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紅樓(六十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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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爺,夫人來了。」狼孩一路狂奔,搶在範婉麵前就跑到了自家太爺身邊。

「我看見了,你這臭小子,怎的不等著夫人一塊兒來,自己跑什麼跑?」挖第一鋤頭的狼孩太爺一巴掌拍在自家孫子屁股上:「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狼孩頓時縮了縮脖子,連忙認錯:「太爺我錯了,下次我不敢了。」

「你如今能跟著夫人身邊,不比以前滿山坡跑來得強?你就作吧,好日子不過……」老太爺依舊念叨個不停。

所以當範婉走到紅薯堆旁邊,就看見狼孩齜牙咧嘴的任由自家太爺打屁股。

「趕緊別打了,先稱一下紅薯吧。」

範婉開口解救可憐的狼孩。

一說到正事,老太爺瞬間將注意力從曾孫身上移開了,忙不迭的點頭:「對對對,稱重。」

說著,趕緊的讓人把紅薯往放秤的屋子裡麵抬。

這稱是範婉在揚州的時候定做的,揚州鹽商多,那邊用這種巨型秤用的比較多,範婉考慮紅薯的畝產比較高,所以特意買了一個帶過來,為此還特意建了間房,拴著大秤的房梁格外的粗。

隨著一牛車一牛車的紅薯進了屋子,前後花了將近一個時辰,才算出了總數。

所有人都驚呆了。

「三,三十五石?」老太爺手哆嗦著,從腦袋上取下草帽,抬手擦了擦汗。

旁邊的婦女們則是滿眼喜悅的握住身邊人的手。

「神跡啊……」

老太爺終於憋出了三個字,然後踉踉蹌蹌的走到紅薯堆的邊上:「這是神仙才能吃的糧食啊,一畝地就這麼多,而且還是砂地,若是早年有這樣的糧食,又怎會餓死那麼多人……」

說著,他老淚縱橫了起來:「老天爺啊,你終究不曾忘記我們這些苦命人啊。」

周圍的人也仿佛想起了什麼,一瞬間都紅了眼圈,一個個的蹲下來,手裡抓著紅薯,泣不成聲。

範婉不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但看他們這副模樣,左不過因為餓肚子死過很多人,恐怕其中有很多,是他們的親人。

感謝完老天爺後,一群人終於想起來要感謝範婉了。

範婉最受不了這樣的場麵,受了一禮後就趕緊說道:「還有那麼多的地沒收呢,你們就別磕頭了,趕緊忙活起來,這麼多的紅薯,今年年底也能過個好年了,過些日子,我叫人過來教你們幾道紅薯的做法。」

「多謝夫人大恩,這可真是天大的恩德,我們都不知該如何報答夫人大恩了。」

「好好的做事,好好的種地,便是報了我的恩德了。」

範婉擺擺手說道。

老太爺踉蹌著站起身來,用袖口擦了擦眼淚,然後轉頭招呼各位壯勞力:「趕緊的,咱們該忙活起來了。」

有了三十多石的畝產在前頭吊著,一群人忙的熱火朝天,忙著搶收。

範婉早先盤算著時間,早已買好了菜種,將狼孩的老太爺喊來:「如今八月,天氣還算炎熱,等稍微冷下來點,便可以種秋崧菜了,多種些,等到了冬月收成了,也好早日積上酸菜,在此之前,先別忙著種地,看見那些紅薯藤了麼?」

老太爺點頭。

「切碎了堆成肥,趁著下白菜種前,先肥一肥地。」

這邊的地是砂土地,雖然算不上肥沃,但是普通種植還是沒問題的,之所以難以收成,則是因為天氣惡劣,進了十一月,便十分的寒冷,等到下了雪,就不再下地,而是躲在家裡貓冬了。

