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常勝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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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這…我們也沒什麼好菜…」

「沒事,謝謝婧姐了…」

許婧端來最後一盤菜,剛放下,眼神欣喜而又雀躍地看向門口

餐桌旁圍坐著三個人,還有門口姍姍來遲的男人,似乎是許婧口中的丈夫。

徐婧笑著上前接過男人手裡的東西。

這東西用黑塑料袋裝著,在外麵也看不清到底是什麼,似乎還有點大,袋口隱隱約約透出一點銀光。

男人神情冷淡,隻是斜眼看了許婧一眼便移開目光。

但在看到桌上有兩個生人時,男人淡漠的神情似乎有些繃不住。

他沒去管李相衣與程櫪的目光,將看著黑口袋笑的許婧拉到門口談話。

男人聲音極小,在寂靜的傍晚卻顯得十分突出,也能聽出些大概。

「你乾什麼?…我不是…你帶他們回來乾嘛…?」

「我沒有啊…是他們來咱們家借住…」許婧不甘示弱的反駁。

這話一出,男人眼神奇怪地朝李相衣與程櫪兩人望去,李相衣對上視線,回給男人一個淡淡的笑。

男人淺淺勾起唇角,同樣也回給一個友善的笑。

許婧瞥了男人一眼,紮好黑口袋的袋口,隨手將袋子放在了門外。

許婧挽起男人的臂彎,將人拉到圓桌前,「這就是我丈夫,林未淮」

李相衣和程櫪起身,「林叔好」

「嗯,吃飯吧」

林未淮在兩人稍遠處坐下,許婧坐在林未淮左邊,李相衣遞來兩隻碗和兩雙筷子。

「謝謝」,林未淮接過,眼神落在他對麵一間緊閉的房門上。

「小辭呢?」

許婧正嚼著一棵有些老的青菜,含糊的回答,「房間裡呢,你問問他吃不吃?」

「小辭…!吃不吃飯?」

林未淮朝房間的方向喊,林未淮本想等林辭聽到自已出來,卻遲遲沒得到回應。

他有些著急,朝房間方向多看了幾眼。

「失陪一下…」

林未淮放下筷子,起身致意,便朝著房間處走去。

「沒事,吃吧」,許婧看向放下筷子的兩人,湊過去,用手擋住嘴,壓低聲音說,「其實小辭啊…有一點輕微的自閉症…」

「所以才這樣,愛搭不理的…」

「他平時又不愛出門,回來就待在房間…」

「你們也別太在意這些,小辭的病已經好多了…吃吧」

……

「小辭?」

林未淮輕輕敲了敲林辭的房間門,隔了好一會,裡麵才傳來林辭悶悶的聲音,「我不餓」

「吃點吧,學校老師都說你中午沒…」

「我知道了」

……

過了許久,那間房仍然沒有動靜,連一點點的聲音都沒有發出,安靜的不像話。

林未淮復又敲了敲門,「小辭?快出來了…」

大概是太久沒回話,許婧也察覺到不對勁,「你們先吃啊,我馬上回來…」

她起身,快步走到林未淮身側,看向緊閉的房門,「小辭不舒服嗎?…」

「不知道啊」

「小辭吃飯了」

「小辭你聽見了嗎?」林未淮敲門的頻率快了起來。

「林辭?!」

久久沒得到回應,林未淮有些急躁,他緊握住門把手,用力的朝下按。

萬幸的是門沒鎖,輕而易舉的被林未淮打開。

沒開燈的房間一片漆黑,卻有微光透過窗戶,在地板上灑下細碎的光,光斑映射到林辭臉上,同樣將他手上的玩偶照亮了一隅。

林辭裹著被子,抱著玩偶坐在窗邊,專注的眼神沒分出一絲一毫給門口的兩人。

「哥是不是冷了?」

「我帶哥去睡覺好嗎?」

林辭又將被子掖了掖,裹得更緊,將名為「哥」的玩偶小心的抱在懷裡。

林辭朝著床走去,將玩偶擱在枕邊,身上被子的一角被拉起,蓋在了玩偶身上。

林辭跪坐在床邊,腦袋擱在臂彎裡,趴在床沿上,看著不動的玩偶發神。

林未淮看著兒子這樣,像是見慣了一樣嘆了口氣。

林未淮將不住朝裡探望的許婧拉遠,輕輕地將門關上。

許婧也不過多說話,被拉開也隻是垂下眼簾,算是默認了林未淮的動作。

林未淮關上門,剛轉頭,卻猝不及防的與幾步外的另外兩人對上視線。

李相衣雙手交疊擱在身前,被發現了也還是保持著微笑,但就是這樣,笑的林未淮頭皮發麻。

這兩個人不知道聽見了什麼不該聽的東西…

林未淮強扯起笑容,「讓你們看笑話了…」

說著他還故作輕鬆的指指林辭的房門,「小辭他…有些特殊情況…哈哈」

李相衣笑容不變,「婧姐,林叔,吃飯吧…菜都涼了」

等到許婧和林未淮兩人都落座,李相衣抬起有些紅的眼瞼,開始胡言亂語。

「婧姐,林叔,你們不知道啊…」

「我男朋友…」

「嘶…」

程櫪急忙將另一隻沒握筷的手收在桌下,在自已大腿上揉,李相衣剛剛拿一下用了勁的…!

