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2010天（1 / 2）
【15】第2010天
也許是潘然醒悟, 意識到了她並不是那樣的好女人；也許是任務繁忙，抽不出一絲空閒。蘇格蘭那之後再也沒來找過茉奈花。
等到哈出的熱氣可以在窗戶上留下模糊痕跡、枝葉上的晨霧凝結成冰時，紐約正式的入冬了。
如果說最近有什麼特別的季節——那便一定是萬聖節。
茉奈花特地打電話給了琴酒, 詢問組織今年是否有意願來一場盛大的萬聖派對。電話那頭的琴酒沉默了許久，最終隻是嗬斥了聲「滾」。
——好吧，但《golden ale》劇組卻是要慶祝的。
從大清早開始，門口負責登記的小妹妹便打扮成一副小精靈的模樣，笑眯眯地為每一位過路人送上一份甘甜的糖果。導演和場務們咂巴著嘴裡的南瓜派，手上還不忘為自己加份楓糖。
盡管排練依然一如既往的進行著, 但所有人的心卻已都飄向了夜晚的遊街派對。
作為演出預熱, 今夜整個《golden ale》劇組都將華麗出行，為聖誕節前夜的初演添加熱度。屬於各個演員們的萬聖服飾早已送至了化妝間，由化妝師們精心搭配。
休息時分，艾蒂便興致勃勃地拉著柏麗爾沖入了化妝間，對著擺在人台模特上的華麗造型指手畫腳。
那是一排漂亮的超短裙，點綴著些許華麗的萬聖風裝飾——其中有一條是裹頸的長裙，那還是茉奈花特地要求的, 但還是依然露了肩背。其他幾條更不用說，完全不像是這個季節該出現的衣服。
「餵, 丹尼爾。你難道不覺得這裡的荷葉邊再多一點, 那樣會更符合我的氣質嗎？」艾蒂拉著條酒紅色的短裙角不悅地挑剔道：「還有這裡，多用一些粉絲的緞帶難道不可愛嗎？」
劇團裡唯一的男造型師，丹尼爾·多米尼無奈地攤了攤手：「噢我的親愛的, 你可是『赫拉』！眾神之母可不會穿的那麼有少女心——那是維納斯的打扮啊。」
轉過頭, 艾蒂不悅地瞪了一眼正在沙發上懶懶喝茶的茉奈花，鼻子裡發出一聲怪裡怪氣的冷哼。柏麗爾也不知為何皺了皺眉頭。
又啜了口鐵觀音，茉奈花可沒心情和她扯頭花。
天氣冷了, 她像隻怕冷的貓咪，恨不得隨時隨刻都把自己包裹進溫暖的大衣裡。脖頸上更是隨時都係著一條厚實而又軟綿綿的圍巾——生怕自己暴露在寒冷裡。
……隻要想想今天晚上要穿著露肩裙遊街的事。天吶，這簡直要了她的命。
耳邊聽著艾蒂和柏麗爾絮絮叨叨著自己的禮服要求，心頭一轉，她把頭後仰沖造型師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嗨？親愛的丹尼爾。我可以拜托你一點事情嗎？」
「噢，當然！有什麼是我可以為美麗的維納斯服務的嗎？」丹尼爾受寵若驚。
少女仰躺在沙發上，烏絲垂落，露出自己光潔漂亮的額頭與臉頰。她眨了眨眼，柔聲說：「是這樣的，我可以扮演一些不一樣的萬聖角色嗎？」
「比如剛從冰雪女神喀俄涅的冬之宴會回來那樣的主題，滿是冰霜一類的化妝特效……你知道的，這樣我們說不定可以穿的既暖和又特別了。」
轉頭看了看一水的露肩露月要露胳膊的小禮服，丹尼爾長吟一聲，半晌遲疑道：「也許、大概、或許也不是不可以……？但這事還需要與導演與宣傳們商量。」
「寶貝，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期待。最後多半也隻是在這些禮服的基礎上多加件披肩鬥篷。」
聳了聳肩，茉奈花毫不在意：「謝謝，至少總比直接穿這個暖和多了。」
點了點頭，丹尼爾推門出去了。
「哈。大明星就是不一樣。不過就是反季節而已，你要穿的還是長裙，這你就怕了嗎？」艾蒂插著月要嘲諷道：「去年我演《遊吟詩人》的時候，可是在冬天的鼓風機下穿著短裙堅持了五個小時呢！」
「你可能不懂，短裙會讓我們在冬日寒風中更加楚楚可憐、惹人憐愛。這可是演員的基本素養！噢，差點忘了，你隻是個半道出家～」
……她有病？
再說《遊吟詩人》是古宮廷主題，哪來的短裙。
