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十年生死兩茫茫(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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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山上, 眾神之巔。

鳳族族長跪在九十九級的仙梯之下,帶著他剛剛十幾歲的幼子,求見執明神君。

祁讓正閒散的靠在塌上和青衍對弈, 一顆白子落下,細長的手指將被圍住的黑子一一取走, 聲音裡也不見喜悅, 「他兒子被魔氣侵蝕,放在天君的寒池裡麵泡一泡不就好了, 這點小事也能求到我這裡來?」

昆侖山上的神衛聽見這話彎了彎月要, 「屬下已經說了不見,但他還是一直沒有離開。」

「那就跪著罷, 丟的又不是我的臉。」

一直沒說話的青衍上神突然按住了他又要困住自己的那顆白子,「讓我三子,便送你一個消息怎麼樣?」

祁讓不以為意, 「耍賴也要找個好點的借口, 什麼消息能比得上我此時開心。」

青衍搖了搖頭,「你這性子」

他語音未落, 便隨著一顆黑子落下的說了四個字, 「上古魔尊。」

「什麼」

祁讓的聲音一頓,微微坐直了身子,「哦?」

青衍揮手示意殿中的侍人退下,然後對著棋盤揚了揚下巴。

祁讓打量了他幾秒,隨後隻一揮手,棋盤上的三顆白子就已消失。

剛剛還一片大好的局勢因著讓步的三子突然逆轉。

青衍又一顆黑子落下,「這已經快成你的執念了。」

佛家曾說,念起即覺,覺已不隨。

而上古魔尊這四個字對祁讓來說, 卻是起了念,便成了執念。

原因無他,不過是一向能算過去,曉未來的執明神君,對於上古魔尊的轉世,隻能算到他會在鳳族降生,會對六界造成難以挽回的大難,卻算不清具體年月,也算不清因果。

這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便是那魔君的轉世和自己的命數會有糾纏,且糾纏不小。

他算的清別人,算不清自己。

「先說消息是什麼。」

「他已經出生了,現在就跪在外麵。」

祁讓的手指輕敲在棋盤上,隨後便有沉穩嗓音回盪在了仙階之下,「進來罷。」

青衍抬眼看他,「準備動手?」

祁讓笑了笑,「鳳族族長是小輩,不代表整個鳳族都是我小輩,人家求到我這裡要我救他兒子,我卻當著他麵將人弄死,這未免也太囂張。」

「魔尊轉世已經是很好的理由。」

執明將棋子隨手拋在了通透的棋罐裡,「說的也對。」

他慢悠悠的走了出去,過了片刻卻是牽回一個身高尚不及他膝蓋的小團子。

在快要進到內殿,祁讓想著怎麼讓人死的輕鬆一點時,小團子卻扯住了他的衣角,無知無畏的問,「您一個人住在這裡,不孤單嗎?」

執明神君活的年歲連他自己數不清,這倒是第一次被人問及孤不孤單。

正看著他尚未說什麼,就見他又困惑的問道:

「我夜裡若不和阿娘住在一起,就會害怕的,所以我可不可以和師尊住在一起?」

原來不過是還年幼的分不清詞義。

祁讓淡淡轉過了眸子,「害怕是害怕,孤單是孤單,它們不是一個意思。」

「啊。」

小鳳離應了一聲,又小聲的嘀咕著,

「一個孤單的人為什麼不會害怕呢?」

他說著抱緊了祁讓的小腿,渾身裹在亮閃閃的掛滿金飾的狐裘中,配著肥嘟嘟的肉臉,看起來實在有些

「師尊好厲害,爹爹說,等長成男子漢就不會害怕一個人了。」

祁讓扯了扯嘴角,終於沒忍住把他拎起來丟給了一旁的侍女,「去給他換身衣服,醜死了!」

若論自戀,鳳族說是第一,便沒人敢說第二,美醜二字對他們來說和生命也沒什麼區別。

因此就連在和父親分開時也沒有哭泣的糯米團子,此刻收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沉痛打擊後,瞬間湧出了淚花。