但沒辦法,程櫪隻能保持沉默,扮演李相衣給他的新角色。

李相衣說著,情緒有些不好控製,低下頭默默的哭,許婧有些驚訝,因為坐的近,她心疼的拍著李相衣顫抖的背。

「阿櫪他…他之前受了刺激,就一直精神不太好…」

「有時還好…但有時卻幻想有人會殺他…每天都心驚膽戰的…」

「我們找了好多個醫生…都說沒辦法…」

「…」

「所以我特別能理解你們的感受…」

眼淚一滴滴的落下,滴在李相衣緊攥著衣擺的手背。

李相衣微微抬起頭,眼尾是一片猩紅,雙頰也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而覆蓋上紅暈。

他整個人是破碎的,卻仍然堅強的麵對著一切。

林未淮緊繃的神經也終於鬆懈了一些。

「我知道…你們一定也很在意林辭的病吧?…」

李相衣用袖口擦了擦眼睛,努力讓自已平靜下來,但沙啞的嗓音卻讓他暴露了自已。

「我也帶阿櫪找過那麼多醫生了…也了解一些治療方法…」

「你們說出來…我也想幫幫你們…」

……

許婧抽了幾張紙給李相衣,「吶…拿著擦擦眼淚」

「謝謝婧姐…」

許婧握住李相衣的冰涼的手,神情有些許痛苦的開口:

「其實林辭啊,還有個哥哥…」

哥哥?!難道說?…

李相衣強壓住心中的欣喜,那個哥哥…難道就是…

果不其然,許婧說到這,眼睛裡多了一抹不易覺察的嫌棄意味,卻仍裝作慈母愛子心切。

「銀榕啊,六歲的時候生病走了…」

「你騙人!」

談話被打斷,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看向不知何時打開的房門,房間門口是抱著玩偶,生氣怒吼的林辭。

「我哥是被你害死的!」

林辭情緒激動,將玩偶擱在牆的轉角處,沖上來想打許婧。

林未淮連忙拉住林辭安撫,許婧疼得倒吸了口涼氣,「沒事吧婧姐?」

李相衣抽了張紙,覆在許婧手臂上被林辭指甲劃出的血口上。

口子很深,將紙巾染的血紅。

李相衣幫許婧擦著,餘光卻下落在牆邊的玩偶上。

那個玩偶暴露在光線中,將它原本的麵目呈現了出來。

那是一個破舊不堪的玩偶,大概是用幾塊碎布料拚接上的,各種顏色混合,針腳粗糙,卻不知道做它的人用了多少心思。

玩偶穿著一件白色布料的小裙子,頭發是白色的毛繩,在腦後用小皮筋紮成一簇。

它臉上是用黑毛繩縫的十字眼睛,嘴呈現出微笑狀。

但此刻它本應在黑白交界處好好待著,卻突兀的坐在光線裡。

玩偶臉上的笑容似乎變得更深,它的眼睛轉向許婧受傷的位置,卻猝不及防的與李相衣對上目光。

李相衣坦然的看著它,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不好的情緒。

玩偶似乎有些驚訝,但很快又恢復平靜。

按理說玩偶不能表達感情,但李相衣卻從它眼裡感到一絲輕蔑的意味。

像在看一個死人。

李相衣別開目光。

林辭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林未淮帶著林辭回房間。

林辭卻著急的去拿起地上的玩偶,差點將林未淮絆倒。

「抱歉啊…讓你們看笑話了…」

許婧拿過李相衣手裡的紙,摁在自已傷口上。

「沒事…阿櫪經常也這樣…習慣了倒不覺得…」

許婧沒回答,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這菜都涼了…我去給你們熱熱吧…」說著許婧就要起身去端盤子。

李相衣攔住許婧的手,「婧姐,我去吧,你這手…」

許婧看了看自已的手臂,笑笑「沒事,小傷…」

「我來吧…婧姐你坐著」

李相衣不由分說的端起菜進了廚房。

他將東西擱在廚台上。

李相衣其實也不喜歡乾這種事,不過他要驗證一件事。

李相衣點了拿打火機點燃了一捆柴,塞進了火塘裡。

柴火被燒的劈啪作響,李相衣將盤子裡的菜一股腦兒倒進鍋裡。然後拿出相機,現在還有兩次機會。

如果可以,李相衣當然會選擇拍那個玩偶,不過看樣子…沒機會了。

林未淮在林辭房間也不行,但是許婧倒可以,李相衣隻想知道那個提示…到底是什麼意思?

