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紅樓(五十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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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僧一道?」

林黛玉聽到這四個字,也是不由自主的蹙起眉頭。

「怎麼?」賈惜春疑惑回頭看她,剛剛因為見了血而魂不守舍,這會兒卻被林黛玉的反應而轉移了注意力:「你聽說過麼?」

「倒也不能算是聽說過,該說當年我年幼時,也是一僧一道跑到我家去,讓父親送我出家去。」

以前林如海不愛和林黛玉聊這些有的沒的,賈敏又是個愛孩子的,生怕這事兒說出來嚇著林黛玉,也就沒說過,可偏偏,林如海娶了蘇寶珠。

蘇寶珠本事沒多少,偏偏長了張會說甜言蜜語的嘴。

一家子坐著,三言兩語的就把這事兒給問出來了,林黛玉起初聽到這事的時候都驚呆了,隨即想到自己一見賈寶玉就心生歡喜,賈寶玉不理她時,她便拈酸吃醋,可要說還淚,卻是無稽之談。

她在京城時,日日上課,那塗夫子的功課極多,光寫功課就需要花費太多時間,哪有功夫為了賈寶玉去哭去。

於是便將這事兒當成是笑談一笑而過了。

此刻又聽見這兩個人的消息,她不由露出厭惡的表情來:「不過是騙子罷了,說什麼若我不出家,日後會為了個男人流淚而亡,明明是兩個出家人,卻一肚子的男盜女娼,著實讓人厭煩。」

說著,她對著旁邊的紅袖招了招手,附在她耳畔小聲說了一句什麼,紅袖應了一聲『是』,便轉身往範婉那邊去了。

賈惜春疑惑的看向林黛玉。

「噓,你稍後就曉得了。」林黛玉食指抵著唇,對著賈惜春小聲笑道。

紅袖快步走到範婉身邊,小聲的與她說了聲什麼,範婉點了點頭,然後就看見紅袖往前一步問道:「我家主子問你,那一僧一道,可是一個賴頭和尚,一個跛足道人?」

那貨郎山民直接愣住:「姑娘是怎麼知道的?」

紅袖點了點頭,不曾理會他便回到林黛玉身邊,將這事告訴了林黛玉,林黛玉感嘆:「竟真的是他們,這二人當真是天南地北的行騙,若當真是因為這二人的緣故導致的民不聊生,真是殺頭都不為過。」

賈惜春聽後先是一愣,剛剛因為不小心見了血而有些發慌的心,竟然不慌了。

「說的是。」

不僅不慌,甚至還有些躍躍欲試:「若犯到我跟前來,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林黛玉一聽這話,頓時捂住嘴笑了。

她們的馬車靠後麵些,這會兒看不到前頭的樣子,倒是沒有被嚇到,紅袖往前頭走了一趟,回來臉都白了,蓮蕊看見她這模樣,趕緊的讓她去休息,自己留在姑娘們身邊伺候著。

範婉帶的紅薯很多,但是經過一個冬天的時間,其實已經不太適合育苗了。

反倒是老莊稼把式發現,紅薯藤育苗簡單許多,而且儲存的時間也長很多,如今範婉帶的這些紅薯算作口糧,真正用來種植的,則是由李有德與王坤從另一路直接從京城運送過來,當初王虎與李聰往西北來的時候,車隊就已經出發,算算時間,說不得如今那苗苗都下了地了。

十幾個紅薯,把城裡的消息能套的都套了個遍,不算虧。

原來兩年前,溫將軍溫擎在一次與鮮卑遊擊部隊大戰時,被人放了冷箭,那箭穿月匈而過,眼看著就要不行了,恰好此時,來了一僧一道,二人為溫擎治療了一番,雖然重傷未愈,人卻醒了過來。

溫擎為了報答這二人,表示想為他們修建家廟與道觀,給他們掛單使用。

然而這二人卻是施恩不圖報的,不僅拒絕了,還留下了幾句箴言『凰死龍生,後繼無人,凰護龍生,後繼有人』。

溫擎不知這幾句箴言說的是誰,唯一能和自家對上的,便是嫁到京城去的,當時還是端王妃的女兒,再加上能稱的上為鳳凰的,必定是皇家中人……溫擎幾乎瞬間,就認定了與女兒有關。

再加上後來端王登基,端王妃被封為元後,愈發對應了這幾句話。

隻是……

溫擎仔細琢磨這些話,卻感覺很是蹊蹺。

什麼叫做『凰死龍生』?又什麼叫做『凰護龍生』?

仔細想想,女兒成婚多年,沒能生出一兒半女不說,與女婿的感情也不大好,『後繼無人』這四個字,豈不是說的就是她?那『後繼有人』又代表了什麼呢?

