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紅樓(二十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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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年邁,皇子相爭。

自古以來,皇位更迭就少有順其自然,哪一個皇帝不是踩著兄弟骨血才坐上皇位的。

且不說遠的,隻說如今的聖上,當年先皇留下遺詔,尊嫡皇子為皇太子,如今那位皇太子不也早已化為一坯黃土,指不定都重新投胎做人了,死後還被皇帝拿來刷名聲,給反叛之人加封了個『義忠』的封號,一邊立了自己的名聲,一邊還膈應了皇太子一脈。

隻不過,大概聖上也沒想到,報應來的那麼快。

自己才殺了義忠王短短十幾年,就輪到自己的兒子們為了皇位鬥爭了。

皇帝老了,他已經掌控不了自己的兒子們了,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將自己年幼的兒子們過繼出去,這樣既保了他們的性命,還將當年冊封的異姓王的爵位給收了回來,也算的上一舉兩得。

隻是……

「這種時候,別的人都恨不得離得八百裡遠,你倒好,直接把麻煩往身上攬,你說說,讓我說你什麼好?」範婉氣的直接用手指不停的戳著賈蓉的腦門子。

此刻她隻恨不得撬開這榆木腦袋瞧瞧,裡麵裝的是不是x。

賈蓉被戳懵了,捂著腦袋,表情很是委屈:「我在福源樓等您,那郡王爺自己找上門來,我又是個多厲害的人物,難不成還能拒了不成?」

「怎麼就不能拒了?你直說我如今身子不好,受不得長途跋涉,今年不打算出去避暑,就在家休養身子不就行了?」範婉氣的白眼都快飛上天了:「平時多機靈的一個人,怎就突然傻了。」

賈蓉一聽這話,卻也炸毛了:「兒子怎能咒娘呢?如此忤逆之事,兒子絕不會做,再說……」他『噗通』一聲跪在範婉膝邊,伸手抱住範婉的腿,將臉貼在她的膝頭:「兒子巴不得娘能長命百歲,怎能扯這樣的話,若是娘真有個三長兩短,兒子萬死難辭其咎。」

範婉頓時被噎住了。

行吧,兒子雖然蠢了點,但是孝順也是優點。

「快撒手,多大人了,還撒嬌。」範婉動了動腿,忍耐著想要踹人的沖動。

賈蓉一聽自家親娘的語氣軟化,直覺剛剛的事有門兒,趕緊的趁熱打鐵:「娘,我都答應北靜郡王帶小世子去莊子上了,如今再反悔怕是來不及了……」

範婉抿了抿嘴,也知道如今再說別的已經晚了,倒不如好好利用這次機會,和未來的北靜郡王打好關係。

要說紅樓夢中,這位未來的北靜王爺也是著了大筆墨描寫的。

這位在秦可卿去世的時候,特設路祭,還特意召見了賈寶玉,賞賜了一串鶺鴒念珠給賈寶玉,最後在抄家榮國府的時候出麵幫助安置婦孺,對賈家不可謂不真心。

既然都是姓賈的,沒道理賈寶玉可以,輪到賈蓉就不行了。

範婉捏著便宜兒子的下巴仔細打量著他的臉,經過一段時間的練武,眼神裡明顯的少了猥瑣,如今也是板板正正的美少年,比起賈寶玉那張娃娃臉,這張臉豈不更好看?

「娘……」賈蓉見自家娘不說話,心中湧起忐忑的又喚了一聲。

「行行行,咱們去,行了吧。」

範婉一副無奈樣,抬手扌莫扌莫蠢兒子的腦袋:「你啊,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長大,若你懂事了,娘也能安心了。」

一番話,說的賈蓉心裡軟軟暖暖的,他喃喃:「若我不懂事你便能常伴身側,那兒子情願一輩子做個懵懂小兒。」

「傻孩子,說什麼蠢話。」似嗔似怒的一句話裡,又包含著濃濃的母愛。

賈蓉隻恨不得能長留此時與母共享天倫。

隻不過他那顆文藝小青年的心剛剛開始騷動,就被親娘給打破了幻想:「既如此,你便去與你父親說一聲。」

「和,和老爺說?」賈蓉呆滯了,下意識的開始哆嗦:「怎,怎麼說?」

他是真的怕他爹!

