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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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師弟,師父呢?!」

「大師兄!大事不好了!師父讓妖怪抓走了!」

我從夢裡醒過來的時候耳旁就環繞著這樣的聲音。——電視台仍舊雷打不動地播放著某四大名著改編的電視劇,裡麵各種人物台詞熟悉得幾乎都快背下來了,但每年放暑假無聊的時候我還是會瞄上那麼幾眼。

電視外放的聲音還不小,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麼睡著的。

嘗試在沙發上伸了個懶月要,我掙紮著從茶幾上拿過睡前剩下的半瓶可樂試圖緩解一下此時口乾舌燥的感覺,然而喝完之後那種甜絲絲的味道反倒讓我覺得更渴,隻能老老實實地爬起來去廚房倒水喝。

對於我來說,暑假最爽的事情大概就是一個人待在家裡吃著各種亂七八糟的零食,一邊打遊戲一邊吹空調,什麼時候困了就睡,什麼時候想起了再起。晚上時不時熬個夜或者通個宵,在論壇裡吃個瓜,湊個熱鬧,然後一天就結束了。

如此頹廢的生活要是讓我姥爺知道了估計會一腳把我從房子裡踢出去,讓我去給我師兄打工,亦或者把我丟給某個熟人,讓我去對方那裡搬磚。

哦,順便一提,我叫白延卿,朝廷的廷,士卿的卿。——我和姥爺姓,名字也是姥爺給取的。他說希望我長大以後當個公務員,但白公務聽起來總覺得哪裡不太對,所以就換成了廷卿,反正都是一回事。雖然發音不是那麼朗朗上口,甚至還有點兒繞,但起碼一眼看過去顯得文雅一點。

第一次知道自己名字來歷時,我差點兒一口西瓜把自己嗆死。

公務員,也虧您想的出。

我母親在我尚不能記事的時候就生病去世了,而我父親則是個渣男,當年拋棄我母親跟別的女人跑了,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是誰,叫什麼名字,可能已經給人亂棍打死了吧。所以我印象中唯一的親人就是我姥爺。

我姥爺是家裡的老四,也是唯一一個孫子。他小時候家裡很窮,孩子多,又剛好碰上自然災害,別說吃飽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成了很大的問題。當時我的高祖父,也就是我姥爺的爺爺,還住在陝西。歷史優勢使得這個地方經常一鋤頭下去就能翻出個把瓶瓶罐罐陶土瓦片,有時候碰到完整的,長得好看的,就能找人賣了換糧食。——當時大部分人的思想覺悟都沒有那麼高,人們隻想著要活下去,餵飽自己,餵飽全家,既然這個玩意值錢,那就沒有理由不湊這個熱鬧。於是當時身體還算硬朗的高祖父便帶著自己兒子(也就是我姥爺的父親),跟著村裡的幾個人跑去翻地,挖那些值錢的東西,俗稱盜/墓。當時鄉下沒幾個人讀書,也沒什麼經驗,基本上都隻能靠運氣,有時候一群人在一起翻個七八天都找不到東西,所以也不是人人都能堅持得下來。

高祖父他們就屬於運氣比較好的,時間一長他們就自己扌莫出了門道,家裡也越來越富,開始雇人幫忙種地、養雞養豬。一般人過年才能見到的肉類,我姥爺每周都能吃到。然而沒過兩年就碰上了土/改,家裡被硬生生扒了一層皮,緊跟而來的又是紅/衛/兵、破/四/舊、批/鬥/會、最後整個白家就隻剩下了我姥爺和他妹妹。——家裡沒有了宅子,沒有了錢,也沒了其他親人,妹妹還帶著一身病。雖然我姥爺小時候讀過一點兒書,但在當時那個年代,留洋回來的學生都有一大把,他這個隻識得幾個字的人很難找到高報酬的工作,難以負擔醫院開出的治療費用。迫於生計,為了給妹妹治病,姥爺又走上了當時的老路,直到後來家境好了,他才搬來了北京,發奮圖強自學文化課考上了大學,之後又從了商,現在偶爾搗鼓一下古玩,給我講講他當年的創業故事。

也就是說,我姥爺其實是個退休的盜/墓/賊。——所以就不難想象我在得知他最開始想讓我去當公務員的時候我為什麼差點把自己嗆死。

我目前正在北京某大學上學,讀的是傳言中畢業之後都去賣房賣保險的生物學,成績靠前,但也不那麼拔尖。暑假裡我的學長學姐們都在為了實習和考研考證而努力奮鬥的時候我在家裡吹著空調聽著《西遊記》混吃等死,心慌卻又懶得動彈。

