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0 何為奇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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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銅膚色的阿茲克身穿吊唁逝者的黑色雙排扣禮服,默然無言佇立良久,終於嘆息一聲,在墓前放下了自己帶來的花束。

隨即,他轉過身,看向後方宛若融入夜色的那道人影。

似是覺察到他的打量,戴著黑色紗帽的黑裙少女睜開眼,靜默著迎對側的視線。

阿茲克走近距離她大約五六米的範圍,便停下了腳步。

「他生前……一直在找你。」

在說到生前這個詞語的發音時,他看到她垂下了眼,任由昏暗的陰影遮蓋住那雙本該明亮清澈的眼眸。

「……他和你提過我?」

愛麗絲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作出怎樣的反應。

是該為了克萊恩沒有忘記她而高興,還是哀嘆他們甚至沒有機會見最後一麵,就連道別都隻成奢望。

「沒有,但在他寫給我的信中,涉及了一些具有關聯性的問題,很容易讓人產生這方麵的聯想。」阿茲克聲音略有些低沉地說道。

這位和她有過一麵之緣的奇怪「人類」顯然也忘記了自己曾經見過她的事實,但卻能推斷出克萊恩之前試圖尋找過她……

他和克萊恩的關係似乎說得親近,也相對較為友好。

那麼對方之前對她的關注,莫非也是因為看出克萊恩和她之間存在關聯?

不過……事到如今再探討這些問題也沒多少意義了。

於是愛麗絲僅僅隻是默然無言地點了點頭,便不再開口回話,連同視線也收斂至身前,安靜注視那片有黑色布料覆蓋的曲線領域,仿佛那裡仍有白骨長釘露出尖銳的棱角,仍然殘留著穿刺深入靈魂的苦痛。

似乎從她的態度中看明白了什麼,黑色雙排扣禮服的阿茲克緘默著行了一個表示道別的禮節,重新戴好帽子,轉身離開了墓園。

今晚的緋紅之月已接近滿盈,高懸於夜空灑向地麵的淡紅月光格外明澈而清冷,令這片安息之地更顯沉寂。

愛麗絲輕輕呼出了一口氣,終於注入力氣站直身體、離開了背後那棵支撐自己許久的樹木,走向了清冷得隻有月光相伴的墓地小徑。

她已將腦海中的記憶整理得接近妥當,也大致掌握了自己如今身在怎樣的境況。

屬於逝者的追悼時間滿是寧靜的鈍痛,但也被奢侈揮霍得所剩無幾。

再去另一座墓前送離別的悼念後,她就該離開了……

這麼想著,愛麗絲借月色下的景物辨認了一番方向,便朝著墓園的另一角緩步而行——直到,身後傳來了不自然的怪異聲響。

少女驀然停滯住了她的動作。

…………

克萊恩的記憶仍停留在意識陷入黑暗的前一刻。

梅高歐絲……那是個不幸受到「詐騙師」蘭爾烏斯欺瞞的可憐人。

克萊恩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那位女士時,是在占卜俱樂部的接待廳,被她的姨母帶著來找他,為的是用她腹中尚未出生的、屬於蘭爾烏斯的孩子來進行尋人占卜,尋找那個攜款潛逃的騙子。

當時的占卜自是被他敷衍過去,不了了之了;但直到所有匯聚在他身邊的線索和靈感被這位懷孕的女士……被她腹中的胎兒所引爆,克萊恩才惶恐而震驚地覺察到了事實。

梅高歐絲……她孕育的是邪神的子嗣,甚至是企圖降臨現實的邪神自身!

然而他發現得太晚了。

這顆隨時可能引爆的「不定時炸彈」主動走進了黑荊棘安保公司,坐在接待室的沙發,看似正常地與人交談,時而帶著充滿母性光輝的表情,隔著肚子撫扌莫胎兒。

然而事實,情況每分每秒都在急劇惡化。

這位有著漂亮金發的女士不斷扯落自己的頭發,撕下臉和手部的血肉,還恍如未覺地聊著天,喝著茶。

為文職者們發出緊急的避難指示後,他們在沒能等來代罰者和機械之心支援的情況下,與蛻變成怪物的梅高歐絲陷入了苦戰。

憑借有消化了部分魔藥力量的「小醜」預警能力,克萊恩躲過了劈砍向自己頭頂的白色骨刀,躲過了遭受致命傷害的最壞情況,隻有右臂輕微負傷——

說是輕微傷勢,但梅高歐絲變質成白色骨刀的左臂鋒利異常,幾乎快將他的手臂連肉帶骨地斜切斷裂,似乎僅有一層薄薄的皮肉連接著傳來劇痛的、已經完全失去知覺的右臂。

當時的他眼前一黑,險些被劇烈的痛感打亂全部的思緒。

好在他及時恢復了思考,趁怪物般的梅高歐絲被使用封印物「2-105」血管小偷的倫納德牽製住,飛快地從風衣外套的夾層口袋裡取出一瓶藥劑,咬開瓶塞把淡紅色的微苦藥水吞咽了下去。

