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七十六章生殺予奪(1 / 2)
威虎師和逐日軍很快結成了同盟, 黑壓壓如潮水般的大軍威脅著皇城的安危。
孤獨的定遠軍以誓死守護的決心,列隊於城牆下,一道道人肉盾牌, 是皇權最後的屏障。
沈臻蔑視地望向城頭, 下了進攻的命令。嘹亮的號角響起, 仿佛刺耳的奪命曲。
然而, 進攻的號角吹了一半,卻出人意料地戛然而止。
所有人詫異地豎起耳朵,突然之間, 連風都靜了下來。
他們又聽到了馬蹄聲, 高頭大馬踩踏著血肉紛飛的戰場, 發出桀驁蒼勁的嘶鳴, 漸漸地靠近。
來的人不多, 為首的馬上那人一身金色鎧甲, 魁梧黝黑,他眼角有皺紋,眸中含著悲愴和義憤, 炯炯的目光仿佛要在沈臻臉上燒出個洞來。
「鬼……」
大白天的怎能見著鬼?
有人將說了一半的話咽了回去, 整個威虎師半晌爆發出喜極而泣的歡呼。
沛國公曹涵根本沒有死。
城頭的謝柳依睜大眼睛, 眼珠子幾乎要掉出來。沈臻倒是沉住了氣,握劍的手卻緊到發抖。
這怎麼可能?!
皇帝勾了勾唇, 笑意如春風拂麵, 他瞥了眼謝柳依:「朕和沈臻不同,朕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去送死。」
那晚,皇帝去了冷宮,把密旨交給華梓傾之後,他又去了隔壁的院子。
當時, 曹瑜已心如死灰,安靜地坐著等死。
她沒想到皇帝會過來,一見了他,便禁不住泣不成聲。
「謝皇上,來送臣妾最後一程,隻是……不甘心,臣妾沒殺貴妃,還有,……今生今世,臣妾是真心愛慕皇上……」
皇帝嘆氣,當初她們入宮,他實屬無奈。原想日後再給她們一個交待,然而,卷進這是非之地,便少有能獨善其身的。
「朕知你心意,這份情,朕還不起,便還你一條命,可行?」
曹瑜抹淚問道:「此言何意?」
「秦暮煙已經死了,朕不想看你被冤死在冷宮裡。再過半個時辰,會有人來送你上路,朕已經讓人暗中將酒裡的毒換了。你飲下毒酒,看起來與死狀無異,等你醒來,應該已經回到了沛國公府。」
她眨了下眼睛,止了哭,因為她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您是說,假死?」
皇帝點頭:「朕讓你活著回去,還要交給你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
曹瑜的任務就是保護她爹曹涵,太後的話點醒了皇帝,他意識到,曹涵已經成了當前局勢下最重要的一顆棋子,若失了它,將滿盤皆輸。皇帝若派人去沛國公府,曹涵未必領情,曹瑜是他女兒,是最佳的人選。
皇帝井不知道,事態是否一定會按照他的預期發展,他也不知道,若有人對曹涵動手,幕後之人會是誰。
他說:「若真的出了事,想殺你爹的人,必然與廖廷之死也脫不了乾係。此人唯恐天下不亂,你爹一『死』,他必然現身。」
曹瑜身為沛國公之女,第一次有這樣的使命感。父親有危險,時局動盪,喚醒了她心底的家國情懷。
她自幼習武,不過是為了與京中那些名門千金們一爭長短;她父親手握重兵,乃國之砥柱,可她爭強好勝,爭的卻是家長裡短。
曹瑜感到羞愧,愛雖無悔,卻發現自己不配。
皇帝說:「你這一走,朕日後自會給你一個新的身份,也算是一個全新的人生。你不再是宸妃,從此,也不必在朕的麵前,自稱臣妾。」
後來,一切按照計劃,曹瑜假死,悄悄地被送出了宮。
然而,曹涵剛愎自用,井不相信有人敢刺殺自己,懷疑皇帝是杞人憂天。曹瑜隻得處處小心,安排人手,暗中留意。
曹涵是國之重臣,平日裡守衛很嚴,井不好下手。但是,每個月初一,按曹氏宗族的規矩,曹涵身為嫡係長子,需於亥時前往祠堂誦經。攜帶武器是對祖宗不敬,就連護衛們,也都需隔著一段距離。這是刺殺他的良機。
曹瑜見父親不聽勸,隻得迷暈了他,自己換上他的衣服,前往祠堂。
那晚,殺手果然出現了。
曹瑜事先在外袍內穿了軟甲,因此,她雖然中劍,卻不致死。但是,她從台階摔了下來,撞傷了頭部。
護衛們聽到動靜,沖過來,按照曹瑜吩咐好的,圍住她大喊沒氣了。事後,沛國公府對外宣稱,士公遇刺。
曹瑜至今昏迷不醒,曹涵滿懷懊惱,痛心疾首,因為自己的狂妄和愚蠢,付出的代價已經夠了。
他振臂一呼:「殺亂臣,平反叛,誓死效忠陛下!」
頃刻間,局勢逆轉,威虎師站到了定遠軍一邊,沈臻隻剩下勢單力薄的逐日軍。
他疏忽了,威虎師是出了名的忠誠,隻認曹涵一人。曹涵既然活著,他隻得到一塊冷冰冰的令牌,井沒有什麼用。
他被皇帝,狠狠地將了一軍。
皇帝站在城頭,從容地說:「逐日軍除了謝蟒,其餘人等若肯放下武器投降,朕既往不咎;若有負隅頑抗者,格殺勿論。」
雖然謝蟒和曹涵在某些方麵相似,都有點手握重兵武將的魯莽,但先帝選擇了曹涵做為輔政大臣,是因為曹涵在狂妄的外表下,保留著對國家的忠誠。而謝蟒不同,他是非不分、善惡不辨,這麼些年,他盲目忠誠的是謝柳依,他就是謝柳依手裡一把殺人的刀。
逐日軍將士們猶豫了一會兒,有第一個人帶了頭,後麵的人紛紛扔了武器。
正如皇帝所說,他們畢竟都是燕國的兵,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敵人。如果棄暗投明,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損傷。
少數頑固的逐日軍和沈臻的親兵還在奮力地廝殺,沈臻渾身浴血,兩眼通紅,像發了狂的凶獸,再不是往日溫潤如玉的模樣。
他武功再高,前有曹涵,後有華塵雲,還有密密麻麻的人馬,一層層地圍困,縱使垂死掙紮,終是大勢已去。
他停下來,長劍滴著血,目光穿過人群,看向華梓傾,他抬手吹出一聲尖銳的哨音。
華梓傾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說過要糾纏到底,無論勝負,沈臻都沒那麼容易放過她。
其實,皇帝之前也曾想過,今日一戰,為何不見他的親信施拓?
此刻,隻見施拓帶著兩員兵士,押著三個人,緩緩走了出來。華梓傾瞟了一眼,頓時腦子發懵,心頭一緊。
被押著的三人手無縛雞之力,被嚇得戰戰兢兢,他們是華楠謙、蔡如錦和秋娘。
沈臻一把將秋娘抓了過去,帶血的手掌緊緊地攥著她的後領,另一隻手,拿刀比著她的脖子。
他看著華梓傾,想要笑得溫柔,實則卻是讓人毛骨悚然的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