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英雄（1 / 2）
蝙蝠俠會不會喜歡超人克裡斯不知道。但他覺得蝙蝠俠一定不喜歡他。
「你這表情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要沖過來把我殺了……哦，不對，你不殺人。」
克裡斯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所以我能回家了嗎？還是說我需要被你抓回秘密據點來一波嚴刑拷打，被吼個幾句『滾出我的哥譚！』然後丟進黑門監獄？不要啊，我隻是個平平無奇的農業生而已。」
『平平無奇』
布魯斯皺著眉頭，注視著這個重新定義了平平無奇的年輕人。通常來講，他的沉默都是令人生畏的。但眼前這堪薩斯小子卻輕鬆依舊，仿佛沒受任何影響。
他甚至還繼續喋喋不休，跟蝙蝠俠開著根本就不好笑的玩笑。
「不要啊，你不是真準備帶我回去錄個口供什麼的吧？能說的我全說了，就差駕照號沒告訴你了——還是說你以為我其實是個新來的反派，剛剛是把那隻貓頭鷹認成了蝙蝠俠才出手相助？」
「我不需要你出手相助。」
「哦，對不起。」
布魯斯的眉毛被皺的更緊了。他不是個擅長與年輕人相處的人，從來都不是。而這一屬性隨著他的年齡增長，竟還有逐漸增強的趨勢。在傑森…傑森還在的時候，他就沒法理解『孩子們』的想法。他總被說太強硬、太專=製、太自大，他對這些評價嗤之以鼻，因為他的一切行為都有最正當不過的理由：他要他的孩子安全。
然後？然後他失去了傑森。於是他變得更強硬、更專=製、更自大了。好脾氣如提姆，都有被他激怒的瞬間。想與年輕人和平相處或許很難，但想激怒他們，那可太容易了。
而就在剛剛，他也試圖激怒這個年輕人。
他刺出去，一下紮進了一團棉花裡。克裡斯迅速的、毫無誠意的和他道歉。這個青年好似非常信任他，卻又完全不怕他。
這不正常。
他是一個高挑、俊美的青年人。他有一張令人印象深刻的英俊麵容，黑發黑眼，略帶印歐混血的麵部特征。他的措辭與舉止顯示他應當受過良好的教育，但個性桀驁不羈，不是個會是遵守規則的人。他大咧咧的拿著平民快餐，身上灰撲撲的t恤卻是件高端品牌的周年限量。從上述側寫不難看出，分析對象——自稱克裡斯托弗·肯特的年輕人，他的確符合一個外地來的求學青年這一身份。
但是。
總會有個但是——這個在夜晚哥譚行走都不知道要把包抱在懷裡的新鮮人，他卻對從天而降的恐怖義警好奇又『信任』。他甚至主動上前，看似沒什麼惡意。更甚，他還試圖出手相助……但『相助』時展露的實力、動手時淡泊的態度，卻都和『外地學子』這一身份毫不搭邊。
「你到底是什麼人。」蝙蝠俠的嘴角還留著已被擦去，卻沒完全擦掉的血痕。「特工？變種人？你來哥譚做什麼。」
蝙蝠俠的語氣非常平靜——甚至有些太平靜了。
這和克裡斯刻板印象中那個總在低吼、威脅、一言不合就對罪犯拳打腳踢的bats完全不同。他感到新鮮。
這時他才再次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對啊，他現在又不什麼罪犯！他隻是個熱心腸的勇敢市民而已。至於一下折斷了兩名喪屍的脊椎什麼的……他那不是關心則亂嘛？
對遵紀守法的哥譚市民，蝙蝠俠幾乎可以說是「溫柔」的。他是那個會勸說走投無路的女孩兒相信明天的黑暗騎士，是給偷他輪胎孩子買吃的的善良義警。大約還是占了這張臉的便宜，盡管克裡斯出手時狠辣異常，但他這一看就年紀不大的麵孔還是讓蝙蝠俠的態度再緩和了幾分。