範婉一臉莫名其妙:「直說啊,北靜郡王的托付,咱們總要好好完成吧,而且如今的北靜郡王世子可是今上的八皇子,咱們若是能交好……」

賈蓉頓時眼睛一亮,瞬間蹦躂了起來:「欸,我現在就去找老爺。」

說完,便轉身大步的跑了。

範婉想叫住他都來不及,這深更半夜的,賈珍說不定正在小妾榻上耕耘呢,這傻兒子去豈不是送菜的,連忙招呼瑞珠,務必要把賈蓉給攔下來。

好在賈蓉到了院外就後悔了,沒等瑞珠追上去,就老老實實的又回來了。

以至於第二天早上晨練的時候,因為心裡裝著事,久違的在紮馬步的時候摔了頭頂的水碗,因為此事惹得武師父直運氣,差點忍不住對著賈蓉口吐芬芳。

一直到硯台過來說老爺起來了,他才一溜煙的跑了。

與此同時,範婉讓人把蓮蕊喊了過來,甘泉峰附近的陪嫁莊子,莊頭正是蓮蕊的爹李有德。

蓮蕊一過來就趕緊的給範婉磕頭:「大奶奶。」

「起吧,蓮葉給蓮蕊拿個杌子來,我和她說說話。」正在用早膳的範婉手裡還拿著筷子,見蓮蕊來了便放下了,瑞珠連忙帶著小丫鬟上來把桌子收拾乾淨了,又給上了杯溫開水。

蓮蕊倒也沒真的傻乎乎的站在那兒等著坐,而是殷勤的湊過去,幫著一起收拾。

等都忙完了,她才重新站回到了範婉跟前。

「最近大姑娘的學業怎麼樣?」範婉喝了口水潤了潤喉,這才開口問道。

「夫子說大姑娘很是聰慧,也很勤奮,琴棋書畫四項中,於畫之一道尤為有天賦,不過夫子也說自己畫技平平,還讓姑娘找奶奶說,找一位專門教授畫畫的先生呢。」蓮蕊不敢隱瞞,連忙一一匯報:「隻是姑娘看奶奶忙的厲害,不忍打擾罷了。」

範婉聞言嘆了口氣:「這孩子……這是自己家,又不是西府,有什麼不好開口的。」

賈惜春小小的一個女孩兒,以前在榮國府的時候,寄人籬下,哪怕賈母對她與其他兩位姐姐並無二樣,可下人口中無好言,院裡的丫鬟婆子也仿佛天然低人一等,輕易不敢爭。

大人行為影響孩子,賈惜春也是輕易不敢多說一句話。

如今回了自家來,被範婉日日帶在身邊,雖說範婉是自己晚輩,可在賈惜春眼裡,卻好似娘親一般,隻是習慣不易更改,縱使範婉對她頗為疼愛,她也下意識的不願麻煩人。

「趕明兒我托人去看看,有沒有好的畫師父。」

範婉一開口,旁邊瑞珠就將這事兒給記下了,如今她不僅是範婉的大丫鬟,更像是範婉的秘書,但凡範婉說過的話,隻要她後來問起,她都能說出個一二來。

等賈惜春的事問完了,範婉才轉而問起了莊子的事。

對於莊子,蓮蕊更是言無不盡。

李有德一家子管的莊子就在出了西城門七十裡外靠近甘泉峰的位置,論麵積,比王坤負責的莊子還要更大些,唯獨距離京城遠了些,但勝在來去都是平坦大道,騎快馬的話,一早上就能打一個來回,坐馬車也用不了一天。

「……至於路為什麼好走,則是因為甘泉行宮與煉虛宮。」

甘泉峰以奇石聞名,山澗還有瀑布,是避暑勝地。

據說當年開國皇帝勤政,不願前往遠在數百裡之外的承德避暑,但他本人是個怕熱的,便命工部在距離京城六十裡的甘泉峰修繕了甘泉行宮,又夯平大道,以便行走。

然而,當年甘泉峰頂上已有一座數百年的古道觀,名為煉虛宮。

皇帝無法,隻好將甘泉行宮建設在了半山月要上,再冊封煉虛宮為皇家道觀,倒也找回了些麵子,煉虛宮向來超脫塵世之外,不染世俗,後來的幾任皇帝倒是真心喜歡上了,每年避暑時,總要去道觀參拜一番。