隻可惜,每年冬季,都是鮮卑異動最頻繁的時候,老百姓們日日不敢安眠,生怕什麼時候鮮卑便沖進來大殺特殺,搶他們的糧食不說,還會把村裡的女人擄回去做女奴。

老太爺一聽肥地,頓時眼睛都亮了,隻是看著那些紅薯藤,又有些心疼:「那些葉子不好吃?」

範婉不由有些懵:「……嫩些的該是行的吧。」

不過……

「明年開了春捉幾隻小豬崽,這些葉子也能餵。」

老太爺頓時犯了難。

這些葉子就這麼多,又要肥地,還能自己留著吃,還能留著養豬,一時間竟然覺得這些葉子實在是太少了,都不夠分配的,他抿著嘴,蹙著眉,滿眼嚴肅的看著熱火朝天的紅薯地,心裡開始盤算。

由於不熟悉怎麼下鋤頭,搶收的動作並不快,一直到天黑了,第二畝地才收了上來。

一上秤,又是三十多石,甚至比第一次稱的,還多兩石。

這下子大家夥兒更興奮了,當即扛著鋤頭就想繼續,範婉連忙給攔住了:「這黑燈瞎火的,什麼都看不見,可別一鋤頭挖到腳上去,早點回去休息去,明兒個一早再起來搶收。」

山民們哪裡舍得,可主子都已經發了話了,也隻得尊崇。

範婉當即讓村裡的婦人們取了紅薯,留下瑞珠教導她們怎麼做,自己則是牽著壽兒與賈惜春二人回了莊子裡的大宅,由於天已經晚了,城門已經關了,今日是回不去了。

在莊子上對付了一晚上,第二日又是一整日的搶收。

一車一車的紅薯被送到了準備挖大湖的空地上,山民們越乾越起勁,最後更是唱起了號子,這樣一忙就是十多天,範婉見他們忙的實在是辛苦,當即讓人去城裡的肉鋪裡定了兩頭豬。

肉鋪的屠夫一見來了大生意,當即讓妻子看住檔口,自己回村裡收豬去了。

到了下午,屠夫和村裡的幾個壯勞力一起押著車到了莊子,然後就看見那熱火朝天的豐收景象,幾個人直接驚呆了,當即也顧不得送肉了,直接就近問起了最近的一個人:「你們都在挖這土疙瘩作什麼?難不成這玩意兒能吃?」

「可不就能吃嘛。」

那人爽朗的笑道:「洗乾淨了用往火堆殘火裡一扔,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吃了,不僅能填飽肚子,那滋味兒還可甜了。」

「真的?」

那屠夫一聽,頓時眼睛都亮了。

說起來,做屠夫可算不得體麵活計,之所以乾這一行,除了因為有一把子力氣外,還有便是因為他這張好吃肉的嘴,後來又因為娶了個膽大心細嘴巴甜的媳婦兒,這才跑到城裡去開肉鋪了。

如今看見這新鮮的吃食,頓時就心動了。

甜味兒啊……如今想吃些糖,比登天還難呢,若這土疙瘩當真很甜的話,稍後與主家算豬肉錢的時候,看能不能換上幾個嘗嘗。

帶著這個想法,他跑向莊子大宅的腳步都比剛剛快些。

範婉聽說那送肉來的屠夫惦記莊子裡的紅薯,忍不住同身邊的賈惜春和林黛玉笑道:「這嘴饞的鼻子尖,這才剛出土呢,都有人來問了。」

原本二人還在為這紅薯能不能賣出去在爭論呢,這會兒一聽這話,都不說話了。

賈惜春拿著帕子擦拭著一柄秀氣的軟劍,一邊說道:「這紅薯產量這麼高,恐怕是瞞不住了。」說著,她抿了抿唇:「昨兒個我聽周先生說,王爺打算送信出城的,信使卻在城外五十裡的叢林裡被一箭穿心了,若不是他察覺不對,讓親衛瞧瞧跟上去,恐怕還以為這信已經送到了京城呢。」

「那信使手中的信呢?」林黛玉一怔,連忙問道。

「說是被搜了身,連外衫都沒了,裝作一副遇到了強盜的模樣。」

林黛玉聞言,忍不住唏噓,喃喃道:「這胡楊城中向來由溫家人隻手遮天,如今看來,恐怕這其中的水,比我們想象的都要深許多。」說到這裡,她又想到當年皇子們為爭太子之位時,揚州鹽運上的風雲迭起,想到林如海與蘇寶珠都曾在生死線上掙紮過,她就忍不住的齒冷:「得叫王爺注意些,有些人瘋起來,當真是什麼都敢做,誰都敢殺。」