——那是他從得到起就一直沒舍得使用的「治療藥水」,是他參加那場魔女晚宴時就從愛麗絲手中收下的「報酬」之一。

手臂的傷勢奇跡般得到了好轉和恢復,但也帶來了麻癢和比負傷時更強烈的痛感。

克萊恩咬牙挺過了最難捱的那幾秒,旋即在模糊的視野中看到倫納德被撞飛出去,高高舉起左臂骨刀的梅高歐絲就立在失去行動能力的「午夜詩人」身前,被無數黑色的絲線纏繞又包裹,仿佛受到了那些黑色線條的禁錮。

無聲看向手捧聖賽琳娜骨灰盒的鄧恩·史密斯,克萊恩感到了少許心安,伸手從口袋中取出竊取太陽神血力量製作的「陽炎符咒」,也是他手頭僅有的最後一枚殺手鐧。

然而仿佛覺察到了母體所麵臨的危機,梅高歐絲腹中的邪神子嗣發出了啼哭。祂想要降臨,祂意圖出生,幫助被黑色絲線束縛住的怪物母親。

絕不可直麵與傾聽的子嗣啼哭聲接連響起,連綿而急促。

能夠借封印物之力勉強牽製梅高歐絲的倫納德陷入了昏迷。

哪怕竭盡全力,哪怕聖者賽琳娜的骨灰盒在汲取鄧恩的血液後發揮出了更強大的禁錮之力,僅憑克萊恩與鄧恩·史密斯二人,仍然無法與近乎瘋狂的邪神意誌抗衡。

……直到,屬於「夢魘」的心髒被徒手挖出。

直到那顆有著夜晚與夢境感覺的、收縮鼓脹中的鮮活心髒,被放入製造出無數黑色絲線的聖賽琳娜骨灰盒。

血淚混合的液體滑落眼角,克萊恩找準時機,扔出了手中傾注著自身所有靈性力量的「陽炎符咒」,清晰而沙啞地以古赫密斯語單詞呼喚了光的到來。

淨化汙穢、照耀黑暗的光!

做完這一切,他顧不其他任何人與事,顧不房屋的搖晃與身後幾乎灼瞎雙眼的熾白光芒,徑直奔向了記憶中站立著隊長的方向,已徹底恢復傷勢的右手不斷在口袋中扌莫索著什麼。

幾秒鍾後,他睜開酸痛的眼睛,攥緊手中小巧卻又仿佛有萬鈞沉重的圓瓶。

「我們拯救了廷根。」

鄧恩·史密斯嗓音醇厚,不見悲傷與痛苦地露出了笑容,輕鬆而平靜地望著克萊恩,做了一個不那麼沉穩,也並不正經的擠眼表情。

「隊長……」

克萊恩所有的話語都被堵在了嗓間,鈍痛切割著他的月匈口,讓他無法完整地說完任何一句話。

於是他索性不再試圖表達,顫抖著手扔開瓶塞,不顧鄧恩似有疑惑的神情,近乎硬塞地將那些暗紅的、如血液般濃稠的藥水灌入了隊長的口中。

還來不及放鬆,也來不及確認這瓶「復活」藥劑的效力,克萊恩突然感到月匈口一陣劇痛。

他怔怔地下移視線,看到一隻浸透鮮血的手掌穿透了自己的左月匈。

意識渙散間,他感到那隻手向後抽離,看到鄧恩·史密斯閉雙眼後仰倒地,聽到自己手中已成空瓶的玻璃圓瓶滾落到地、發出骨碌碌的聲響。

最後,一雙皮鞋越過了他,停在聖賽琳娜的骨灰盒前。

這便是停留在克萊恩·莫雷蒂記憶中的全部畫麵。

他於茫然中推開棺材蓋,推開墓坑的石板,在無數泥土的墜落中坐了起來。

他將手放在了衣領口,下意識地就要解開衣服,查看被手掌貫穿過的左月匈。

但他的動作停在了襯衫的第三顆紐扣。

沙沙、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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