「咱們家距離甘泉峰約有十裡,東邊那塊多數是官老爺家的莊子,西邊這塊路不大好走,多為村戶人家,隻有咱們一戶莊子。」

蓮蕊介紹的很是詳細,隻是說道最後表情露出些尷尬。

範婉自然敏銳的發現了,連忙追問:「可是哪裡不對?」

蓮蕊膝蓋一軟就跪下了:「奶奶,莊子雖然大,可皆是砂地,我爹已經想盡了辦法,收成恐怕……」她此時已經猜到自家奶奶恐怕要去莊子上了,想到前幾日她家弟弟過來說的莊裡的情況,她也顧不得其它,連忙稟告了,生怕範婉懷疑他們家內裡藏奸,不好好打理莊子。

砂地?

範婉蹙眉:「這事且待我過去後再說。」

蓮蕊這才鬆了口氣,奶奶沒動怒就好,不過她也不敢起來,一直等奶奶讓她下去,才起身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範婉對於莊子上的產出不大關注,她更關注的則是甘泉峰。

或者說……是甘泉行宮。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北靜郡王將世子送來的舉動,應該是為了讓世子和皇帝再續父子情。

八皇子雖然過繼成了北靜郡王世子,可血脈裡流淌的卻是皇帝的血,可就目前這小半年看下來,皇帝似乎真的是把兒子過繼出去就不管不問了,也難怪北靜郡王著急。

這邊範婉捋了半天,算是想明白了,另一邊的賈蓉也很順利。

賈珍一聽說八皇子要跟兒子一起去兒媳婦莊子上住,恨不得自己收拾包袱一塊兒跟過去,奈何那莊子是兒媳婦的陪嫁,他這做公爹的,哪怕再混不吝,也不敢真的厚著臉皮跟過去。

再說了,這偌大的寧國府也離不開他。

「兒媳走了,這家中中饋怎麼辦?」

自從範婉幫他在族裡刷名聲,他已經準備把賈政手裡的祭田給要回來給範婉管理了,這一走……豈不是暫時不能要回來了?

