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紅樓(三十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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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沒借到銀子不說,還被侄媳婦給上了一課。

最後灰溜溜的回了榮國府,連賈惜春和林黛玉都給忘記了。

她回了家,坐在羅漢榻上,神色怔怔的看著門口發呆,連賈璉進了門都沒發現,還是平兒上前去給賈璉摘的發冠。

「二奶奶怎麼回事?」賈璉撩開簾子往裡看了眼,就見自家那個母老虎一副失魂落魄樣。

平兒蹲在地上服侍賈璉脫鞋,搖搖頭:「不曉得,從東府回來就一直發呆,也不說話,大約是東府的大奶奶和咱們奶奶說了什麼吧。」

「她去東府不是就探望一下珍大哥麼?」

賈璉蹙眉,抬腳一腳輕輕的蹬了一下平兒的月匈口:「你老實和爺說,是不是還有其他事?」

平兒站起身來,拎著賈璉的鞋就往外頭走,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賈璉哪能讓她逃脫了,直接站起來從後麵一把抱住平兒,一手掐著她的脖子:「你對你那二奶奶忠心耿耿,倒是連爺都不看在眼裡了,還不趕緊的說。」

平兒被困著走不掉,隻好說道:「宮裡來人了,說大姑娘要三百兩銀子,家裡如今是個什麼光景你也知道,奶奶沒法子,隻要去東府借……」

「有什麼話不能直接問我,非得在外麵鬼鬼祟祟,當真以為我耳朵是聾的?」

平兒話沒說完,就聽見裡麵王熙鳳的訓斥聲。

她嘟嘟嘴巴,有些不服氣的說道:「哪是我要說,還不是二爺,掐著我脖子逼著我呢。」

賈璉嗤笑一聲,鬆開手,放平兒自由,轉身掀開簾子就大步走了進去,一屁股坐在羅漢榻的另一邊,隨手給自己倒了壺茶,幸災樂禍道:「今兒個送上門被人踩臉子了吧。」

王熙鳳不說話,臉色有些難看。

「也不瞧瞧那東府大奶奶什麼手段,你也敢上門去招惹,要我說也是活該,也得讓你知道知道,這天底下不是隻有你鳳辣子是個厲害的,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別一天到晚猖狂的天老大你老二。」

王熙鳳氣的咬牙切齒,攥著帕子錘桌子:「二爺回來就為了埋汰我是吧。」她不服氣:「我堂堂王家的姑娘,哪裡比不上那小門小戶出身的,你覺著人家好,當初怎麼不是你上門去求娶呢,如今人到了東府了你後悔了,晚了!」

「嘿,你還真就比不上了。」

賈璉正了正身子,自給自足的剝橘子吃:「賈家宗族數百戶人家,哪一戶不念人家的好,逢年過節哪家的女人沒去磕過頭,時令的蔬菜但凡家裡院子裡出幾根,都巴巴的送上門去,你們王家女人也管過鋪子,以前不還號喪說吃力不討好麼?那時候有人給你們磕過頭,送過一根草沒?當真以為人家都是傻子,不曉得好醜了。」

他冷笑:「如今借不到銀子回來朝著我撒氣,有本事你到東府去罵啊。」

他一把摔掉橘子皮:「人家那雙手,是聚錢鬥,開一家鋪子賺一家鋪子,你這一雙手,是散財童子的手,家裡有點子都被你散出去了。」

王熙鳳直接被氣哭了。

叉著月要就開始罵:「璉二你還有沒有良心,我這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咱們榮國府,為了賈家。」

「丫鬟掛鑰匙,當家不做主,有個屁用。」賈璉又歪了回去。

王熙鳳撲上去一把攥住他的領子,與他扭打起來:「那還不是爺們兒沒用,但凡你有點兒出息,我在這家裡,也不至於挺不直月要杆子,昨兒個大老爺還在老太太跟前跺腳,說但凡你和琮哥兒有一個能考進國子監的,他都能在榮寧街放三天掛鞭。」

說起這個,賈璉也心虛。

他是個沒用的,也不愛讀書,但他爹有什麼資格說他,自己不也沒用麼?