他的身子本就不好,重傷未愈,後來憂思過度,年歲又大了,愈發的精力不濟,西北事務就交給兩個兒子管理,自己倒是留在了府中安心養傷。

「所以說,如今胡楊城中乃是兩位小將軍在理事?」

範婉抿唇:「可溫將軍才是定邊將軍,總不出現,怕是將士們要有意見的吧。」

「哎……有意見又有什麼用,咱們胡楊城的消息,從來都傳不出去。」貨郎伸出手:「夫人行行好,再給點糧食吧,山裡的女人和孩子們都還餓著肚子呢。」

範婉見他剛剛得了紅薯,自己隻咬了一口就給後頭其他的山民們分了,可見就算壞也壞不到哪去,這會兒得了不少消息,這人也說的真誠,便一揮手。

武師傅立刻讓人拿了十幾個紅薯回來。

「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貨郎抱著紅薯跪在地上直磕頭,範婉看著嘆了口氣,說了聲『可憐』便轉身走了,臨走前看了武師傅一眼,武師傅立即了然,順手將自己的紅薯掰了一半遞給他,乾脆在他身邊兒蹲了下來。

「如今你們都住在山裡麼?」

「是啊,咱們是山民,本是沒戶籍的,就算娶了妻生了子,也是世世代代在山裡。」貨郎抱著紅薯咬了一口,香甜軟糯的滋味兒進了肚子,立時讓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為何不入籍?」武師傅見他噎得慌,連忙拿著竹杯倒了杯水遞過去。

「咱沒地,做不了良民,隻能賣身為仆。」

貨郎喝口水:「總歸是給人做奴才,倒不如就在山裡過著。」

這話倒是真的,若不是家裡過的實在沒辦法了,也不會賣兒賣女的,給人當了奴才,這命就在主子手裡攥著了,還不如當個山民,生死由著自己呢。

武師傅又給他竹杯裡添了水。

貨郎啃紅薯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直接紅了眼圈,捂著臉嚎哭出聲:「回不去了,咱們回不去了。」

什麼帶給山裡的女人和孩子……都是妄想啊。

如今他們是俘虜,俘虜是什麼樣的,他們都見過,那是連畜生都不如的存在,雖然這些人不是鮮卑人,可在這西北之地,隻要做了俘虜,總是逃不了苦役的,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沒了命了。

他這一哭,其他人也破防了。

頓時哭聲連成了一片。

範婉剛坐下就聽見那哭聲,不由有些懵,這武師父還有嘴炮功力呢?把人給說哭了?

過了小半個時辰,武師父才滿頭大汗的來了。

「前頭怎麼回事,怎麼一直哭呢?」範婉懷裡抱著睡著了的壽兒,連忙問道。

武師父苦笑一聲:「這邊對待俘虜的方法都挺殘忍,再加上咱們殺了那群人,他們也怕被報復,如今算是賴上咱們了。」

範婉直接愣住。

「我尋思著,正好家裡的地要種,倒不如給他們簽了死契,帶回去種地得了,再加上死的那群隨扈他們也不知是城裡哪家的,剛才那兩個商隊都進城了,恐怕是瞞不住的。」

「瞞不住就不瞞。」

範婉恨聲:「這天底下就沒有隻能山匪劫掠,咱們不能反打回去的道理,咱們可不知道他們是哪家的隨扈,隻知道那群人出來劫掠,被反殺了,便是告到皇帝老兒跟前去,也是咱們家占著理呢。」

武師父也是這麼想的,聽了連連點頭:「您說的是。」

「至於你說簽身契的事,此事你自己拿主意,正好家裡要人種地,問他們願不願把家裡的女人們也一起帶出來,咱們隻帶了幾個大丫鬟,家裡也需要一些婆子做灑掃。」

王虎和李聰雖然來的早,可想的未必周全,恐怕隻買了院落地皮,伺候的人沒多少。

武師父聽了這音信兒就知道怎麼做了,又轉身回去了,不一會兒,又聽見一陣陣磕頭感謝的聲音了,比起當俘虜做苦役,還能賣身做個賤籍,已經是極好的事了,總歸活著比什麼都強。

收了一群山民,範婉也不急著進城了。

沒辦法,這群山民穿的太埋汰了,武師父帶著他們先把這些屍體給就地埋了,然後又帶去河邊洗了個澡,拿了舊衣服給他們換上,看著頓時就大不一樣了。

這群山民沒做過下人,但勝在能乾,很快就把車隊裡的雜活給包攬了,鏢師們也樂得清閒,乾脆三五集結在一塊兒,時不時的切磋一番。

賈惜春這下子好似那老鼠掉進米缸裡,樂得找不著北了。

鏢師們也知道主子拿這丫頭當親閨女養著的,再加上她又是首領的弟子,一個個的都非常熱心腸,但要說他們最尊敬的,還是範婉,當然,還要加上壽兒。

除了武師父知道壽兒是康王之子外,其他人都以為是範婉的親兒子。

小主子再小,那也是主子!

一行人吃飽喝足洗乾淨了,就一路往胡楊城內去。

到了城門口,就看出來戒備森嚴了。

範婉遞上林如海和賈蓉寫的帖子,城門防衛一看竟然是官宦人家的親戚,哪有不放行的道理,再加上林如海是掌管兩淮鹽運的禦史,而賈蓉,則負責的是漕運糧道,二人皆是大權在握,相當有分量。

鹽、糧二物,在西北來說,可謂是重中之重。

說不得王子騰在這兒,都抵不上這二人的臉麵。

一看拜帖,衛兵的月要都比平時彎的低些。

範婉帶著車隊一路進了城,賈惜春掀開簾子看了眼外頭的城池,忍不住咋舌:「民風與神京當真極為不同,林姐姐你瞧,那屋子瞧著好似用石塊壘起來的。」

林黛玉也湊過去往窗外看,隻見城中房屋多數為夯土成牆,看著有些灰撲撲的,但實則非常的堅硬,內城牆便是這麼建起來的,而外城牆則是用大石頭壘起來的。

林黛玉回頭看看剛剛進的城門。

夕陽之下,敞開的城門外是一望無際的漫野。

林黛玉突然隻覺得心下一鬆,就好似有什麼枷鎖消失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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