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保護（1 / 2）
夾著公文包的幾位男士推門從咖啡廳裡走出來, 幾人間歇的話語配著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他們對剛才晚餐的滿意。忙過下午客流量最大的那段時間後，咖啡廳裡此時隻有靠窗的那桌還坐著幾位女生；橙黃色的餘暉透過玻璃窗灑在桌麵上，窗上『coffee』和『波洛』的字樣也斑駁地映照在地板上。
波洛咖啡廳有兩名常駐服務生, 擁有一頭棕色過肩長發的女生正在清理桌麵，吧台後金色短發的服務生正熟練地給蛋糕裱花。調成粉色的奶油被輕盈地點綴在草莓旁邊, 飯點後蛋糕的銷量不錯, 他需要盡快補上。
門上懸掛的風鈴因為搖晃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忙碌的兩位服務生不約而同抬頭看過去。安室透略微提起手上的裱花袋, 隨著抬頭最先看見的是緩慢向裡移動的門框，然後是兩雙被寬鬆西裝包裹住的長腿。應該是加班的上班族但不像是附近的, 他剛冒出這個念頭就撞進兩雙熟悉的眼睛。
「歡迎光臨。」停頓不超過一秒, 剛浮上眼底的驚訝立馬被他壓下去。金發服務生揚起咖啡廳客人們最熟悉的笑容, 仿佛眼前走進來的隻是兩位普通顧客。
至少咖啡廳裡其他人並沒有發現他短暫的愣神, 榎木梓擦乾手上的水漬迎過去, 「歡迎光臨。」
萩原研二和好友對視一眼, 兩人默契地走向吧台處最中間的兩把椅子，也是在空間上離某人最近的座位。
印著精致餐品的菜單隨著他們的入座被放到桌上，鬆田陣平放鬆地往後靠上椅背，右手擺在吧台上翻著菜單，「第一次來不知道有什麼推薦。」
「沒有忌口的話可以試試我們店的招牌三明治和魷魚意麵，」榎木梓指向菜單上醒目的『招牌』區，「這些都是安室先生特製的菜品, 客人給的反饋也挺不錯。」
「那我各來一份, 小陣平呢？」萩原研二合上菜單, 借著遞回去的動作打量著吧台後的某人。
「和你一樣，再來一杯美式。」
「唉！」榎木梓聽到後又仔細確認了一遍，「店裡隻有用咖啡豆現磨的飲品, 美式的咖啡因含量很高，客人現在這個點喝會不會影響到休息？」
墨鏡早在進門前就摘了下來，鬆田陣平瞥了一眼時間，回答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沒關係，反正今晚有事不能早睡。」
「那我也加一杯美式。」 萩原研二聽完好友的話嘴角忍不住上揚。
***
下班前鬆田陣平還以為今天的晚飯又要靠速食便當解決，沒曾想好友出去一趟回來後就湊到自己旁邊，手裡還拿著一條不知道是誰的領帶，笑得不懷好意。
他當場條件反射地就摁在肩上把人推開，「搞什麼鬼？」
對方也沒多說什麼，拿起一旁的筆迅速在紙上畫了個符號，看過來的眼神充滿期待，「找到一家新餐廳，今天請你吃晚飯，去不去？」
出色的視力讓鬆田陣平一眼就看清了那個符號，其他人看見可能會想到圓圈，但他們之間的第一聯想隻會是那個代表虛無的數字：0，還有這個數字代表的某人。
他從兜裡扌莫出煙盒，剛抽出半截又把那根煙摁了回去然後隨手把煙盒往桌上一扔；熱鬧的辦公室裡兩人眼神撞在一起，他當然明白對方的意思，「去，希望那家的水平能達到我的期待。」
「沒想到鬆田你對食物還有期待值啊哈哈。」隔壁桌同事聽到兩人的對話大笑著轉身，卷發的警官沒說什麼，隻是挑眉把手邊的紙團對準臉砸了過去。
下班後兩人坐進馬自達直奔波洛咖啡廳駛去，剛開始萩原研二還簡單說明了一遍事情經過和自己的猜測，到後麵一路上隻剩踩下油門時的引擎聲。兩人就那樣沉默地看向車前的馬路，直到波洛咖啡廳出現在視野裡。
車子停在路邊隱蔽的地方，他們隔著車窗和玻璃窗兩層無形的阻隔，終於再次看見那個陌生又熟悉的友人。七年的時光似乎沒在對方臉上留下什麼痕跡，遠處的這張臉仿佛能與記憶中的那張輕易重合上；但曾經掛在上麵的桀驁和肆意已然轉變為帶有親切感的笑容，不得不說感覺和同時消失的另一好友挺像。