範婉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當初多日聯係蘇寶珠都聯係不上,急的她差點從京城去了揚州,如今想到這件事,依舊覺得後怕不已,若那時候蘇寶珠不曾和係統賒欠解毒丸,如今定已香消玉殞,而失去蘇寶珠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

範婉深深的吸了口氣:「這話咱們不能直接與王爺說。」

「那咱們和王妃娘娘說,她總歸能勸著王爺的。」賈惜春站起身來,順手將軟件給收回月要帶裡。

範婉看了不由蹙眉:「這劍收到月要帶,就不怕被紮到麼?」

「當然不怕,我這月要帶可是招兒姐姐給我特意做的,說是用的虎皮做的,輕易刺不壞。」賈惜春拍拍自己的月要,得意的一揚下巴:「招兒姐姐還給林姐姐做了個,隻可惜林姐姐覺得月要間纏劍實在不雅,死活不肯戴。」

林黛玉頓時不依了:「我身子骨弱,不過練了強身健體罷了,如今倒叫你來笑話我。」

「好姐姐,我可沒笑話你,隻是見你有個月要帶卻不用,眼紅罷了。」

賈惜春連忙跑過來與林黛玉討饒:「我話說的不好,姐姐原諒介個,今兒個送來了新鮮的豬肉,倒不如讓廚房做個瘦肉湯,加點兒菌子,必定鮮美極了。」

林黛玉本也沒有真的生氣,賈惜春一通伏低做小,這事兒便也過了。

範婉見她們又親親熱熱了起來,便說道:「前幾日我聽了個消息,說是薛家姑娘回了金陵了。」

「咦,寶姐姐竟然回了京城?」

賈惜春詫異的看向範婉:「我以為她要留在京城嫁給寶二哥哥呢。」

「他倆又未曾定親,也不曾言說這事,怎會牽扯上婚事?」範婉失笑。

「這不是薛姨媽與那二太太說起過這件事,我那時候剛巧聽見了。」

林黛玉在旁邊愣住:「何時說的?我怎麼不知道?」

賈惜春離開京城也就比她晚了大半年而已,難不成她離開後,榮國府還發生了什麼事?

「那時候你不也在嘛,隻不過我帶著乳娘來得早,剛巧聽到了,後頭你們來了,薛姨媽就起身告辭了。」

林黛玉一聽,頓時有了印象。

猶記得那次她還心內過意不去,覺得是她們來了,反倒占了舅母與姨媽的地兒。

她神情帶上了點恍惚:「原來自那時候就開始了,倒叫我有些意外。」

不知為何,她聽到這樣的消息,突然心裡頭就覺得空空的,鼻子微酸,好似突然有種想要哭的感覺,範婉與賈惜春對視一眼,都忍不住嘆了口氣。

範婉心知是怎麼回事,卻不想提點。

賈惜春就當真隻以為林黛玉隻是單純的被搶走了小夥伴而感覺有點傷心了。

「娘,快,看我帶回來了什麼?」

屋子裡正安靜呢,就聽見壽兒從外頭跑進來,隻見他手裡拎著個大盒子,別見他小小的一個人,力氣可一點都不小:「大豬頭!」

他將食盒往旁邊椅子上一方,就給打開了,之間裡麵是一整個鹵好的豬頭:「那王屠夫特意給我留的豬頭,我做主用一筐紅薯換的,又讓狼孩的娘給鹵了,娘你快吃吃看,可好吃了。」

林黛玉下意識的朝著食盒裡看了眼,就看見一雙豬眼睛幽幽的盯著自己。

「啊——」

尖叫一聲,什麼多愁善感,什麼淚意翻湧,這會兒都拋諸腦後了,現在林黛玉滿腦子都是豬腦殼了。

水涵的信使死了。

而且死的很是蹊蹺,書信也沒了,包括那顆黑色的煤炭也消失無蹤,但是水涵一直沒來找她,範婉也不好自告奮勇的說自己有法子傳遞消息,隻好暗中讓武師父的人更加嚴密的監視溫府,以及胡楊城內投靠溫家的那一派將士。

