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1 / 2)
晉江文學城獨發
不見仙蹤/原著
隨著時間多一秒的流逝便越發暗沉的天色裡,涼風從四麵八方緩緩地吹來,形成了一股冷。可池矜獻卻絲毫感受不到,他隻覺出了令人不可思議的暖和。
陸執一手像往常一樣握著單肩挎著的書包帶,另一手便在池矜獻撲過來擁住他時、下意識地抬起來半環住了他。
池矜獻在對方的懷裡抬起腦袋,好像正在與戀人撒嬌。他用一雙此時離人極近、過分明亮的眸子直盯著陸執,裡麵全是控製不住的興奮的光亮:「就像這樣嗎?」
陸執沒說話,呼吸聲卻似乎變輕了,幾乎讓人聽不見。
他的手輕輕地放在池矜獻的月要上,半晌才說:「你都不問真假……就這樣抱過來。」
語氣裡有些反應未及,行動便隻好憑借意識行事。
因此話是這樣說出了口,他的五指指尖卻在話落的同時,不自覺地收了一點力度。
池矜獻輕笑了一聲,摟得更緊了,他道:「隻要是你說的我就都相信啊,問什麼真假。」
況且有便宜不占,要他先問話,這不是池矜獻的性格。
現在既然抱著了,問不問也就無所謂了。池矜獻道:「不過哥你既然這樣說了,那你現在告訴我,我小時候見你真的都是這樣做的嘛?」
由於身高的原因,陸執半擁著他時,眸子會下意識地半垂下來盯著懷裡的人。
他的眼瞳極黑,裡麵清晰地印著池矜獻的臉,視線發沉,且沉得好像要讓所有東西都不自覺地深陷進去。
暗含了一抹令人不易察覺的危險。隻有池矜獻,永遠不會妄加揣度他陸哥的心思,還認為這是一種偏愛。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
「真的。」陸執說。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這天下午池矜獻跑回家的時候,歡快地像個野兔子,一路上蹦蹦跳跳的。
人剛邁進家,離客廳還有老遠呢,他就開始高喊:「小爸,小爸——」
「……得,喊你呢。」書房裡的池綏剛得到一杯老婆親自沖的咖啡,還沒喝上兩口就發愁的喝不下去了。
放下咖啡杯唉聲嘆氣。
見狀,哪怕是每天都看見這副場麵,已經無比習慣了的原斯白還是無奈輕笑一聲,說:「寒假讓小安去爸那裡,跟小隨一起玩兒,我陪你去旅遊行吧。」
他站在書房的窗戶邊,本來在朝外看,為了讓安慰人的態度更真摯一些,這才回了頭。
池綏眼睛亮了:「這可是你說的!原斯白你不準反悔啊!」
這個提議早在池矜獻高三剛開學的時候池綏就說過,但他那時候純粹是為了刺激兒子,原斯白不說話,他哪敢做主。
如今好了,池綏覺得他看了一天電腦的眼睛都不花了!
