那一天好了。守不住瑤光,就把所有的勢力一並肅清,再為故國而殉吧。

慕容離因此心神不寧。當晚夢中被執明安撫之後仍是難以排解。

執明覺察出他有異樣,問道:「阿離,你怎麼了?」

慕容離隻是不語。

執明遂不再問。又安撫許久,將慕容離抱起,貼近他耳邊道:「阿離,你有什麼心事就說出來吧。你忘了,這是在夢裡。即使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知道。」

那聲音如誘似哄,仿佛是從心底傳出來的。

「來,聽本王的話。說出來啊。」

「……」

「快對我說啊。」

慕容離緊閉著眼睛,隱約知道自己躲不掉了。因為雙唇已經被撥弄開,王上雖未使力,卻是要強迫他開口。

「執明哥哥,我要走了……」

你能把我留下麼?

癡心妄想,荒唐至極。或者三年前還有可能,如今再也不能說,不敢說。慕容離曾經以為自己從來不會後悔,而兩行清淚卻順著眼角悄然滑下。他忽然覺得自己被摟緊了,接著額間融融一暖。他聽到了執明的回應。

「好。」

清楚得不像是在夢中。

次日慕容離醒來的時候天還未亮。回憶昨夜夢中情景,覺得心中稍安,又分外忐忑。於是到水榭旁邊散心。

穿過回廊到涼亭處。見亭柱邊的落花中半埋著一信封,折作三疊,壓在枚石子下。俯身撿起來一看,信封上赫然寫著「瑤光王密啟」。

慕容離趕忙拆開來看,隻見信中寫的是:

「瑤光內亂,速歸。必防天權王有謀,萬勿使知。切慎!切慎!」

慕容離心中大震。他離開瑤光日久,爆發內亂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可一旦事發,必然有瑤光的官吏送信報來。而這信上既無官印,又無落款,看字跡也看不出是何人所寫。顯然是掩藏在此處不欲被旁人發覺。

這才突然記起,當初隨他同來瑤光的使者及侍從都被安排在宮外的行館居住。他在回鸞閣住下後,身邊的內侍都是天權的人。除非是瑤光的信報送不進來,所以才把密信藏在回鸞閣不起眼之處。而他今日碰巧早起散心,發現了信。

王上居然攔截瑤光信使,讓他收不到瑤光的信報?慕容離覺得這簡直不可能,卻又想不出別的解釋。他應該相信王上,而不是相信一封來路不明的信。但若信上內容屬實,瑤光當真爆發了內亂,他非得立刻回去不可。

「瑤光王,您這是……」

一名內侍來灑掃庭院,見慕容離在此,又見他手中拿著的信,一下子臉色驟變,仿佛秘事泄露那般惶恐不已。

內侍的舉動更引起慕容離懷疑。就算信中所寫是真,慕容離也不願相信「要提防天權王」之類的話。他對那內侍道:「你不要驚慌。王上的寢宮在何處?

內侍有些無可奈何,還是為慕容離指了路。慕容離循路找去,不久就到了一座恢弘華麗的宮殿前。上有匾額「醉湖心月殿」。

醉湖心月殿的侍從見到慕容離,也是和回鸞閣的人同樣惶惑不安的表情。隻說王上在書房,替慕容離指了路,並不引他過去。慕容離徑自走到書房,見隻有執明一人在內,周圍並無侍從。桌案上堆了不少奏折文書,執明正握著筆,全神貫注地思考些什麼。甚至沒注意慕容離走進來。

慕容離從未見過執明認真伏案看奏折的樣子。他忽然頓住了腳步,幾乎想退出去。一國國君在處理政事的時候不該有旁人在側,否則機要泄露,無人能擔待得起。可是瑤光內亂亦是十分緊急之事,不能再拖著不問。

正當慕容離猶豫之際,忽聽執明道:「你來了。」

執明頭也沒抬,但聽他的語氣仿佛早就知道慕容離會來似的。慕容離上前,站在離執明的桌案三步遠的地方,卻仍不知道要怎麼問出口。

執明還是頭也沒抬,又道:「瑤光王是有事情想要問本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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