王熙鳳打累了,身子一歪,軟在旁邊的軟枕上,抽噎著將今天範婉說的那些話告訴了賈璉:「你說說,聽了這話我哪裡還待的下去,心裡亂糟糟的,我還不曉得等會兒姑媽喊我過去,我該怎麼回她。」

賈璉聽了這話倒是真的愣住了。

賈元春自進了宮,就常往家裡要銀子,他也指望著這位妹妹未來能有個大造化,能讓他過一把皇親國戚的癮,可東府一席話,就把他從美夢中驚醒。

是啊,賈元春可是有親兄弟的呀。

她就算要拉拔,拉拔的也不是自己。

他頓時慌了神:「你說我去考國子監能考上麼?」

王熙鳳滿眼不信任:「就你?」

「我怎麼了?賈蓉那榆木腦袋都能考,我憑甚不能考,你是看不起你家爺們兒?」賈璉被自家老婆的眼神氣到炸毛,拍桌子表示抗議。

「敬大老爺可是進士,人家祖父就會讀書,你還真就……」王熙鳳『嘖嘖』兩聲,搖搖頭:「要說寶玉可能性還高些,珠大哥當年好歹是個秀才。」

「他考上狀元他也是二房的!」賈璉冷哼。

被戳到死穴的王熙鳳頓時閉嘴:「那成,你試試看,明兒個我給你拿五十兩,你請蓉兒喝頓酒,問問這考國子監的具體章程。」

「五十兩?」賈璉嘖嘖嘴:「奶奶大把的銀子往宮裡送,對自家爺們兒就給五十兩,你認認清楚,自己是哪房的人?」

王熙鳳不稀罕和他鬥嘴,在銀子這方麵,她決不妥協。

「行吧,五十兩就五十兩。」總比沒有強。

王熙鳳這才滿意了,隻是:「等會兒姑媽問起來我該怎麼說?」

「就這麼說唄,蓉兒媳婦不是說了麼?讓你按她原話說,人家借錢隻認二房的爺們兒,你一不是男兒身,二不是二房的,你無能為力。」

王熙鳳頓時豁然開朗,抬手抱著賈璉腦袋就親了一口:「沒想到你這腦瓜子還挺聰明。」

「我去找大老爺。」賈璉得意的站起身來。

「乾啥去。」

「讓他準備好三天的掛鞭,二爺我啊,要考國子監了。」

說完,不等王熙鳳反應,哼著曲兒就掀開簾子走了出去,王熙鳳恨恨的盯著門簾子:「猖狂的不曉得自己幾斤幾兩。」

且不說賈赦聽到自家兒子說要考國子監是多麼的懷疑人生,隻說王夫人聽了王熙鳳的話,臉色就難看的厲害。

她手裡攥著佛珠,手指不停撚著。

王熙鳳看到這一麵,不知道怎麼的,就想到了蓉兒媳婦那句『手裡撚著佛珠,心裡藏著野獸,佛口蛇心說的就是她』,莫名的,以前瞧著還慈眉善目的姑媽,那張臉此時突然就讓她感覺有些陰森了起來。

「她當真這般說?」王夫人沉著聲音問道。

「是。」

王熙鳳回過神,語氣遲疑:「她說……誰缺錢誰借錢,天經地義,不認我們大房呢。」

王夫人猛地閉上眼睛:「她還說了什麼?」

「她說……她說就算未來大姑娘有了大造化,這施恩也施不到東府頭上去,問,問如果有那一天,能給東府什麼好處?」

「砰——」

王夫人砸掉了手邊的茶杯,許是不過癮,又把成套的茶壺給摔了。

『劈裡啪啦』的,屋子裡瞬間一片狼藉。

「她還當自己是個晚輩麼?竟敢這麼逼迫長輩。」王夫人氣的臉皮子直跳,顯然是怒極了的表現。

王熙鳳雖然妙語連珠,十分會說討巧話,這會兒也不敢吱聲了,隻縮著腦袋裝死。

錢在人家口袋裡,人家就是大爺。

就算王夫人把榮國府都砸了,人家不借就是不借。

關乎於家裡的大事,肯定不能瞞著賈母,最終這場官司打到了賈母跟前,賈母也生氣,隻覺得範婉是真不懂事,可人家話說的那麼難聽,就差指著王夫人的臉說她禍害族產了,說破天去也是人家占理,喊過來說教都沒立場。

而且賈珍病重臥床,尤氏不頂用,賈蓉還是個耙耳朵,十分聽老婆的話,秦氏在東府隻手遮天,想要銀子,還真就隻能從她手裡拿才行。

可要真讓賈政或者賈寶玉去借錢,賈母又舍不得。

她沉吟片刻,扭頭問王熙鳳:「讓璉兒走一趟……」

王熙鳳臉色一僵,什麼意思,二房的人金貴些是麼?二老爺不能去難道寶玉不能跑一趟?這寶玉不是最會哄家裡的女人麼?過去撒個嬌不比什麼都強?