水涵沒有動靜,範婉這裡的動靜卻很大。

在紅薯的消息傳出去之前,範婉就將紅薯的事告訴了蘇寶珠,讓她謄抄書信後交給林如海。

這一次,蘇寶珠再沒有絲毫的添油加醋,完全照抄了範婉發過來的信,所以語氣非常的正式,用詞非常的考究,有些詞句分開來蘇寶珠認識,合起來她竟讀不懂了。

她內心不由有些失落的敲範婉:「你如今居然進步這麼多,我都看不懂了。」

範婉正忙著推廣自己的紅薯,聽到蘇寶珠這話,頓時說道:「你要是想學,日後有空了我教你。」

蘇寶珠:「……」

大可不必!

她隻是單純的想撒撒嬌而已。

連忙轉移話題:「那個,你叫林如海把這信遞過去,皇帝不得把功勞記他身上?」

範婉:「你沒看到最後?」

蘇寶珠:「看了啊,但是看不懂。」她還是很坦陳的。

範婉嘆了口氣:「這信裡寫的很明白,是在西北做的試驗田,若是林如海是個聰明人,就知道在這個時候表明自己是壽兒的老師,那樣一來可以向水淵表忠心,表示他已經棄暗投明,從太上皇一派轉成了保皇黨,二來嘛,甭管未來壽兒是個什麼造化,一個王爺尊位肯定是不會少的,到時候他就是王爺的老師,你家鬆哥兒就是王爺的師弟,前途自然是不愁了。」

蘇寶珠目瞪口呆:「這裡麵竟還有這樣的門道。」

說著,她趕緊的拿起信:「那我懂了,現在就去找林如海去。」

範婉也正忙著呢,直接說道:「去吧。」

蘇寶珠一走,範婉便繼續聽武師父的報告,聽到最後直接給氣笑了:「也就是說,那溫家兄弟如今生怕被水涵查到虧空,正想方設法補漏子,結果剛好挖出了煤礦,遇到個大商人想買,便想著提點兒價格出了,把賺回來的銀子補回去?」

武師父點點頭:「是啊,隻是那姓曹的商人給我的感覺不大對勁。」

「哦?」

範婉端起茶碗,抿了口滾燙的熱茶:「說話是哪兒的口音?」

「聽著是江南口音,但又有點不像,就好似幾個地方的方言混在了一起,說不上來哪是哪兒。」武師父以前在漕運上乾活,南來北往的人見多了,這般南不南北不北的口音,還是頭一回聽說。

範婉聞言一愣,隨即抿了抿嘴,又喝了幾口茶,才開口猜測道:「你瞧著,像不像鮮卑那邊的?」

武師父先是一愣,隨即蹙眉:「倒也不排除這可能,隻是若當真是鮮卑那邊的,這官話未免也說的太好了。」

「每年鮮卑來襲,總會擄走不少關內女子,這些女子到了鮮卑,說不得生下了後代,她們教導後代說咱們這邊兒的話,也實屬正常。」範婉對於鮮卑那邊的人會說官話並不稀奇。

武師父嘆息:「正所謂知己知彼……咱們對鮮卑那邊,卻是一無所知啊。」

「溫擎肯定是知道些什麼的。」

範婉放下茶杯:「你繼續盯著溫家兄弟,還有那個商人,不過要小心為上,若當真是鮮卑的人,恐怕沒那麼容易讓你跟。」

武師父表情肅穆的道:「不容易也得跟上,我所求不多,不過是百姓日子過得安穩罷了,若鮮卑入關,苦的也隻會是老百姓。」

「先生大義我心中知曉,隻不過千萬要小心再小心。」

武師父堅定的點點頭,然後轉身大步離去。

另一邊,收到林如海眯著的皇帝看著裡麵的內容,當即大喜無比,立即拿著折子跑到了福壽宮,將折子遞給太後:「母後你快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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