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他生再續此生夢(4)(1 / 2)
城市的燈火在天際未黑之時便層層亮起, 街角一家連鎖的便利店裡來往著各色人群,人們或有說有笑,或麵色麻木, 映著這個世界的一角,同白色燈牌一起, 融成了一副即時畫麵, 飄在地麵的積水中。
水很乾淨,連掉落的葉片也無。
祁讓確定不是自己看錯, 在咖啡館裡時, 外麵仍下著仿佛不會休止的暴雨,玻璃外的楊樹卻隻是輕微晃動, 根本不像存在於狂風之中。
有雨無風,這已經超出了普通的天氣突變的範疇。
車子行駛在寬敞馬路的一側,裹挾在高峰期的車流之中,停停走走。
車裡的兩人心思各異, 卻是同樣的麵色凝重。
與祁讓不同, 清楚這裡是夢境的藺言在此時想的是:如果你隨時都可能會和愛人分開,或者隨時都可能從一場美夢中醒來,那你會想在這殘存的、僅有的時間裡做些什麼?
他的心髒狂跳, 莫名的期待中又存著害怕。
害怕自己下一秒就會脫離這裡,害怕醒來又是無聲無息的病房。
其實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做夢夢到對方。
可卻是第一次如此清醒的知道身在夢裡。
而且上一次如此美好。
是在對方提了分手之後。
他徹底想要放棄這段感情,有心無力,整個人都被透支。
可有一天晚上, 他夢到了兩人高中時的第一次接觸——也是唯一的一次。
一人掙紮求生懷疑生活的意義, 一人眾星捧月活的耀眼而肆無忌憚。
他如同飛蛾,在望著那團明亮的火。
可他卻不是飛蛾,因為沒有靠近炙熱的勇氣。
所以他遠遠望著, 像個變態,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他不知道自己,自己卻了解他的所有消息。
後來一次走廊上的擦肩而過。
對方手裡掂著籃球,和旁邊人講話時撞到了發愣的自己身上。
手足無措,連忙道歉。
卻和對方同樣條件反射的對不起聲疊在了一起。
於是對方愣了一下,又笑開,撿起他的卷子,在看到卷子上的大名後,拍了下他的肩膀,「我知道你,這次月考的年級第一嘛,牛掰。」
心跳如雷,連街邊的一顆小草都變得無比美好。
從夢中醒來後,甜意褪去,他望著對方留在衣架上的襯衫,第一次放任自己的崩潰,任眼淚流出了眼眶。
太疼了。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傷人的疼法。
他明明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以為自己可以生活的很好,可是夢境卻明明白白的告訴他。
你還在想他。
你渴望對方的回頭,渴望對方講想要和好。
所以在拿到病情診斷時。
他做了年少時便想做的事。
他成了那隻飛蛾。
時間分分秒秒的流逝,腕表的銀色邊緣在路燈下閃了下光。
祁讓將方向盤回正,停車,回檔,關掉了電源。
反應過來旁邊的人也一直安靜,以為是太疲憊,轉頭問他,「要不要買點吃…」
後麵的話沒說完。
藺言湊過來,飛快的親了他一口。
好像試探,祁讓眨了下眼睛,人就已經退回了副駕駛的位置。
沉甸的懷疑被稍微壓下,眼前的人沖淡了幾分未知的不爽。
他笑了一下,「怎…」
後麵的話又被堵住。
不過這次身旁的人不像偷襲。
毫無章法的碰了一下,卻隻是稍微分開,似在考慮怎麼繼續。
他想了想,維持著呼吸都聽得見的距離,道:「你不要動。」
祁讓向下垂眼,能見到對方像翅膀一樣輕微扇動的睫羽,和輕搭著自己衣袖的手。
他也放輕了聲音,眼中滑過笑意後,配合的道:「嗯,我不動。」
藺言的喉結一滾,好似口乾般的舔了舔唇。
他又離得稍微遠了一些,仔細的端詳著眼前的這個人。
他太久沒有見到他了。
隻有照片,隻有回憶。
都和夢境一樣。
碰不到,觸不到,沒有溫度,不會回應。
他想了想,問:「你記不記得…」
將要說出口的話有些難以啟齒,他的眉眼冷淡下來,看起來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道:「你之前和我賭過什麼?」
「嗯?」
「賭過什麼?」
雖然在問他,祁讓卻已經想起了他說的是什麼事。
自己第一次接手策劃,並非一帆風順,又要強的不肯接受藺言的幫忙,所以在中間一次藺言又提出給他調個助理時,煩躁的和對方打了個賭,並附耳提出了贏後的要求。
藺言的神色看起來更冷淡了些。
他緊張時好像生氣,嚴肅的不苟一笑,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祁讓卻偏偏看的有些意動。
對方身上還攔著黑色的安全帶,寬寬一條,緊束著輕薄的襯衫,也不知是怎麼想的,竟沒有覺得不舒服的解開。
他伸出右手,在藺言的注視下緩緩的移到了靠椅和一側,因著藺言的側身,動作幾乎緊貼著對方的月要線蹭過。
哢噠一聲輕響。
束縛從身上鬆開。
藺言尚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向前撲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你太慢了,寶貝兒。」
手扣在對方後的頸上,他看著沒法直起身體,隻能仰視自己的人,戲謔地道:「難道你還想在這裡幫我咬?」
十足的壓迫感叫藺言變得呼吸不順,他反應過來對方剛剛是在逗弄自己,耳尖燒的通紅,又漸漸連帶著耳後的肌膚,也紅成了一片。
祁讓鬆開他,又在後頸上捏了一下。
「回家再說。」
藺言被對方誤會,有些憋屈。
不是氣他,而是氣自己。
怎麼在夢裡也能沒出息的被對方壓上一頭?
將鑰匙拔出,祁讓因為心裡存著其他的事也沒注意他的情緒,一前一後進了電梯,按下了一樓的按鍵。
住宅的一二層是個小商場,裡麵有家沒什麼名氣的徽菜館,雖然人少,味道卻一直穩定的很合兩人的胃口。
有時太忙了,不想去等,還會直接給老板打個電話,叫餐上樓。
按鈕的紅色剛剛亮起,旁邊就伸出一隻手,刷卡後按下了兩人的樓層。
「家裡有菜。」
祁讓看了眼麵色冷峻的人,笑:「這麼賢惠?」
藺言巋然不動,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