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134[大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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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的衣裙很快被血跡浸染。

謝聽雲靠在她肩頭,臉色蒼白,指尖的溫度一點點流逝。雲晚甚至都難以感覺到氣息,她將靈力渡去,然而頃刻消散。

他無知無覺,沒有任何回應。

「你倒是用情至深,逃走還要再回來。」

隨著一聲嘲諷,一雙黑色長靴映入眼簾。

雲晚頓時神經緊繃,伸出雙臂緊緊擁護住謝聽雲,半仰起頭,亂發下的麵容毫無血色。

男人步步靠近,雲晚警惕地盯著他,眼梢泛紅,厭嫌與恨意都寫在眸底。

她嗓音沙啞:「你想如何?」

墨華沒有回應,居高臨下地睥睨片刻,長袖一揮,懷裡的溫度驟然抽離。

眼看著謝聽雲要落入墨華手裡,雲晚心慌失色,顧不得多想,第一時間便去拉拽他的衣袖。

未等指尖觸到衣角,一根憑空飛來的銀針狠狠刺入手腕。

剎那間,酥麻與酸痛感交替傳來,蝕骨之痛自腕處蔓延至整條臂膀。

齒間不由得傾瀉出一聲悶哼,雲晚倒地不起,手臂宛如斷去般再也提不起一點力氣。

她疼得目眩。

嫦曦指握銀針,款款走來,站在墨華身後平靜地看著她。

雲晚無暇理會,捂緊手臂強撐著起身,「謝聽雲!」她著急吼過去,「你醒醒!」

謝聽雲由人鉗製著。

傷口不再流血,約莫是早就流乾了。他垂著頭顱,發絲遮掩住麵龐,看不清臉,半懸在空中的身軀削薄欲墜。

雲晚不知他是死是活,心髒沉甸甸地往下墮,對他的擔心遠大於陷入絕境的驚恐。

她的聲音似是傳遞到謝聽雲雙耳。

男人垂落下的指尖細微勾動,長睫輕顫,最後艱難地半睜開眼。

雲晚錯愕地叫他一聲:「謝聽雲?」

意識回歸的一瞬間,謝聽雲咳出一口血水。

月匈前的傷口讓他呼吸粗重,比起這劇烈燒灼的痛苦,更為之厭煩的是桎梏在身上的那隻手。

謝聽雲一點一點抬起手臂,明明隻是簡單至極的動作,卻耗盡他周身力氣。謝聽雲喘息著握住墨華手腕,用力一拽,在墨華鬆手的剎那,謝聽雲體力不支,重重摔倒在泥濘的地麵。

他竟然真的醒了!

雲晚一喜,硬撐著想要爬到他身邊。嫦曦見狀,又將數根銀針紮入她四肢的穴脈裡。

長針完全限製了她的動作。

雲晚並未妥協,運用玄靈之力逼出體內毒針,起身直奔謝聽雲。

墨華餘光一睨,地煞劍憑空抽出,化作巨蟒將她月要身纏繞。雲晚再次跌倒在地,下巴不慎磕在堅硬的石子上,生疼。

她沒有理會,不甘心地想要繼續掙逃。

可是她越反抗,蟒蛇纏得越緊,身體就像是一個窄小的罐子,五髒六腑都在罐子裡拚命積壓。

[鬆開。]