原斯白「嗯嗯」地應他,重新將視線投向了窗外。
片刻後,他說:「池綏,陸執目前還在送小安回家。」
聞言,池綏站起來走去原斯白旁邊,隨著他的目光看了眼。
書房在二樓,窗口的位置又恰好能將很多東西盡收眼底,包括斜對麵的路口。
那裡停著一輛極其不起眼的車子,好幾分鍾都沒動,在池矜獻回了家以後,它才安靜地調轉車頭,走了。
這種情況從池矜獻差點出事的那天下午就開始了。
有了任毅然的無下限操作,在聯盟還沒有針對任官明一家拿出有力解決方案時,原斯白不放心池矜獻下午放學一個人回來。
天氣越來越冷,也就黑得越來越早,不是那麼安全。
可原斯白打電話給池矜獻說要去接他——最起碼在任家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前,都需要接,池矜獻卻拒絕了。
他說:「小爸,我都要成年了,一個人能活180歲那麼久呢,如果我一有事就靠你們,讓你們時時刻刻陪在我身邊,那我就長不大啦。」
「無論多大的事情麵前,我都得先學會獨自麵對呀。」
原斯白覺得他說得特別有道理,因為搜腸刮肚半天,他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當時池綏看他欲言又止,臉色幾經變換,還沒忍住笑出了聲音。
他差點鬱悶得要打人。
「好吧,那你放學了快點回來。不要跟同學說話太久。」原斯白隻能這樣應下。但父母對子女的牽掛之心有時候是子女體會不到的,掛完電話池矜獻就差不多要放學了,這短短的二十分鍾裡,原斯白來來回回在客廳裡走了好多圈,眉頭輕蹙舒展不開,最後還是說道:「池綏,我還是去看看吧。」
原斯白隻有池矜獻這一個孩子,而這唯一的孩子,在這18年來要了他幾次半條命。
——池矜獻7歲那年被喬鳴帶走,是第一次,被找回來後池綏抱著小小的池矜獻去醫院清洗體內藥物,是第二次,池矜獻的信息素缺失紊亂症發作,差點丟了命,是第三次。
這次就是因為任毅然了。
所以原斯白對池矜獻早就是一幅驚弓之鳥的緊繃心態了。
池綏知道這點,在原斯白話音落地的瞬間,就伸手將一件風衣披在了他身上,說:「外邊兒涼,穿上。走。」
隻是他們剛出門,池矜獻的身影就出現在了路口。而他身後的很遠處還跟著一輛車,好像是在送池矜獻回家。
站在局外的人可以瞧得清清楚楚,但等人回來原斯白旁敲側擊地問了之後,發現池矜獻竟然不知道,跟個小傻子似的。
說不定被人拐賣了他還傻樂呢。
不過經此,原斯白倒是安心了下來。
人家小年輕的事兒,大人不方便插手,他看見了什麼就當沒看見,閉口不提,連旁敲側擊都不了。
隻是這得罪了戚隨亦。
戚隨亦心疼小侄子,要不是有人攔著,他能把已經住了院的任毅然再打一頓。因此他老早就說要重新來池綏家住,說以後放學跟池矜獻一起回來,保護他。就像小時候他為了池矜獻而跳級一樣。
但是,他的一番好意被池矜獻冷酷拒絕了。
說辭跟對原斯白說的差不了多少。
被拒絕了以後,戚隨亦不信邪,過來找池綏原斯白告狀,可當時池綏說:「隨他去唄,你不用跟著他。」
讓戚隨亦直到現在都以為這家人沒愛了,自己擔心小侄子都不被關注了,氣得當場回了家。
往後好幾天他都是別別扭扭地關心池矜獻,但又不說太多,還擺出了一幅快來哄我的架勢。
今天陸執仍舊無聲地送了池矜獻回來,像個極其合格的沉默護行者。
「這孩子……」路口的車子已經消失了,原斯白輕輕嘆息了一聲,說,「就是太悶了,什麼都不說。」
聞言,池綏嗤笑,出聲反駁道:「我看他揚言要學校開除任毅然的時候挺能說的,那嘴巴叭叭叭的。」
「他啊,」池綏想了想,蓋棺定論評價,「就是嘴沒長在該長的地方。等著吧,根據我的經驗,這種男人都得火葬場。」
原斯白:「……」
原斯白麵無表情,道:「你說的是你自己吧。」
池綏就眯起眼睛笑,邊討好邊小聲嘟囔道:「我挺會說話的啊。」
「是啊,」原斯白堪稱咬牙切齒,「你就是太會說話了。少說一句能憋死你。」
「原原我勸你多誇誇我,你親生兒子——我供著的祖宗就是我的翻版,」池綏理直氣壯地說道,「你說我就是說他。」
聞言,原斯白的巴掌當場就要落下去,幸得某人的翻版及時解救了他一命。
「小爸——小爸——」別墅外的祖宗此時已經回到了客廳,沒在屋裡見到人,他喊人的聲音都更大了。
把池綏煩的立馬捂住耳朵說煩人。
原斯白瞬時丟下他打開書房門出去了:「這兒。在家呢。」
他在廊坊處往下看,看見池矜獻一臉的笑模樣,不自覺地被渲染:「今天肯定是發生了特別開心的事情。」
池矜獻道:「對啊!」他背著書包沒有在客廳裡停留,邁著步子就蹭蹭蹭地上樓梯。
等到了原斯白麵前他抓住人的胳膊二話不說就在人臉頰上親了一口,說:「小爸我愛你!我去寫作業啦。」
原斯白睜著眼睛都懵了。
池綏在書房裡嫌棄外麵吵,一煩就老想找事,趿拉著拖鞋出來,沉著臉一句挑刺的話還沒說出來呢,就被一道突然湊上來的人影「吧唧」一口親在了臉上。
池矜獻咧著一口大白牙,說道:「爸我也愛你。」
說完就興沖沖地跑了,還哼著小曲兒!