「或許許婧並不是好人?或者說她並不是一位好母親。」

再一次,那張薄薄的相紙落下,李相衣伸手接住,卻在看清上麵的東西後,平時情緒穩定的他也被驚的睜大眼睛。

「小李?是不是不好熱?我來幫幫你吧…」

許婧的聲音在門口不遠處響起,李相衣趕緊將相紙裝進口袋,假意翻炒兩下鍋,「等一下…快好了…」

但這頓飯卻吃的相當不順利。

正當李相衣問許婧林辭的情況時,許婧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講許銀榕的病,林未淮似乎忍了挺久,將許婧拉下餐桌,在李相衣和程櫪奇怪的眼神裡將許婧拉上樓。

兩人在樓上似乎談了一會兒話,許久林未淮才下了樓,三人沉默的吃完飯,李相衣和程櫪回到房間,林未淮在廚房清洗碗。

「原來我是精神病啊…」程櫪笑著看向躺倒在床上的李相衣。

李相衣將頭悶在被子裡,「你不是嗎?」

「嗯哼…那我就是吧」

「……」李相衣被程櫪的順從噎住。

「看看這個」

李相衣用手撐著床,轉了個身背對著程櫪坐在床沿,將相紙遞給程櫪。

「你拍的?」程櫪接過相紙。

相紙上是許婧正拿紙擦血的樣子,旁邊坐著程櫪。

似乎哪兒都正常,但隻要仔細看,就會發現許婧脖子的陰影處有一塊明顯的傷,像是被什麼利器穿透。

她本來就穿著酒紅色的半袖衫,所以相片中許婧領口處銀色的曲線顯得更加清晰。

「許婧…已經死了?」

程櫪自已都不相信這個想法。

「可能吧…」李相衣接過相片,翻到了後頁。

「ZOMBIE」

「什麼意思?」李相衣將相片遞給程櫪。

「你不知道?」程櫪接過相片,有些驚訝。

「我為什麼會知道?」李相衣反駁他,「八年沒看過了,你還指望我?」

「……」

李相衣等著程櫪的答案,身後的人卻久久沒說話。

「你到底知不知道?」李相衣有些無語,一回頭,對上程櫪單純清澈的眼神。

李相衣:「……」這人當年到底怎麼考上大學的?

被看穿了,程櫪傻笑著撓撓頭,「這不是工作了嗎?天天忙我也忘了…」

李相衣:「…………」

「那這個單詞怎麼辦?」程櫪沒辦法,也坐在了床邊。

「當然有更有文化的…」

「誰?」

李相衣指指程櫪的上衣口袋。

「您好,您是哪位?」

朱銘夾的不正常的聲音從電話裡響起。

「銘姐~在做什麼呀?」李相衣也學著朱銘的聲音。

「啊!」李相衣連忙和電話拉開距離,免得對麵吵到自已耳朵。

「銘姐聽到我們聲音這麼激動嗎?」

「我靠…有病吧你們,大晚上乾嘛?」

「沒什麼…想你了~」李相衣秉持著惡心死人的原則,繼續惡心朱銘。

朱銘繃不住了,連帶著聲音都抬高了幾分,「我的麵膜啊!…十塊一張!」

「你給我嚇得掉地上了!」

「銘姐你破音了呢~」

「有事快說!我還得睡美容覺!」

「好好好…其實我們就是想請教你一個問題…」李相衣聲音變得正常。

「什麼問題?」

「就是…嗯…」

「快說!不說等著過年呢?」

「zombie什麼意思?」

朱銘:「……?」你打電話問我英文?!

「到底什麼意思啊?銘姐你不會不知道吧?」

李相衣見對麵許久不說話,以為朱銘也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程櫪,正想將電話掛斷。

「zombie是喪屍,或者活死人的意思」

電話掛斷,李相衣又將電話裝回程櫪口袋。

「現在我們能確定,許銀榕就是讓村子陷入危機的元凶,而許銀榕是被許婧害的…」

「哈…」

李相衣打了個哈欠,抬手看了看表,「都九點了…」

「先睡吧,明天我們去榕樹那兒看看」

李相衣低頭脫鞋,卻總覺得有一束視線落在自已身上。

李相衣繼續解鞋帶,餘光瞥見程櫪一動不動的坐在原處,「你不睡嗎?」

「啊…我要睡的…」程櫪如夢初醒似的,慌亂的起身,有些無措的站在那兒。

李相衣將鞋碼在牆邊,自已先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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