她語氣有些沉的反駁:「人家說了,不認大房。」

賈母抿了抿嘴,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頹然垂下肩膀:「去庫房裡拿個東西去當了吧,先緊著宮裡再說,明天再讓璉兒去找太醫,再去給珍哥兒看看,年紀輕輕的,怎麼就病了呢?」

王熙鳳難得在心裡吐槽一句,這是指著人家病好了給她送銀子使呢。

榮國府的風風雨雨範婉不知道,如今她正帶著林黛玉與賈惜春用晚膳。

三個人圍著一個小小的桌子,桌上隻有四五個菜,還盡是素菜,口味也極為清淡,林黛玉麵前放著的是碧梗米熬的粥,裡麵還打了個雞蛋,切得細細的蔥花,鮮香撲鼻,喝一口,滋味也是極好。

「快吃吧,我家沒那麼多規矩,吃的舒服就成。」

範婉招呼林黛玉,然後給她舀了一碗豆腐羹:「這羹湯本該用牛肉來作配,不過如今你吃不得葷腥,就用木耳和香菇切得碎碎的,軟糯好克化,你喝一碗。」

說著,又給她夾了一筷子山藥:「這山藥養胃,你們這麼大的孩子多吃對身子好。」

「侄媳婦,我也要。」

賈惜春一看範婉隻顧著林黛玉,立刻扯著嗓子喊。

「好好好,給你,真是,一點子虧都不肯吃。」範婉轉頭給賈惜春也夾了一筷子山藥,賈惜春這才消停了。

範婉回頭對著林黛玉揶揄:「你瞧她像不像那個小魔星?」

林黛玉被逗笑了:「四妹妹極好。」

賈惜春本來都要著急了,一聽這話,頓時對著範婉得意洋洋的揚起小下巴。

範婉不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所以這頓晚飯吃的可謂歡聲笑語,在範婉身邊的賈惜春明顯比在榮國府時活潑太多,一直在說著下午與幾位夫子見麵的事。

塗夫子對林黛玉很是喜歡,不僅考校了她的學習,還送了她一本詩集,常夫子倒是沒考校,卻也十分和藹的將自己最近的一副作品給她們看,並為她們講了創作的心路歷程,到了武師父那邊,恰好遇到做晚課的賈蓉,聽賈惜春說林黛玉身體不行,隻說家裡正好日日有太醫過來,乾脆讓太醫給好好瞧瞧。

「那感情好,明兒個正好大姑娘有一場小考,再住一晚上,考完了再回西府去,正好也讓太醫給林表姑好好瞧瞧。」

原本因為明天還能在家待一天而興奮的賈惜春,一聽說有小考,頓時肩膀一塌,氣勢萎靡了下去,林黛玉看了,又忍不住的捂著嘴巴笑了起來。

晚上範婉安排林黛玉和賈惜春一起睡。

賈惜春在寧國府這邊獨門獨院的,地方極大,回到自己的地盤,她格外的自在,讓蓮蕊給林黛玉端熱水去耳房洗漱,她自己則是去了另一邊的耳房。

紅袖蹲下來給林黛玉洗腳,一邊洗一邊感嘆道:「今兒個姑娘一晚上笑的比前頭十天都多。」

林黛玉低頭:「家裡的姐姐妹妹們都是極好的人,尤其是四妹妹,格外討人喜愛,恐怕也是因為蓉兒媳婦格外疼愛的緣故。」

「大奶奶著實是個好人。」

紅袖輕輕揉捏著腳丫子,隻希望能讓自家姑娘舒服些,畢竟今天運動量有點大:「我瞧大姑娘晚膳用的不少,今兒個夜裡的棗茶還要備著麼?」

「不用了,不好麻煩人家。」

林黛玉搖搖頭:「再說今兒個晚膳用的合口,怕是夜裡也不會餓。」

紅袖點點頭:「大奶奶真是有心人,一定是想到姑娘如今還在守孝,桌上一點子葷腥都看不見,全是清爽的時蔬,其中那山藥泥的做法,可是蘇姨娘的獨門手藝,恐怕蘇姨娘早就寫了信過來囑咐過了,才讓姑娘吃到了家裡的味道。」