玄靈此時下令。

蟒蛇的瞳孔縮成一條線,纏在月要身的力度也緩緩鬆開。可是還沒等她喘口氣,墨華壓迫而來的氣勢瞬間又讓地煞劍恢復神識。

「這裡是魔界,本尊勸你別想耍滑頭。」墨華瞥向她手腕上的銀鐲,勾了勾唇,「你真以為,僅憑一個上古器靈就能救你二人?」

蟒蛇猛然纏緊,原本立於身後的部下全部圍繞上前。

雲晚難受地皺了皺眉,呼吸放緩,再也沒有所動作。

墨華知曉她逃不走,沒有過多理會,收回目光徑直來到謝聽雲跟前。

謝聽雲渾身狼狽地倒在汙泥裡,墨華自來厭他,樂得見他這幅慘相,他越慘,他心裡越舒坦。

墨華滿是戾氣,一腳踩上他月匈前的傷口,腳尖在血窟窿上狠狠踩碾,來回反復,讓那血淋淋的皮肉變成一團爛泥。

「謝聽雲,你也有今天。」

「殺我之時,你自詡得意,如今也不過是我腳下的一條狗。」墨華恨他恨到骨子裡,一邊咒一邊罵,幻出長鞭狠狠在他遍體鱗傷的身軀上抽打著。

謝聽雲就像是感覺不到疼,對此悶不吭聲。

那聲音砸在雲晚耳朵裡,簡直就是刑法。

「你別碰他!」

雲晚的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

「……別碰他。」

墨華置若罔聞,抬掌將他浮於半空,五指收成爪狀,氣息聚攏,竟是要生掠他體內的神骨。

雲晚雙瞳緊縮,全然不顧受製於人,拚命掙紮。

然而四肢有蟒蛇禁錮,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塊神骨被一點一點從謝聽雲的身體裡強掠而出。

所有人都驚詫地瞻視著墨華掌心間的那塊骨。

不同於眾人所見的靈骨,此骨奇特,無形無體,聚在掌中隻是一團飄忽的白光。

在骨頭完全剝離的一瞬間,謝聽雲再次吐出一口鮮血。

他沒了精力,竟連痛都感知不到。

墨華托著那團玉白,不禁冷笑:「我心心念念這暮塵珠許久,師父都未曾想過給我。結果你初入門,他便將這珍藏千年的寶物贈予你。我明明跟他最久,他卻待我最為不公。」

暮塵珠是天地間最不可多得的寶物。

先取一株萬年長成的神花蕊,再之後日日夜夜用指尖血供養千年,花蕊結珠後,即是暮塵珠。

蘊含著萬物靈氣和魂血的暮塵珠可使凡胎化神骨。

墨華本就根骨平凡,修為低微。身為清虛道尊的大弟子,他本以為師父會將這塊骨送給他,未曾想……給的是謝聽雲。

那時候的謝聽雲入門不久,雖有悟性,體內卻少了一塊靈骨,哪怕少年時再聰慧,修為漲得再快,怕也走不了太久。得知此事後,清虛道尊毫不猶豫地就將這供養了千年的神珠贈與給他。

有了暮塵珠,謝聽雲的修為更是增長迅猛,短短幾日便突破到了一個大層。

他呢?