小孩子的哭聲響在昆侖殿內,青衍看著又走回來的祁讓,沒有問他為什麼將人留下,而是將被讓出的最後一顆黑子落下,淡淡的說道:

「你不該讓步的。」

黑子如龍蜿蜒成勢,剛剛還耀武揚威的白子已被團團困住,隻餘一息尚存。

等到後來的祁讓自以為運籌帷幄算好了一切,卻被失去神智的某人捅了一劍的剎那,才懂得青衍那時的話並不是勸慰,而是警告。

而此刻的他,隻是並不在意的又下了一子,

「你該知道,我最討厭的,便是認輸。」

小鳳離就此在昆侖山上住下,祁讓從不給他上課,也不注意他的起居,隻扔給了他幾本基礎心法,並以七天為一周期的按古法抑製他體內魔種的生長。

或許是因為太早的離開父母,缺少安全感的緣故,即便祁讓對他冷淡,他也喜歡有事沒事的就湊到祁讓麵前。

知道祁讓不喜歡他打擾,便像模像樣的拿著一本成年仙子看起來都費勁的心法在一旁安靜讀著。

不得不說,在脫去那一身晃瞎人眼的裝扮後,年幼時的鳳離軟軟糯糯又喜歡撒嬌,很快就捕獲了昆侖山內老老少少的一顆姨母心。

就連時常來昆侖做客的青衍上神,也不可避免的喜歡時不時逗弄他兩下。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曾經隻到祁讓膝蓋的小團子長成了模樣惑人的少年,而隨之增長的還有鳳離體內魔種的力量。

古法製成的藥浴如同刮進人的骨髓,每一秒鍾都是痛不欲生,而就是這種痛苦,鳳離卻從小到大每隔半個月都要經歷一次。

他從來不會問祁讓為什麼這麼疼,也沒有懷疑過他,隻在一次疼暈過去,祁讓將他抱到塌上時,聽他在意識迷蒙中,麵色蒼白的皺緊了眉頭,「師尊」

剛要離開的祁讓應了一聲,然後就聽他又道:

「不要不要對我失望。」

心底驀地塌下一塊,執明神君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過於冷淡了。

他隻想著將人留在身邊,看這個命中注定和自己有糾纏的人能掀出什麼浪花,又冷眼看著他受折磨,對自己說當初沒有殺了他已經是手下留情。

仔細想來,他甚至沒有給過這孩子一個笑臉,一句誇贊。

從那天之後,兩人度過了一段勉強算是溫馨的時光。

鳳離受寵若驚的發現祁讓偶爾和青衍上神說笑時,也會像誇自家孩子一般的誇上幾句自己。

在自己耍賴纏著他撒嬌的時候,他也不再隻冷冷的將自己丟出去。

但預言之所以會被稱為預言,就是因為該發生的事,總會發生。

祁讓一次正泡在昆侖山上的湯池之中,聽見身後響動的隻以為是殿中侍人。

自然而然的閉眼將浴巾向後遞了過去,卻半晌都沒聽見動靜。

回過頭,就見鳳離臉色通紅的站在那裡,眼中是不知緣由的崩潰和懷疑仙生。

祁讓並沒對他的神情深思,而是被他肩胛處那似紋身一般若隱若現的鳳凰印記吸引了視線

——那是上古魔尊的圖騰

他將掛在一旁的衣服攬在身上,從湯池中足尖一點飛到鳳離麵前,扯開了他的衣領。

「師、師尊」

指尖在圖騰上描繪,祁讓的手指又一點點撫上了他的脖子,「這圖騰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什、什麼圖騰?」

鳳離因他的暗暗用力漲紅了臉,眼中也泛起水光,濕漉漉的看著他如同無辜的羔羊。

「滾出去。」

祁讓鬆開了手。

鳳離失落的應了一聲,然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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