挖了一小口布丁填進嘴裡，茉奈花連眼皮子都懶得動。她語氣平平，聽不出一絲感情：「確實。如果你今晚也願意寒風裡穿著短裙，展示你超乎常人的職業精神的話——我覺得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從遊行車底下往上抬頭看的流浪漢們，會很感謝你如此偉大的奉獻精神。」
柏麗爾捂著嘴，肩膀忍笑忍的瘋狂抖動。艾蒂恨恨地用力掐了她胳膊一把，轉頭怒視茉奈花：「你！」
「我？我確實是第一次登台演出，比不上偉大的艾蒂前輩。但一個演員，特別是舞台劇歌劇演員，他們的基本素養我想應該是舞台上的演技，而不是在冬天穿的更露更短。」
「茉莉，這話稍微有點……」
斟酌片刻，臉色略微有點難看的柏麗爾為難地說：「畢竟我們和你不一樣，在導演們麵前沒有那麼大的話語權，隻是普通的演員……這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這是工作，我們也隻能順從。」
「得了吧柏麗爾，她一個乳臭未乾、不涉世事的大小姐懂些什麼人情世故？」
艾蒂嗤笑著，又轉頭與她商議著：「今晚可能不能貼那麼多發熱貼了，我們可得再想點辦法……辣椒怎麼樣？不用管她，我們穿我們的短裙。」
「你說的對，你穿什麼不關我的事。」
又啜了口茶，茉奈花看著窗外陰沉的天柔柔道：「但至少，我為腦子缺根筋的艾蒂小姐，順便爭取到一個今晚可能不用感冒的選擇。至於自以為是的呆瓜是怎麼想的，我絲毫不感興趣。」
「我不想聽你那些所謂人情世故。我既然有權利，自然要對自己好一點，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頓了頓，她輕輕揉了揉頸間的圍巾：「順便一提，今晚室外溫度將降到5攝氏度，並且有西南風。」
「……」
皺了皺鼻子，艾蒂「哼」了一聲，拐著柏麗爾又挑起了搭配的首飾。
……
夜晚時分的遊街十分的成功，將熱度炒上了一個新的高度。
柏麗爾嘴上說著什麼「小演員」，但實際能出演《golden ale》的選角自然不會差。在她們專心排練的這半年裡，外界對這場戲的期盼值已經達到了最高——遊街當天簡直人聲鼎沸。
艾蒂十分成功的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是的，即使柏麗爾向寒冬屈服套上了長鬥篷，艾蒂卻依然穿了那條紅色短裙。在襲襲寒風中，茉奈花清楚的看見車窗下她的腿在不停地打著哆嗦。
艾蒂依然揚著頭，驕傲的如同女王巡場。
丹尼爾的建議被采納，今年的主題在大肚子導演一拍腦門下被決定為「墮落為魔女的女神們」。幾位主演的女演員有的裝上了獠牙，有的在臉頰抹上了血漿，茉奈花也是一樣。
如同她的劇照一樣，她那頭漂亮的黑發被盤在了腦後，編成了優雅的形狀。理論上維納斯應該是金發的才對，但丹尼爾卻十分嚴肅地強調「我們可是時尚大戲！美麗才是第一！」。
根據遊街當天粉絲們的狂熱反應，她想他是對的。
遊街後的沒多久，聖誕節的前夜——《godlen ale》首演正式在紐約拉開帷幕。
茉奈花給組織裡的不少成員寄了票，甚至還給赤井秀一——啊不、給萊伊寄了兩張票，以便他帶著宮野明美來。但惟獨卻缺了兩個她最討厭的兩個人，波本和蘇格蘭的票。
結果開演當天，這兩個討厭鬼依然來到了現場。
……坐的還是她給萊伊的位置。
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蘇格蘭抬起頭還笑著沖她揮了揮手。坐在他身旁的波本也轉過頭來，勾起一抹茉奈花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地微笑。她盯了一會兒，猛的關上了化妝間的那扇小窗。
「我的個大小姐啊，你可老實點吧！馬上就要開場了啊！」慌亂著為她忙前忙後理著裙擺，末木小姐急的都快要哭了，看起來比要上台的當事人還要緊張。
謹慎又仔細地又替「愛神」整理了遍發型，化妝師小姐沖一旁的助手問道：「丹尼爾呢？快叫他來檢查最後造型！」
「老師……那個，那個，丹尼爾先生從半個小時前就不見了身影，我們實在是找不到他。」小助理為難的擦了擦額角的汗：「上麵說造型早就定好了不會出錯，直接出場就可以了。」