池綏當場傻在原地。過了好半晌,他語無倫次地「我,你,他……」了半天,一句完整的句子都沒說出來,隻將頭來來回回左右擺了無數遍。
最後眉毛一皺,自暴自棄一般地低喃:「完了,我髒了。」
晚飯的時候原斯白問池矜獻是因為什麼事這麼開心,都把自己親爸給親的懷疑人生了。聞言池矜獻就隻嘿嘿傻笑,但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也不說,隻道:「反正這些事小爸都知道啦,我以後再跟你說吧。」
關於他和陸執小時候就認識的事情,池矜獻是真的非常想分享,甚至是炫耀。畢竟他和陸執算半個竹馬,他高中又追了陸哥三年,這得是多大的緣分才能重新碰上並且有這麼深的交集啊。
看看,連上天都同意並按頭讓他們在一起。
可原斯白對池矜獻七歲那年所發生的事諱莫如深,池矜獻並不想因為自己的開心讓他小爸去想那時候他被壞人綁走的事——畢竟他什麼都想不起來,不能替原斯白分擔什麼。
因此他隻將自己的快樂表現了出來,其餘的什麼也不說。
雖然這次因為任毅然,池矜獻確實是無法控製地做了幾天的夢,但在周一陸執站在聯盟旗下的那一刻,他就又已經無所畏懼了。
過去的東西永遠都是過去,會害怕就證明還沒放下。他一個連記憶都找不全的人,哪裡有理由放不下。
完全沒理由。有這時間還不如多追陸執多學習,非常能想得開。
「我都知道?」原斯白確定一般地問了句,防止聽錯。
池矜獻點頭:「對啊。」
「行。」原斯白見人確實是不想說,看他又實在開心,便輕笑一聲隨他去了,不再過問,隻道,「隻要高興就好啦。」
—
自這天以後,池矜獻每天在學校裡和陸執待著還覺得不夠,回到家吃過飯了還會和陸執通電話一起做題。
隻不說做著做著就聊起來了——聊他們的小時候。
今天又聊了起來。
「哥。」池矜獻端正地坐在書桌前,手裡轉著支筆,喊道。
陸執那邊有筆尖摩擦紙麵沙沙寫作業的聲音,在逐漸寂靜無聲的夜裡顯得靜謐又曖昧。
他道:「嗯?」
池矜獻筆端點了點書麵製造出了點動靜,說道:「數學五三第189頁,大題第二問。我算半天了,結果一直是錯的。」
聞言,陸執翻了幾頁紙張,說:「兩分鍾。」說完,筆尖寫字的動靜重新響起來,池矜獻安靜地聽著,感覺自己的心跳也要被聽見了。
兩分鍾後,陸執道:「你記得把0帶入進去試試,它能得出兩種不同的答案,從這兩個答案裡去證明。你算錯,是因為你注意到的可能是乾擾項,沒用。」
「噢噢噢。」池矜獻應了一聲,認真的態度被一秒切換。
他安靜了下來,卻一點都讓人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