林黛玉聽了這樣的話,隻低頭用腳撥了撥腳盆裡的水。

等紅袖給她擦了腳,才發現自家姑娘又哭了。

她嘆了口氣,彎月要把林黛玉抱在懷裡,她哪裡不知道林黛玉心裡的苦,她於東府來說,論哪邊算都算是遠著的親戚,人家都能做的處處妥帖,而西府那邊可是親外祖母,可無論吃的喝的,樣樣都得費心去適應,這沒有比著倒還好,如今有人比著了,就顯得格外不上心了。

夜裡是蓮蕊與紅袖兩個人陪夜。

兩個人一個是範婉的陪房,一個是蘇寶珠的丫鬟,兩人的主子又是姐妹,自然有共同語言,而且蓮蕊又是個聰明的,見紅袖擔心林黛玉,乾脆給出主意:「你隻寫封信讓人帶回去給林姑爺,就說仰慕咱們府裡塗夫子的才學,希望讓林姑娘跟著塗夫子讀書就是了。」

「日後這天冷了、下雨了、來雪了,功課做的太晚了,這不就留下了嘛。」

紅袖聽後眼前頓時一亮:「這能行麼?」

「怎麼不行,隻看你們家老爺願不願意寫這封信,還有你家姨娘是不是真心疼姑娘,若是真心疼,這事兒保準兒能成,你們隻管把人送來,其它的交給咱們家奶奶就行。」

蓮蕊對於自家奶奶的強悍,還是很了解的,沒見如今的寧國府,被圍的跟鐵桶似的麼。

紅袖這心思確實跟著動了起來。

她雖然是丫鬟,野心卻不小,後宅大管家是她的目標,如今自家主子生了老爺唯一的兒子,等老爺守孝完了,肯定是要續弦的,與其讓個不知好壞的新太太進門,倒不如扶正自家姨娘當太太。

老爺疼姑娘,到時候肯定征求姑娘意見,隻要姑娘鬆了口,姨娘上位就簡單多了。

第二天早上,賈惜春拉著林黛玉去練武。

林黛玉身體弱,沒辦法練武,便由紅袖牽著,沿著武場外圍散步,武場裡麵空曠一片,一覽無餘,所以林黛玉也算是見識到了寧國府的晨練到底是什麼樣子。

隻見昨天還溫柔可親的蓉大奶奶,此刻穿著一身薄薄的戎裝,手裡拎著一根鞭子跟著賈蓉後麵就是一頓抽,賈蓉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手裡拎著根棍子,竄的飛快,而賈惜春也是一身戎裝,板著一張小臉頂著水碗紮馬步,顯然,她尚還在練基本功的階段。

林黛玉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隻覺得三觀震碎。

尤其是蓉大奶奶對著丈夫抽鞭子的那股子狠勁兒,別說林黛玉了,就連自詡為大人的紅袖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氣:「乖乖,我要是學了這一手,日後成了親,婆家怕是誰都不敢欺負我。」

林黛玉立刻贊同的點頭。

賈敏的教導都是名門淑媛的標準,然而奈何林黛玉遺傳更多的卻是林如海那顆離經叛道的心。

林如海既敢給林黛玉找個科舉專業的老師,就證明他並不打算拘著林黛玉,他本人探花郎出身,本身有傲氣,又做了幾年蘭台寺大夫,看過多少孤本古籍,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繼承自己的才學。

「我要再走兩圈。」林黛玉看著偌大的武場,發出豪情萬丈的宣言。

她如今也希望賈惜春說的是對的,隻要她動起來,身體就能健康起來。

晨練完了就是用早膳,早膳後賈惜春帶著林黛玉去上課,順便經歷一場死亡小考,小考完了用午膳,午膳後便是太醫看診,開了幾幅養身方子。

聽著老太醫掉書袋掉了半天,範婉可算是明白了。

林黛玉就是典型的心肺功能不足,但是好在發育是周全的,沒發展成先天心髒病,先天肺功能不全等疾病,若隻是單純普通心肺功能不足,運動其實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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