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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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皇宮中除去康熙的乾清宮以外,最尊貴的就要屬太皇太後的慈寧宮了。

寬敞豪華威嚴大氣,每日裡眾多宮女太監進進出出忙忙碌碌,後宮嬪妃亦掙著搶著想要擠進這道大門磕頭請安,時常皆是一片歡聲笑語,可謂角角落落都充斥著一股濃鬱的繁榮氣息。

卻也不知從何時起,慈寧宮已然徹底淡出了所有人的視線,包括那位曾經輔佐兩位帝王、大權在握風光無限的太皇太後,如今偶爾再提及,卻發現竟早已沒了多少當初的敬畏之心。

放眼望去,一片蒼白的冰天雪地之中,偌大的慈寧宮竟莫名透出一股落寞淒涼的氣息,倒不免叫人唏噓感慨。

不過殿內倒並不似旁人想的那般冰冷煎熬,炭火依舊燒得很旺,炕上頂好的皮子褥子也應有盡有,茶葉熱水等要什麼有什麼,可以說過得是十分舒適了,隻從這生活質量上來看也並不比過去差什麼。

林詩語壓根兒就不屑用那種上不得台麵的小手段去乾什麼落井下石之事,老太太自個兒就已經夠能折騰的了,況且又是這樣大的年紀,說句不好聽的話還有幾年都不一定呢,她實在犯不著為此落人話柄,故而太皇太後雖說是失勢了,但至少平日裡的吃穿用度卻也從未受到絲毫苛待,叫其想抓個小辮子都無從抓起,一時也實在是不知該慶幸欣慰還是該遺憾惱怒了。

猛地一陣沉悶的咳嗽聲響起,床上頭發稀疏花白的老太太眉頭緊鎖,難掩痛苦之色。

「主子快將藥喝了罷。」蘇茉兒剛好端著藥進來,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用湯匙一點一點餵進她的嘴裡,麵含心疼憂慮道:「一會兒奴婢再去請太醫來瞧瞧罷,主子這風寒拖得也太久了,每日按點喝著藥怎麼還是不見好呢?」

太皇太後卻淡淡說道:「不必折騰了,哀家年紀大了本就不如年輕人恢復得快,況且如今這樣的身子太醫也不敢下重藥,隻得慢慢調理著罷了,來瞧多少趟也都是一樣的,何苦再折騰。」說話間又忍不住咳嗽起來,嘴裡的湯藥都噴灑了出來。

蘇茉兒忙放下碗仔細給她擦了擦,「主子可曾嗆著了?」

太皇太後搖搖頭,嘆道:「扶哀家坐起來,還不如痛快些兩口灌下去罷了。」她雖是半邊身子不大能方便動彈了,卻也並非整個人都徹底癱了。

隻是這藥才端在手裡,就發現自己這隻還能活動的手竟也開始止不住地哆嗦了起來,甚至一時間險些連碗都不曾拿穩了。

「看來哀家是真的老了。」滿含落寞悵然地吐出這樣一句話,太皇太後就仰頭三兩口將藥一股腦兒全灌了進去。

蘇茉兒心痛地壓了壓浮現出來的淚意,忙就拿了蜜餞想給她,卻被拒絕了。

「哀家這輩子吞下去了多少苦水,這點子苦算得了什麼,放旁邊去罷。」

這時,門外傳來一道聲音。

「太皇太後,人已經帶來了。」

「進來。」

隻見一宮女打扮的年輕女子低垂著頭走了進來,看不清臉蛋,隻是身上厚重的冬裝也並未能掩蓋得住她那婀娜的身姿,令人不禁想要一窺其容顏。

「奴婢衛氏給太皇太後請安,太皇太後萬福金安。」

聲音溫柔卻並不扭捏黏膩,甚是舒服悅耳。

太皇太後的臉上不禁就露出幾分滿意的神色來,淡淡道:「抬起頭來。」

看清她容顏的那一剎,太皇太後就笑了。

雖整體模樣看來仍是遜色於皇貴妃,但卻也是個世間罕見的美人兒了。

並非類似於懿貴妃那樣柔弱的柔,而是溫柔至極的柔,這是一個真正溫柔似水一般的美人兒。

絲絲縷縷淡淡的香氣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一如她的聲音她的人那般,給人一種溫柔的好感……但身為宮女顯然是不能用香和胭脂水粉的,尤其是辛者庫的宮女,有心都沒那條件。

太皇太後都有些詫異了,「果真是體有異香?」原還當是誇得過了,未曾想竟還是真事兒,如此可就更好了,「可知哀家找你所為何事?」

衛氏微微低著頭,恭謹地回道:「嬤嬤已告知奴婢。」

「既是如此,過兩日哀家就將你安排到皇上身邊去伺候,切記盡心盡力,切莫辜負哀家的期望。」甚至連問都不曾問一句她的意願,一開口便已是拿定了主意。

在這個深宮裡,對於掌權者來說奴才的命都是可以隨意取的,更何況是叫她伺候皇上這樣天大的好事呢?對於一個在辛者庫水深火熱日夜操勞的宮女來說,這簡直就是做夢都不敢奢求的美事,感恩戴德都還來不及呢。

衛氏是否當真感恩戴德暫且不得而知,但是很顯然,此時此刻她隻能高高興興謝恩。

「哀家也無需你多做什麼,隻要你能夠伺候好皇上那就是大功一件,無論是皇上還是哀家都虧待不了你的。」

說是伺候好皇上,實則就是暗示她使出渾身解數努力爭寵吧?

