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攬懷(1 / 2)
(六)
南瓜切成塊,與粳米慢火熬煮成粥,再加入一點兒桂圓蜜,色澤黃糯,入口清清甜甜的。白芙手持小銀勺,慢慢舀食。
蔡婆端著一盆擦塵的水,推開門走進來。看見姑娘盈盈坐在桌邊,花容月貌的,麵前的粥已經去了小半碗。相比前二日,那會兒什麼都吃不下的虛弱,不由欣慰道:「姑娘今日必是燒退了,瞧這胃口也大好起來,老天開恩呀。」
白芙見是蔡婆,連忙起身搭手一揖:「那日落水,接連高燒了兩日,辛苦蔡嬤嬤悉心照拂,感激不盡。」
她言語悠然得體,舉止端芳,自有一番嬌矜貴氣。顯見應是出自什麼大家大宅,就不知遭遇了何種叵測,而落到境遇如此。
這二年,被朝廷派到襄州來剿匪的將軍有過幾波,每次來,都會帶家眷。就算沒帶,太守大人也會送一波嫵媚嬌嬈的美人過來,鶯鶯燕燕置在後院一大群。
先前的督軍府在別處,府邸比現在這裡要大上許多,蔡婆一直都在後院伺候著那些美人。
但這次來的雲將軍,無意住先前的府邸,另給換到了這個空置的三進宅子。偌大個青磚黑瓦的督軍府,竟然連一個女子的影子都沒有,便是辦差打雜的傭人們,也都是男仆與上了中年的仆婦,就比如蔡婆這樣。叫蔡婆心下訝然,且悄悄敬佩。
眼下雲將軍終於帶回來個可人的小姑娘,不說姑娘美貌看得人挪不開眼,就單這一口軟言慢語,這嬌矜矜的憨態,就直叫人喜愛得不行。
蔡婆見了,自然滿心偏疼。
更何況那天半夜姑娘發燒,連高管家都請不動誰人去安置,後來姑娘能在後院睡下,還渾身去得隻裹著將軍的一件青袍,燒亦明顯退下去了不少。
要知道姑娘家的那身段兒,那如羊奶鮮嫩光滑的肌膚,是個男人瞧見了都忍不住。都說陰陽結合,最是滋護女子。在蔡婆眼裡,此刻姑娘怕已經是雲將軍的女人了。
見白芙鞠禮,蔡婆哪裡受得住,連忙上前扶住道:「哎喲,桃兒姑娘折煞老身也。我總不過是這院裡拿錢打雜的婆子,帶回姑娘的是我們雲將軍,姑娘若要謝,頭一個該去謝雲將軍則個。姑娘且安心,我們雲將軍身單影孑,高潔清風,既如此對姑娘了,就必會對姑娘負責的。」
婦人說著,莫名的眼裡幾許曖昧鼓舞,聽得白芙犯迷糊——什麼叫將軍高潔清風,對自己負責?
莫非以為她傾心相許,為殉情落水?
算了,白芙長到如今,大門不出二門少邁,整日懶倦得隻在後宅曬鹹魚,還未對任何男人動心過呢。
隻是她聽說自己回來時候,身上裹著的是當日公子那件畢方鳥外袍,不免雙頰赧紅,仿佛鼻翼間還能感受到那抹好聞的龍涎香。
白芙挑剔織物,眼下穿著的都是平凡衫裙,夜裡睡不好,她就偷偷留著公子的外袍。等門上拴後,她把衣縷褪盡,直接赤-溜溜地裹起來,這樣就睡得舒坦了。但她隻為了肌膚舒適,絕無其他多想。
白芙站直身,忙解釋道:「蔡嬤嬤怕要誤會了,我與公子素昧平生,那日落水,幸得他仗義相救,並無其他交集。我自幼體弱,一發燒便起不來身,今日卻是該去謝謝公子的,隻不知公子何在?」
女子麵若含春,嬌羞起來像天空的雲朵兒都要化開了。
蔡婆子四十好幾,過來人,曉得姑娘家剛開始都臉皮薄。便說道:「可也真巧,雲將軍來襄州軍防已快半月,平素幾乎不見回來。自從大前夜帶回姑娘,已經又是二天不見人影,今早剛好在院中,姑娘此刻梳洗打扮一番過去剛好。」
白芙柔長的青絲垂在肩下,確實該梳梳頭。然而坐在銅鏡前,上下梳了幾下,就不知道從哪裡下手。
蔡婆猜著她自己不會梳,便過來給她梳了個發髻。
這個督軍府沒有女眷,所以胭脂首飾啥的也沒有。就連白芙身上的衣裳,也是蔡婆子臨時去給她買的,可能那天晚上見她蜷縮一團,以為瘦弱,不料穿上身,月匈前竟是略顯小了些。
好在當下的衣裙也時興修身,便緊致亦有緊致的曼妙。再加香嬌玉嫩,不施粉黛都已經美不勝收。
打扮妥當,蔡婆像欣賞珍品般,凝著銅鏡裡的白芙道:「姑娘且快去吧,仔細將軍說走就走了。」
*
換的這個新督軍府一共三進院落,偏院就在正院的旁邊,隔著一道圓弧形的石門。台階出到圓弧門外,看見左側對麵的像書房,書房門外兩顆大槐樹,正中的是廂房和水房,四方的院落乾淨而空盪。管家和仆從們住後頭,連個年輕點的丫鬟都瞧不見,隻有家仆和婆子。
白芙前腳邁出去,便見正中廂房的廊簷下,男子一道修長身軀,穿著蝠紋雲底冰藍綢裳,玉冠高束。正手提青玉瓷的長嘴提梁茶壺,將壺裡滾燙的茶水,刷刷倒進廊下一口對鳳紋的大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