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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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焦香。

那是烈火熏烤人體發出的味道。

凱爾文任人拉著他的右手。他木然地望向地上燃燒著的屍體,耳邊充斥著男女絕望的悲鳴,與屬於兒童的尖利慘叫。

「哦,讓我看看。」克裡斯托弗牽著他,就像牽著一隻新買的小狗。「那個老人,他放出了一個大家夥,謔,可真高啊,這還算是人類嗎。」

肯特咕噥著,怪物說著怪話。絕不可能是人的克裡斯發出一串孩子氣的笑聲,激起了更多的哭嚎。

「有點吵。」黑發黑眼的青年扭頭看他,表情似乎有些擔憂。大男孩好像不懂他為何如此沉默。「rose,你不覺得吵嗎?」

吵?

摔落在地的貓頭鷹們七零八落,狼狽的竄逃。

有幾個男人運氣不好,落地時就摔斷了脊柱,他們被踩踏著咽下最後一口悲鳴,無神的雙眼望著那巨大而純白的貓頭鷹塑像。他們死了,死的又快又痛。那屍體慘不忍睹,好,很好。

更不幸的一些摔斷了腿還沾上了火焰,他們狼狽的倒地掙紮,沒一會兒就鳴叫著蜷成了一團。凱爾文望著那一具具焦黑的殘屍,想象他們臨死前可能有過的絕望……好,還是很好。

而最幸運也最倒黴的那些貓頭鷹,他們四散奔逃,不少根本就記不住該往哪裡逃,沒走幾步就遇到了死牆。他們絕望的發出啜泣,無望地抓撓著牆壁,顫抖著迎接死亡。

克裡斯牽著他,貓抓老鼠般找到那一隻隻抱頭鼠竄的夜梟。他們是墜在貓頭鷹身後的幽影,是魔鬼,是……死亡。

尖叫。空洞的白麵具下傳來恐懼的悲鳴。到處都是尖叫。

吵。的確很吵。

凱爾文想扔出裝備中的飛刀,想割開貓頭鷹的喉嚨。他扌莫向自己的月匈口與後月要,後知後覺的發現那裡什麼都沒有。這倒也不奇怪,他殺死多少隻鳥了?他割開了多少喉嚨?他記不清了。

最初他還充滿暴虐。憤怒、不甘、絕望,這些情緒催逼著他,讓他在這純白的地獄中苦苦掙紮。偏激與憎恨占領了他的腦子,令他想撕碎眼前的所有事物。這是他的報復,他的『垂死掙紮』。

他的確向他曾經的主人們證明了他想證明的東西:就算是最低賤的奴隸,也會拿起刀來反抗。

他殺了多少?他解決了多少?數不清了,他背上的長刀都砍得鈍了,他早已不剩任何兵器。他的暴怒已然熄滅,翻江倒海的痛苦全部化作烏有。

凱爾文意識到了。

……他並非身處什麼『純白的地獄』。這裡的確曾是利爪的搖籃與墓場。但在此時此刻,於他而言,這裡卻不再悚然可怖。

有火。有火燒著了那些很吵的人。他們哭泣的聲音宛若惡鬼的哀嚎。接著…一道紅光,萬籟俱寂。他們瞬間便死了。

貓頭鷹們變成了一具具人形輪廓的焦炭,風一吹便與其他鳥兒不分彼此的混到了一起。沒有比這更荒謬、更簡單的殺人方式了。沒有比這更沒人性的場景了。這裡當然是地獄,因為凱爾文實在很難想象會有比此時此地更像地獄的地方。

但是。

但是他正被地獄的主人快樂地牽著,走向聚集著更多貓頭鷹的方向。

撒旦魔王近在眼前,克裡斯春遊似的哼著那老舊的調子,領他在地獄中閒逛。

「……這是什麼歌。」凱爾文聽見自己平靜的發問,仿佛這不是卑微的試探、絕望的討好。「聽著怪怪的。」

黑頭發的青年再次笑了起來。他的問題令魔鬼發笑。

「喀秋莎。」

「多奇怪呀,我父親是個愛國者。但這卻是他最喜歡的歌。」

魔鬼小男孩兒般向他溫柔的炫耀。

-

他是……新的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陣絕望的、不似人聲的哀鳴交疊在一起。那是連最後籌碼都一並失去了的貓頭鷹的鳴叫。「不、這不可能——不要————」

——菲利克斯·哈蒙。這是個不需記住的名字。是個身高23米,體重遠超300磅的殺人機器。他幾百年前便成成為了利爪,並早早沾染了以人命取樂的惡習。他很強,可能與貝恩不相上下。