「呃，我來讀研？」
他再次露出了那種油滑的假笑。這是受寵長大孩子都會使的一記絕招——他們的諂笑總帶著一種毛茸茸的氣息，就像一隻沒有惡意，隻想逗你開心的小狗。被這樣討好的人即使明知道這隻是個甜蜜的假笑，卻也還是很難和他計較什麼。
「求你不要讓校長開除我。我可是個三好市民，一點兒犯罪記錄都沒有的那種！」
——他沒說自己沒犯過事。他說自己『沒有犯罪記錄』。
如果蝙蝠俠沒在追查案件的途中遭遇追殺，也沒被那一組利爪數次暗算，斷了幾根骨頭，那他肯定會直沖上前，扭住克裡斯的手臂逼他說出實話。但他現在太虛弱了。虛弱到沒必要繼續交鋒。他已得知了對方的名字，甚至也知道對方的住址。這裡是他的城市，他們來日方長。
「希望你隻是來念書的。」
「別想在這座城裡亂搞——我會注意你的。」
黑暗騎士的聲線一如既往的沙啞。他利落的伸手，又一枚爪鈎彈射出去。此時哥譚警局才姍姍來遲，警車的鳴笛聲令這一幕顯得有點兒滑稽。
克裡斯似笑非笑的看著即將離去的蝙蝠。紅藍相間的警燈給他鍍上了一層超人般的光膜。他看著斷了好幾根骨頭的凡人提著那兩具活屍，蝙蝠俠盪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重新融進了黑夜。
如夢似幻。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他竟然真的見到了蝙蝠俠——甚至還和他進行了一番比想象中友好了太多的對話……克裡斯在這一瞬感到頭腦發暈。這太不真實了，但這就是現實。
他再一次清晰無比的意識到：他正身處於一個真實的世界。他即將遇到的所有人，都是活生生、獨一無二的。
嗯，倒不是說他一直都覺得這是個幻夢，或一場遊戲。但怎麼說呢……
曾經的人類，如今的氪星遺孤捏了捏拳頭……太幸福了。太愉快了。太完美了。他如今的生活仿佛在他被克拉克抱出飛船後就徹底變成了easy難度。他的養父母愛他勝過愛他們自己，他的兄長近乎無瑕。而他本人…他健康、英俊、強壯。就算去掉氪星人這一buff加成，他的重生也依舊太過美滿。
有很長一段時間，克裡斯根本沒法把克拉克當做是那個故事裡的超人。他哥哥是個富有愛心，但也有自己的小脾氣的可愛家夥。年幼時，克拉克喜愛把他放在肩頭，頂著他在玉米地中亂走。克裡斯是如此的幸福，幸福到根本不願想起他周邊的人其實屬於一本本薄薄的漫畫書。
因此每當他記起這件事——他就會產生相當嚴重的認知失衡。
他喜愛觀察死物。被電網打死的兔子、被大風吹落的飛鳥、沒能變態成功的昆蟲……他喜歡蹲在田間，觀察那些已經死亡的小小生命。
看著這些逝去生物的殘骸，克裡斯才終於模糊地抓住了那種感覺：自己的確還活著。活在這個世上。
但這回，他不必觀察任何屍體，他不用硝製任何屍骸。隻要從天而降的蝙蝠俠默認他是個獨立的個體，隨隨便便的與他說上幾句話……克裡斯的雙腳便好像再次踏上了實地，他不再是那漂浮在半空中的幽魂了。
他的確還活著。而這是個獨一無二的世界。
真厲害，真恐怖——克裡斯自己也沒想到，蝙蝠俠，aka布魯斯·韋恩，這個陌生人竟對他有這麼大的影響。他感覺右手微微發麻，一種受到了威脅不安感令克裡斯躁動難安。
他不喜歡被束縛。他不喜歡——重視他人時產生的那種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