他們沒有多看怕被察覺到，但懸著的心終於慢慢沉下去；之前期待又擔心失望的酸澀感從舌尖消散，短暫外放的情緒很快被兩人收斂起來。
萩原研二把放在旁邊的領帶折好塞進口袋率先下車，鬆田陣平摘下墨鏡緊跟過去，推開了波洛的大門。
***
收起菜單榎木梓走進吧台後才發現蛋糕上慘不忍睹的一團奶油，「這是怎麼了？」
「剛才不小心手抖了，沒事等會我再弄這塊蛋糕。」安室透右手握刀又穩又精準地刮掉上麵失去形狀的奶油，完全看不出剛才手抖的跡象，他自己清楚其實不過是在看見兩人的瞬間用力捏住了手上的裱花袋。
沒想到安室先生也會有失誤的時候，榎木梓轉身去取櫃子裡的咖啡罐，通過透明的材質能清楚看見裡麵的咖啡豆已經見底絕對不夠兩人的量，「請稍等一下，我去儲物室拿新的咖啡豆。」
在她離開後吧台處陷入了沉默，咖啡廳裡隻剩下窗邊那桌偶爾的說話聲，背對著窗戶的兩人終於毫不掩飾地將目光停留在金發好友身上。
親眼看到曾經同樣是廚房殺手的人展現出精湛的廚藝，同時臉上始終還帶著微笑，難以言喻的詭異感湧上兩人心頭。萩原研二用著隻有他們三個能聽清的音量調侃出來：「真是不可思議，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見這一幕，小陣平什麼時候也學學？」
「餵，說這家夥別扯上我，」鬆田陣平正要繼續說什麼，吧台裡的人看似不經意碰了下嘴，他也聽到身後逐漸靠近的腳步聲，看到吧台的水瓶用正常的音量說出來：「麻煩先給我們倒兩杯水。」謹慎起見在外人眼中他們不能有任何之前認識的跡象。
倒好水安室透走到邊上先去給那幾位女生結賬，他耐心地拒絕了幾人想要聯係方式的請求，並在她們依依不舍的回頭中將人送到門口。
拿咖啡豆回來的榎木梓正好看見這一幕，忍不住輕聲笑出來，「安室先生還是這麼受歡迎，你來了之後店裡生意都要比以前好，尤其是女學生們喜歡光顧。」
「梓小姐。」安室透有些無奈，他已經感受到兩位好友落在自己身上難以言明的視線，平時偽裝慣了沒覺得怎麼樣，被他們看著就有點尷尬了。
榎木梓在旁邊過濾咖啡，做好的三明治很快端了上來，「請慢用。」
熟悉的味道在口中蔓延，簡直和以前小諸伏做的三明治如出一轍，萩原研二抬頭露出贊美的表情，「果然是招牌美食，真想每天早上都能吃到這麼美味的三明治。」果然這兩人畢業後還有聯係，是同一個臥底任務嗎？
「不知道現在學做料理還來不來得及，你覺得呢，安室先生？」
被問話的金發服務生回應了一個禮貌的微笑，「想學的話什麼時候都不算晚。」
「安室先生的廚藝是自學還是別人傳授的？」萩原研二邊吃三明治邊順著話題問下去。
「雖然後麵有自學，但前期多虧有一位舊友教我。」
「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親自向那位舊友求學？」
「那可能要等他空閒下來了，」做好最後的擺盤，安室透把意麵放在兩人麵前，冒著熱氣的美式也被擺在兩人手邊。
萩原研二攪拌著盤裡的意麵，原本界限分明的醬汁和麵條很快混雜在一起，「沒事，能有這種機會我當然願意等，是不是小陣平？」
被點名的人意味深長地看向吧台，叉子插/進意麵在劃過盤底時發出一下短促的聲響，「確實不急這一會。」
結帳後萩原研二從兜裡拿出那條領帶遞到對方手上，「其實今天過來也是為了把這個還給安室先生，感謝您在米花公園的見義勇為，有您這樣的公民真是警方之幸。」
「唉！兩位是警察嗎？」一旁收拾東西的榎木梓看過來有些驚訝，「之前沒見過呢。」
站起來把椅子推回去，兩人走向門口。「拆彈警察，就算看到也是穿著那身厚重的防護服，不認識也正常。」
最後一抹夕陽在風鈴聲中撒向兩人，他們像來時一樣安靜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