他死了。

魔鬼吹出一陣冷風,凍住了所有被放出來對付他的活屍利爪。隻有大塊頭依舊不受控製,隻有它純粹享受廝殺。

於是它就死了,死得不能再徹底,死得再無復活的可能。曾名為哈蒙的活屍被那道耀眼的紅光徹底融化,宛若一個被丟進太陽的凡人。他變成了一攤焦炭,幸運的重歸永眠。

「怎麼說呢。」

克裡斯浮在半空。他笑嘻嘻地凝視大失所望的鳥群。

「我和大都會的那個可不一樣。」

他近乎明示自己的身份。氪星人——怪物——神。大男孩兒殘忍的笑道:

「我不拒絕躲閃、我不克製力量、我不自爆弱點。」克裡斯滿含嘲諷的望向戴金麵具的老者。「我,殺人。」

他的眼睛又一次變紅了。他的喉嚨傳出一陣止不住的大笑:

「哦,這也太狼狽了,老人家。」克裡斯當真享受這個。「這也太失態了——你們不該是無所不能的貓頭鷹嗎?」

他是噩夢。

……他是……

凱爾文恍惚的意識到。

——他給自己找了個相當糟糕、相當可怖的新主子。

多麼諷刺。多麼愚蠢。真令人作嘔。無數個午夜,他曾憤怒而絕望的質問自己,是否連靈魂都被馴化成功,成了低賤柔順的奴仆。凱爾文·羅斯拒絕接受這個,為此他屠殺了範德父子——為此他殺了薩曼莎。

但此時此刻,當仇恨得以釋放,當憤怒已然停歇……此時此刻,他卻被迫恍惚著明白:自己的確已被貓頭鷹同化成功,調=教成了一隻無論如何都無法翻身的好狗。

看著往日高高在上的貓頭鷹們驚慌失措,卑微的祈求饒命。他的內心卻充滿了迷茫。是的,舊的神、舊的信仰、舊的主人,他們死了。注定要死,死在今天,死在當場。

然後凱爾文望向空中克裡斯的背影,他空洞的感到了一陣驚恐。可他連死都不怕,那他又在恐懼些什麼?

恐懼他永遠逃離不了控製的人生。

恐懼他後半生多出的那位殘忍又天真的新主人。

「……你…」頭戴金色假麵的『至高之主』,年邁的老人顫抖著掙紮。「你還有沒有人性——起碼、你起碼也該放過這群孩子——」

如果凱爾文還在狀態,他會冷笑著告訴克裡斯至高之主話中的真意。這老人狡猾到了可鄙的程度,以幼崽做談判的第一枚籌碼,到了此時他依舊不肯死心,想試探出魔鬼的底線。

但克裡斯不需要被人提醒,他是最聰明的混蛋,最機靈的惡徒。

魔鬼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他的笑聲依舊那麼快樂、那麼純真,仿佛永遠都是那個低頭捉蟲、嬉笑著拿給他哥哥顯擺的鄉下孩子:

「人性?你說人性?」

「我怎麼不知道我有那種東西?」

「是你見過人性,還是你有人性——你怎麼敢拿這麼虛無縹緲的東西指責我?」

他樂不可支,笑得渾身發顫。黑發黑眼的魔鬼重新落回地麵,在一眾絕望的貓頭鷹,與被凍住的利爪緊張而哀怨的注視下,克裡斯轉身回望自己的同伴:

「來問問受害者吧。來問問真正有資格做決定的那個人。」

他的語氣驕傲又鄭重。克裡斯湊到凱爾文麵前,縱容而討好地低聲發問:

「怎麼樣,rose,你覺得呢?」

凱爾文差點脫口而出:『一起由您做主』。但那雙純黑色的眼睛凝視著他,好像一個孩子小心翼翼地望著被車撞了的小狗。太奇怪了,這世上不會有人比肯特更加古怪。他是不是永遠都不可能扌莫清魔鬼的想法?

那就糟了。

「孩子?」

凱爾文別開視線。主動望向那群縮在父母身側,瑟瑟發抖的小貓頭鷹。他想起了肖特手下的幸存者,那群被貓頭鷹們選中了的小流浪狗。

「你們曾放過孩子嗎?」

綠眼利爪的質問好像壓垮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貓頭鷹群混亂的發出哀嚎。夜梟們不再整齊劃一、同進同退。不同的男女爭先恐後的嘶吼著求饒。

「我什麼都能給你——放我走、留我一命,你想要什麼通通拿去!」

「滾開,該死的女表子,看看我吧,我比他們站的都高,我是做實業的!」

「住口——住口——!」唯有至高之主勉強保持自己的姿態。但他年老體衰,他的指揮被徹底淹沒在這阿鼻地獄的叫喚中。「聽我說,都聽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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