「……簡直胡鬧！」
化妝師小姐低聲罵道，又抬手順了順茉奈花的衣擺。
「啪！」
外麵的燈光黑了。
悠揚的管弦樂響起。蘇格蘭拍了拍身旁正不知盯著哪看的波本，坐直了身板看向那正緩緩拉開紅色帷幕的舞台。
伴隨著旁白緩慢的語調，幾位打扮穿著復古、造型獨特的「神明」出現在了現場。他們高舉著手中的酒杯，歡笑著互相慶祝今日的婚禮——一位人間英雄與女神的結合。
但由於金製的餐盤有限，也或許因為實在不受待見，管轄糾紛的女神厄裡斯並未被邀請至現場。那位黑發的女演員冷哼一聲，不請自來、一言不發向桌上砸下一個碩大的美麗黃金蘋果（golden ale）。
——上麵刻著，「獻給最美麗的女神」。
「嗬，厄裡斯可真是客氣，這蘋果難道不就是直接送給我的嗎？」眾神之母赫拉掩嘴自豪道，伸出手就要去觸碰金蘋果，卻被人製止。
雅典娜微微一笑，張嘴卻是毫不客氣的話：「慢著些，赫拉。這金蘋果應該歸哪位女神所有……我想我們得好好討論一下。」
不愧是跨界大拿合作的戲劇。
蘇格蘭內心感嘆道。
短短幾分鍾內，幾位角色身上的服飾都是如此的個性鮮明、復古中又帶著幾絲現代構成的復雜。主演的兩位女神更是極盡華麗，濃烈的赤紅與靈敏的厚藍形成鮮明對比。堪稱一場視覺盛宴。
伴奏的音樂、場景的布置也動人至極，一切都是恰到好處的妙極。這與演員們絕佳的演技互相呼應，造就了這場精彩的舞台。
台上，赫拉與雅典娜爭執著。身側卻突然傳來一陣嬌俏的輕笑。
「——確實是應該好好討論一下。畢竟這天下最美的女神之名，除了我，誰還配得上呢？」
是茉莉。
周圍的神都主動為她讓開了路。少女拎著裙角一步步地走上前來，緩緩抬起了她那張漂亮的臉蛋。那璀璨的紫羅蘭色眼眸抬起看向觀眾席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近乎屏住。
——她無愧於美神之名。
維納斯穿著一身剪裁簡單但滿是自然褶皺的純白希臘風長裙。長發用珍珠微盤，幾縷發絲自然而然的垂下。造型相較於其他的演員來說，甚至有些過於樸素簡單，還有些過於保守。
可你絕不能說她不性感。
那件衣服……某種意義上來說隻能算一件剪裁良好的布。純白的絲帶微微勒住纖細的脖頸，視線自然而然地順滑向下——那裡是隱隱約約的漂亮蝴蝶骨，和僅被絲綢裹住的纖月要長腿。
衣擺縫隙之間、走動之間，光潔細膩的大腿若隱若現。她垂眸，濃密的長睫在眼窩處映下一片蝴蝶般的陰影。淡粉色的嘴唇輕抿，潤出一片誘人的紅色。
黑發、白裙，以及絕世之紫眼。
海浪裡誕生的愛與美之神——維納斯。
這太美了，美得令人不忍心出聲打破這一畫麵。
刺眼的閃光燈亮起，不少觀眾不悅的轉回了頭。那位抓拍的記者咧了咧嘴，窘迫地收回了相機。
台上，戲仍在繼續。
三位神格極高、又美艷至極的女神仍在爭吵不休。神王宙斯揉了揉額角，提議讓人間一位英俊優秀的王子——帕利斯。讓他來成為這道難題的裁判。
神使赫爾墨斯帶領三位女神來到了王子所在的艾達山，請正在悠悠牧羊的帕裡斯王子成為裁判。為了能說服王子將金蘋果判給自己，證明自己是「最美的女神」，女神們紛紛許下了承諾。
赫拉將王子帶到雲巔，一覽天下，承諾許他無盡的權利與富饒的國土。智慧女神雅典娜則將他引至戰場，賜予他無上的智慧，奔馳疆場。而維納斯，卻輕柔的將他帶回了那片滿是柔軟青草的艾達山。
「……你呢，那你是怎麼認為的呢？」
她柔柔地從身後摟住王子的勁月要，用水潤的紫眸注視著他。
順著她的視線緩緩抬頭，帕利斯看見的，是一望無盡的草原與一位美麗的牧羊女。他睜大了眼睛，那位世上最美的牧羊女沖他羞澀地笑了笑。
如棉花一般的群羊們、碧藍的天空與青山，還有一位美麗的愛人——
「我是愛與美的女神維納斯。我能給你的，卻隻有一位世間最美的愛人。」
「她雖不如權利能為你帶來的榮耀，也比不上智慧許來的富饒。可她是這個世上最美、也是最愛你的人——牧羊人，你怎麼想？」
「……我想，我已經可以做出選擇了。」
帕利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