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捧芹菜(1 / 2)
薑竹瀝看著那兒愣了一陣,不知怎麼,心裡隱隱浮起一股不安。
半晌。
「……竹瀝?」段白焰試探著發聲。
「哦……啊?」薑竹瀝靈魂歸體,趕緊局促地解釋,「對、對不起,我剛剛走了一下神。
段白焰:「……」
他咬牙切齒:「薑,竹,瀝。」
他的手又開始癢了,如果他現在在她身邊,有一千種方法讓她集中注意力,隻能看著自己。
「對不起……」薑竹瀝慫唧唧,小心翼翼地轉移話題,「可是……那個影評人,他怎麼罵你的啊?」
段白焰默了默,語氣冷冰冰:「說我冷酷無情,毫無人文關懷。」
這已經是他壓縮過的內容,因為事實上,那位影評人原話說的是——
「這些年來,在新一代的編劇和導演中,我們能看到很多年輕麵孔,這都是新鮮血液,我為他們感到高興。這些人中,也不乏將鏡頭對準現實、對準社會問題的創作者,他們描寫一些『陰暗麵』,但又不僅僅是無病呻吟,不是單純的痛或單純的暖——他們表達掙紮與真實。
而你和他們中那些拙劣的、失敗的敘述者一樣,寫痛是痛,說暖是暖,二者割裂開,虛假又浮誇。我在你的作品裡絲毫看不到思考和救渡,如果這就是你所理解的『人』,那你一定過得很不好,也很單一。」
薑竹瀝沉默幾秒,心想,完了。
她竟然覺得……那位影評人,說得很有道理。
段白焰這些年火是火,可爭議同樣很大。
他的幾部代表作全部都是悲劇收場——並非簡單的「戀人沒有在一起」或「天災**不可抗力」,段白焰式的悲劇源於人設,像《被嫌棄的鬆子的一生》或《未麻的部屋》,從一開始就在走向既定結局,透出無法更改的宿命感。
可他的手段遠不如今敏高超。段白焰能紅,根本上來說,是因為他無意間踩到了一部分網絡居民的**點。
陳塘經營情感賬號,曾無意間向薑竹瀝提起,「激烈的觀點永遠比平和的吸引人,就像武斷地叫囂『所有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傳播度會比嚴謹小心地『通過正反兩方麵分析網絡上的大豬蹄子現象』要大得多。」
因此很多營銷號會刻意尋找陣營、為對立事件中的某一方發聲,而不會「雖然……但是……正確的一方麵是……錯誤的一方麵是……」
段白焰踩到的就是這個點。
正常情況下,世事不會非黑即白、非此即彼。可段白焰眼中的世界就是這樣的,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迎合誰的喜好,他天生如此,對待任何事物,看到其中一麵就看不到另外一麵,看到烏雲就看不到它周圍鑲嵌的金邊。
愛他的粉絲們都誇他清醒,誇他聰明,誇他懂得人性。
然而薑竹瀝覺得,不是這樣的。
他並不是清醒,他是過於極端。對於相信的東西就大肆追捧、對於不信的事物就大肆抨擊,又因為表達出了普通人表達不出的情緒,能夠言人所不能言,所以得到追捧。
他極度敏感,又被賦予了不可思議的天賦。可他其實並不能通達地理解人性,一直以來,他隻是在塑造它們。
薑竹瀝長久地沉默,段白焰那邊,他磨著牙,心碎欲死:「你又在走神?」
「沒有沒有。」她一個激靈回過神,趕緊解釋,「我剛剛隻是在想,如果你覺得他說的不對,那你不聽就好了,當他胡扯就好了呀。」
段白焰危險地眯起眼。
她沒有站隊,沒有說想他,也沒有替他罵那位影評人。
他不是來聽她講道理的。
段白焰哼:「沒別的了嗎?」
薑竹瀝乖乖搖搖頭。
頓了頓,立馬意識到他看不見,趕緊又回應一個鼻音:「嗯。」
段白焰想惡狠狠地凶她一下。
可是熊恪說,女孩子是要溫柔對待的,否則她們就會逃跑。
於是他想來想去,委曲求全地問:「竹瀝,我們就不能坦誠一點嗎?」
薑竹瀝一開始沒懂:「怎麼坦誠?」
「裸聊。」
薑竹瀝:「……」
「不是……」段白焰剛才腦子一熱,不小心把心裡話說了出來。他微頓,一本正經地糾正,「告訴對方,我們真正的心裡話。」
薑竹瀝耳朵有些熱,她知道他想聽什麼。
「那好吧。」糾結一陣,她半張臉都在發燙,扌莫扌莫耳垂,輕聲道——
「我特別想你,你要小心一些,不要被人拖進小黑巷子裡毆打。然後,早一點回來。」
雖然這話聽著有點怪,但段白焰還是再一次體會到了「表達」的魅力。
短短幾句話,聽得他心花怒放,幾乎站立不穩。想要立即定機票飛回去,把她按在懷裡親。
「我也是,超級想你。」半晌,他拿出他一輩子的柔情,聲音輕輕地道,「洗澡時想,泡溫泉時想,遊泳時想,浴室裡最想。你知道嗎,現在讀你的名字,我也會有反應。」
薑竹瀝:「……」
她啪地一聲掛了電話。
***
綜藝的後半程拍攝非常順利。
《今天我也很甜呀》邊拍邊播,等拍完最後一期,薑竹瀝的人氣已經翻了好幾倍。
其中不乏段白焰的粉,喜歡她的都加入了「白竹鼠c站」,至於不喜歡她的……都關注著她,等著她宣布分手。
但薑竹瀝現在沒空去看微博評論了,謝勉那邊快馬加鞭地發來了時間地點,她要去參與第一期的心理谘詢。
平台是謝勉母親搭橋建的,她主動打通了明裡市誌願服務中心和醫院之間的橋梁。
這位女士讓薑竹瀝感到茫然,她總覺得謝媽媽的教育方式有問題,可謝勉的眼界又確確實實,比同齡人要高得多。
「院方建了一個谘詢師的群,竹瀝姐也可以加進去。」路上,謝勉拿出二維碼給她掃,「我想有一個陣地,你們可以交流經驗。」
薑竹瀝連忙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