「中饋之事怕是要麻煩太太了。」

提起尤氏,賈珍忍不住蹙眉,搖搖頭:「她不行。」

就之前尤氏管理中饋,家中漏的跟篩子似的,哪怕崴個腳,都不需要過夜,整個榮寧大街上能都傳遍了,就這一點,賈珍就很看不上。

「且讓太太先管著吧,奶奶把王坤家的留下,家裡還按奶奶的規矩,賬房那邊也打了招呼,庫房鑰匙咱們帶走便是。」賈蓉不是真的蠢,這不,眼睛一轉就是新一套。

等於說讓尤氏做個牌麵,暗地裡直接把她架空了。

賈珍居然還覺得這辦法不錯,對著賈蓉難得給了個好臉:「到底是上了兩天學,比以前強些。」

對此,範婉表示無語。

既然這麼嫌棄,當初又何必娶回來。

對於老一輩的感情生活,做兒媳婦的不好插手,當然,她也不願意插手,當即讓瑞珠拿著家裡的對牌送給尤氏,又指揮著蓮葉開始收拾箱籠。

尤氏再掌中饋,頓時又驚又喜,連忙取了個簪子過來找範婉。

兩個人坐下寒暄幾句,範婉就端茶送客了,走到門口,恰好看見蓮蕊帶著賈惜春過來。

「大嫂子。」賈惜春十分有禮卻疏離的對尤氏屈了屈膝。

尤氏『欸』了一聲,便回頭對範婉說道:「如此我便回去了,你好好玩吧,家裡有我呢。」

範婉點點頭,牽著賈惜春的手送走了尤氏,見尤氏走遠了,這才詢問蓮蕊:「姑娘的箱籠收拾的怎麼樣了?」

「已經收拾好了。」蓮蕊連忙回答:「夫子那邊也告知過了。」

「塗先生年紀大了,給撥一輛大馬車,要是不行,再給撥一個小廝伺候著。」

「是。」

帶著賈惜春進了旁邊的花廳,裡麵比外頭安靜許多。

一進屋賈惜春就興奮的撒開手蹦躂了兩下:「要出去玩咯嗷嗷嗷……」

和在外麵時安靜守禮的模樣判若兩人。

範婉也不斥責,而是笑著看著她,等她蹦躂累了,才掏出手帕:「快來擦擦汗,別受了風著涼了。」

賈惜春立刻聽話的靠過來,倚進侄媳婦香香軟軟的懷裡,感受著額頭輕柔的力道,閉上眼睛,將這份溫柔幻想成慈愛。

五日後。

寧國府並著北靜郡王府的馬車浩浩盪盪的出了城門。

而榮國府到了此時才知道,隔壁寧國府不知何時和北靜郡王走的這般近,連世子都放心讓賈蓉夫妻倆帶出城,氣的因為失去女兒而一直沉浸在悲傷中的賈母都忍不住恢復活力,拍著桌子讓人去喊賈珍過來。

賈珍剛一過來就被訓的個灰頭土臉:「……有這等好事為何不想著寶玉?」

賈母痛心疾首:「咱們自家人知自家事,蓉兒這孩子就是個混的,八皇子多好的一個孩子,鍾靈毓秀之資,在宮中時就頗受聖上寵愛,如今得了世子位,雖說無緣大寶,可也正是如此,未來無論誰得了勢,都不會為難他,隻會拉攏他,四王八公,同氣連枝,人家是郡王之尊,若是被蓉兒給帶壞了,咱們全家都得跟著受罪。」

她氣的隻喘氣,捂著心口就喊疼,歪在榻上掉眼淚:「家裡這麼多孩子,唯有寶玉與世子年歲相當,若能在一處玩,既能增添感情,又免得被蓉兒帶去那些醃漬地兒,你怎就不想著寶玉呢?」

賈珍也無辜啊。

他們去的是兒媳婦的莊子,他一個做公爹的,總不能逼著兒媳婦帶隔房小叔子一起住吧。

他雖然玩的開,但是目前對兒媳婦沒想法,所以公媳相處基本法他還是願意遵守的。

「你去把蓉兒媳婦喊過來,老婆子親自求她。」賈母開始無理取鬧。

賈珍沒辦法,立刻讓人去尋車隊。

隻可惜,車隊走的快,還是沒趕得上,到城門口一問,都出了城快半個時辰了。

這下子賈母是心肝脾肺腎都難受了,賈珍嚇得趕緊去喊太醫。

另一邊,範婉可不知道賈母又鬧了這一出,此時的她正用欣賞的眼神看著麵前的小少年。

不得不說,水溶的皮相長得實在是太好了,比起娃娃臉賈寶玉,水溶才是真的宛如童話書裡走出來的小王子,明明還是個孩子模樣,隻抿嘴溫柔一笑,就連見多識廣的範婉都忍不住心情飛揚。

果然,美少年是世界的瑰寶。

「快用些果子露吧,路途遙遠,這一路上捂在車廂裡怕是熱的厲害。」範婉一手攬著賈惜春,一手拎起茶壺給水溶倒了碗酸梅湯。

茶壺一直湃在涼水裡,這會兒倒出來就是冷的。

酸酸甜甜的滋味最適合孩子的口味,再加上還冰冰涼涼的,水溶眼睛頓時就亮了,接著就一口悶了:「真痛快,在宮中時,嬤嬤都不讓喝涼的。」

「稍後再喝碗薑茶就好了。」

範婉又給他倒了一碗:「如今天兒這般熱,不喝點兒解渴的,得多難受。」

「嫂子說的是。」水溶笑著點頭,這一次他沒有一口飲盡,而是小口小口的飲著,平日裡他喝名貴的果子露多,這個口味的卻是沒喝過,越喝越覺得滋味好,不由問道:「這是什麼果子露,王爺如今身子愈發不行,暑熱難消,若能送些果子露回去盡一份孝心也是好的。」

「嗐,不是什麼值錢玩意兒,就是用烏梅乾與山楂陳皮煮的消暑湯。」範婉擺擺手:「若世子爺不嫌棄,等到了莊子上,讓人配上那麼幾幅送回去給王爺便是。」

「那感情好,麻煩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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