她自認也並非一個蠢人,後宮嬪妃如此之多,皇上還能缺了人伺候不成?太皇太後又何必費勁將她從辛者庫扒拉出來?必定是有所圖謀的,太皇太後要的其實隻是一枚得寵的棋子吧?

衛氏不禁抿了抿唇,心中惴惴不安。

「這兩天哀家會叫人教導你一番,皇上的喜好習性你千萬記住了……好了,先退下罷。」

「是,奴婢告退。」

直到看著衛氏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太皇太後這才收回了目光,問道:「你覺得這個奴才如何?」

「雖不及皇貴妃娘娘的容貌風采,但卻也是個男人拒絕不了的美人兒,又兼體有異香,倒也有些新鮮,隻要不是太蠢想必日後也是差不了的。」頓了頓,蘇茉兒又嘆道:「主子如今安心養身子才是正理,何苦如此執拗呢?」

「你不必擔心,哀家心裡有數……那就是個刺蝟,扌莫不得碰不得,哀家也算是死心了,再下一回指不定直接就折騰咽氣了。」太皇太後緩緩閉上雙眼,蒼老的聲音透著股無力,「隻是她將哀家害得淪落至此,哀家又怎能既往不咎呢?縱是扌莫不得她,能給她添添堵哀家心裡也舒坦。」

「更何況還有玄燁……」提到這個名字,太皇太後的語氣都不由得透出一股咬牙切齒的意味,「相較於皇貴妃,哀家更恨他!哀家一手將他撫養長大,教導他為君之道,為他穩定局勢幫他坐穩江山,到頭來他卻如此對待哀家!真真是個狼心狗肺的白眼兒狼!他不是對皇貴妃動心了嗎?哀家偏就不叫他輕易得償所願,論女人的心思,哀家可比他懂得多。」

說來也實在是惱恨無奈,如今後宮裡的幾個能被她看得上的美人兒,竟是一個兩個都不思進取!

懿貴妃和宜嬪整日與皇貴妃來往甚密頗有幾分姐妹情深相互扶持的意思,溫妃倒是不跟皇貴妃親近,可卻是一副無欲無求恨不能隨時就要絞了頭發做姑子去的模樣,明裡暗裡試探過幾回,人家壓根兒不為所動,再往下的一眾嬪妃或許不乏野心之輩,可她卻是看不上的。

無奈之下才費勁從宮女中好不容易扒拉出衛氏這樣一個大美人兒來,隻期望衛氏別叫她失望了,多一些進取之心好好努力一把。

太皇太後對衛氏的容貌很有信心,果然也不出所料,才沒過幾日的功夫,就聽說康熙寵幸了一名宮女。

看著敬事房冊子上記錄的「衛」姓宮女,林詩語就知道這估計也就是老八的生母了,瞄了眼旁邊的胖兒子,就不由得微微一聲長嘆。

這下卻是叫奴才們都誤會了。

「娘娘不必憂慮,那衛氏也不過就是一時新鮮,與娘娘您相比,給您提鞋都還不配呢。」李德全一臉真誠地恭維著,又笑道:「皇上也不曾說如何安排她,隻說後宮之事由娘娘您做主即可,可見在皇上心裡頭那也不過就是個玩意兒,娘娘才是皇上最重視的。」

餘嬤嬤也在旁勸慰道:「是啊,娘娘隻管放寬心,區區一個上不得台麵的玩意兒罷了,一時魅惑了皇上又如何?新鮮兩日就該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哪裡還值當您放在眼裡啊?」

「……」總覺得自個兒風評被害。

「本宮不過是突然想到了別的事兒……」看著奴才們一臉「我懂我懂」的表情,林詩語也是真無奈了,隻得放棄解釋,說道:「既然衛氏已經伺候過皇上了,再做宮女也不合適,不過她這出身……就暫且封庶妃罷,待日後生下子嗣再晉封也不遲。」

冷不丁聽到「衛氏」這兩個字,胤禛的眼神頓時就閃爍了一下,哼哧哼哧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爬到他額娘的懷裡,狀若懵懂地瞅著那冊子上的記錄。

果然,宮女衛氏。

哼。

胤禛不由咬住了自個兒的小乳牙,麵上一片天真可愛,心裡卻偷扌莫冒起了壞水兒。

曾經的老八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就是那副好人緣,對著誰都是一副溫和有禮真誠相交的模樣……這原也不關他什麼事兒,可大夥兒卻都愛拿他跟老八放在一起做對比,愈發襯得他是那麼冷血冷情心月匈狹隘心狠手辣盡不乾人事兒似的。

呸!虛偽!

這輩子……大哥黏糊著二哥,二哥卻最疼他,榮嬪和宜嬪又跟他額娘來往親密,拿下老三老五老九應當也不成問題,還有個疑似在佟額娘肚子裡的老六……很好,爺要帶著一眾兄弟一起孤立老八!

胤小四暗暗握緊了小肉拳,一臉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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