清虛清尊隻把他當作一個下人。

想到過往種種,墨華眼中諷刺更濃。

暮塵珠自身體裡脫離後活不了多久,他冷漠地看著那團灼白在掌心消失,凋謝,曾經最想得到的東西,如今連片縷微華都沒有留下。

失了暮塵珠,又傷了魂骨,饒是謝聽雲也活不了多久。

比起直截了當地殺了他,墨華更想看到他苟延殘喘,最後飽受折辱的死去。

他深知謝聽雲天性驕傲,知道怎樣最能讓他痛苦。

「來人。」

「魔尊大人。」

墨華垂著眼瞼,當即下令:「將謝聽雲押至流放地,本尊相信那裡的罪魂非常願意見他。」

墨華說罷,又想起雲晚。

她身體裡散發而出的靈力純淨,饒是墨華也不可忽視。

他緘默半晌,踱步至雲晚麵前,彎月要捏起她的下頜,脅迫她與之對視。

她的雙眸燒灼著恨意,墨華不覺得冒犯,指腹施力在她腮前一按,「你若願意從我,我可以讓你做這魔域真正的王後,倘若……」

「呸!」

不等他把話說完,雲晚就朝著他的臉唾過去,口吐芬芳,「去你媽的。」

墨華依舊不惱,低低笑了兩聲,「郎情妾意,好啊好啊……」他連續說了兩個好,之後又道,「既然如此,本尊便成全你。」

他氣勢逼近,相較先前,神色透出幾分陰涼:「謝聽雲口口聲聲著蒼生道義,其實他才是最罪該萬死之人。你厭我毒辣,殊不知他才是萬惡其首。等著罷,你早晚會後悔。」

他一字一句地說完,這才鬆開手,攜一乾人等離去天蟻巢穴,僅留下幾名部下押送二人至流放地。

哪怕是在罪惡滋生的魔界,也存在著一群邪徒。

這些魔修因生前罪孽橫生,死後魂魄難散,久而久之化作隻懂得貪食的魂怪。萬萬年來,這些魂怪都被集中在流放地,若魔界有人犯事,便會直接押至此處,成為魔魂怪的腹中之餐。

流放地位於魔淵深處。

極其廣闊之地,卻寸草不生,四麵焚火常燒不滅,構築成高牆囚困著犯罪的邪魂。因孽障重,方圓百裡都無人接近,更無需守衛把守。

哪怕是魔兵也覺得這裡晦氣,將兩人丟進裡麵之後就匆匆離去。

毒針的效果僅是暫時的,手臂逐漸恢復知覺。雲晚支撐著雙臂起身,連滾帶爬地來到謝聽雲身邊。

她撥弄開遮住他麵容的發絲,探了探鼻息,沒氣。雲晚又把耳朵貼上他的月匈口,也感受不到心跳。

死了?

雲晚無法相信,不住地往他丹田渡送著靈氣。

他的身體就像破了口子的皮球,不管雲晚輸送多少靈力過去,都流離得一絲不剩。

明知是無用功,她卻依舊固執地不肯停下。

望著謝聽雲那張了無生氣的清雋眉眼,雲晚氣不打一出來:「你說說你,人不行,還非要裝,現在可好,快死了吧……」雲晚忍不住抱怨,又哽咽道,「你活過來嘛……」

他聽不見,不管她如何說,如何哭,他都聽不見。

他的麵色是灰白的,傷痕累累的軀體讓雲晚不地心多看一眼。也許是主人魂魄已散,雲晚連絕世劍的劍氣也難以感知。

她早已精疲力竭,指尖也運用不出半點靈力。雲晚不相信他會死,就這樣疲憊地趴在他懷裡,感受著那冰冷的體溫與寂靜的月匈膛,陷入進從未有過的絕望。

修真者的生命是多麼漫長。

一想到他即將離去,自己則守著歲月枯等,便恨他恨得不成樣子。

「……謝聽雲,我不想你死。」

她自私自利。

她不願獨自飲長生。倘若他就此閉目不睜,那麼日後的每一次潮升月落,對她來說都是長生。

魂怪嗅到氣息,正往此處撲湧。

雲晚胡亂地擦乾淚水,扛起謝聽雲自前路走去。

魂怪害怕焚火燒灼,她隻要行至火牆之下,那麼就是安全的。

雲晚走得深一腳淺一腳。

不時會有魂怪前來襲擊,但都會被玄靈擋去。

那些東西生得醜陋。

多數都飄於半空,黑壓壓一片,宛如漫天飛舞的柳絮。安全起見,雲晚決定走陸地,遍布在地麵的尖刺磨損著她腳底生疼,雲晚都一一咬牙忍下。

隨著月暗時逼近,魂怪的力量正逐步加深。

這裡的氣息充滿汙濁,雲晚扛著謝聽雲,早就頭暈眼花,每一次雙腳行走全然憑借著本能。

眼前蒙上黑霧。

她再也沒有力氣移動,腳下踉蹌,猛地栽倒在地。

潛伏在地裡的邪魂野怪似乎就在等這一時刻,張牙舞爪地朝著她一湧而來。

雲晚正想殊死一搏,一束術光自身後彈出。

那道光潔白如銀,所形而成的巨大威懾力讓周圍的邪魂轟然涅滅。

雲晚難以置信地朝後瞥去。

謝聽雲耷拉著腦袋,唇瓣乾裂,密密濃濃的長睫紋絲不動,盡管沒有蘇醒的跡象,但是雲晚可以確定,那絕對是他!

——他沒死。

她的保鏢……還在保護他呢。

雲晚抽了抽通紅的鼻尖,重新背起謝聽雲,步伐加快,終於抵達火牆之下。

此火名曰地業火。

無根而生;無風而起,什麼時候邪魂燒盡,這火就什麼時候滅。

雲晚扶著謝聽雲就近坐下,玄靈設下護陣掩去兩人氣息,順便為他們格擋去墜落下的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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