在對著電視屏幕裡豬八戒的臉看了很久之後,我決定,要給自己找點兒事情做,起碼要出去見見世麵。

這個想法簡單且盲目,幾乎每個人都曾經有過。現在想想,如果當時我沒有在這個午後檢討自己,沒有在這個時候選擇接起師兄的電話,那日後那些故事也都不會發生了。

換好衣服出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半了。

我在小區門口的車站處等了大概有十來分鍾,換了兩次地鐵,這才坐上了前往烏有飯店的公交車。

烏有飯店雖然名叫「飯店」,但它的主樓卻是用來聽戲的。——紙燈籠裝點著紅色的漆柱,方形的戲台前擺放著一排排整齊的座椅,二樓包廂外掛著各色竹簾,裡麵已經提前布置好了,隻等服務員把一批一批的客人帶上去,幫他們點上燈。

說出來不怕丟人,我其實是個藝術白癡,天生就在這方麵缺一根弦。戲劇這種東西,就算我聽得再多也聽不出來好壞,看不出什麼門道。——師兄因此經常嘲笑我,說明明小時候教我練功的師父是長沙花鼓戲名角二月紅,自己卻連個調都哼不出來。然後話鋒一轉,安慰我說雖然師父身邊會唱曲兒的多得是,但會炸廚房的也就隻有我一個。

說起二月紅,一般人隻知道他是個有名的旦角。而實際上我師父還是當年長沙九大盜/墓世家——人稱「老九門」——第二門的當家。我師父的戲班子其實就是他的夥計,眾人白天唱戲,晚上盜/墓。戲班子裡的人個個都有武功,被道上傳得神乎其神,說什麼「飛簷走壁」、「行雲流水」,「動如脫兔」……聽過的人都佩服得不行。而我從四歲開始就跟在師父身邊。當時他老人家年齡已經很大了,原本已經不打算再收徒,卻是看在我姥爺苦苦求了他七天的份上才破了例,教我練武,教我寫字讀書,也順便讓我學去了道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先生,請出示您的請帖。」

服務員攔住我的時候我直接愣住了。

剛才師兄打電話叫我過來的時候沒說要請帖才能進啊?

門口還排著隊,身後的人見我愣在原地有些不耐煩地催促了一聲。我隻能先把位置讓出來,走到角落裡給那位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兄打電話,撥了兩次才接通。

我的師兄名叫解雨臣。

和我不一樣,他很有藝術天賦,也很刻苦,跟著師父學了武也學了藝,有一個藝名叫「解語花」。他們家的情況和我們家有點兒像,也是靠挖土起的家,是老九門的最後一門,之後舉家搬遷到了北京,在這裡安定了下來。

他比我大了五歲,才大學畢業沒幾年,卻已經做了解家的當家。——雖然我不太了解細節,但我知道能坐穩這個位置的,一定是個有本事的人。他也是一路從刀刃上走過來的。

「進來了?」

「門口的人說有請帖才能進。」

師兄應了一聲,語氣沒有起伏,聽起來並不像忘了什麼事的樣子。於是我立即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怎麼,你連這點事兒都搞不定?」

他果然是故意的。

我聽了差點兒吐血。恨不得現在就一把推開門廳的服務員沖進後台把解雨臣打一頓,然後再把他的手機扔到人工湖裡去。

「算你狠。」

我掛了電話,轉身就走,繞著這家飯店轉了幾圈,觀察了好久之後終於找到了一個能讓我進去的地方。

這家飯店走的就是古風,建築風格自然也和那些如鳥斯革如翬斯飛的古樓差不多。這個距離別人可能搞不定,我再怎麼說也是二月紅的弟子,他唱戲的本事沒學會,「飛簷走壁」倒是學了個七七八八。

因為需要和幾位同學一起住宿舍,所以自從上了大學之後我就沒怎麼好好練功,總是什麼時候想起來了,就去操場跑幾圈,當然想不起來的時候更多一些。好在以前被師父逼得緊,就算現在怠惰了兩年,基本功也還在。雖然落地的時候姿勢不太雅觀差點兒崴到腳,但也算成功地上來了。

這個包間並沒有人,不過圓桌上立著的黃牌表示這裡是被人預定的,還是上賓,也不知道是哪位人物。我蹲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的腳踝,瞟了一眼牆上的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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