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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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竹瀝是在下班時被領班攔下的。

「外麵有個男的,等你有一陣子了。」領班微頓一下,說,「他還特地向我們強調,不要打擾你,等你下班了再去見他。」

薑竹瀝沒有約人,她有些茫然,還有一點小小的煩躁。

最近一次這麼大咧咧地來餐廳找她的人,是林鶴。自他之後,她對這些人簡直形成了反射,一個二個煩得不得了。

「謝謝您。」她仍然禮貌性地頷首道謝,然後拿起背包——

情不自禁地在心裡想,不知道又是哪路妖魔鬼怪……

然而等她走出去見到人,薑竹瀝愣在原地。

初春的傍晚暮色微沉,天邊燒著的晚霞漸漸隱去。

夕陽落幕,男人坐在落地窗旁,身形頎長,影子朦朧地投在地板上。

他手邊放著一杯咖啡和一小碟乳酪戚風蛋糕,正扭頭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指尖夾著支燃去一半的煙。

服務員過去低聲提醒,他轉過來,臉上浮現歉意,這才按熄煙頭。

——短發,米色長褲,皮夾克,運動鞋,半人高的登山包。

標準的旅行裝備。

薑竹瀝仿佛被黏在了原地,躊躇著要不要過去。

然而對方一回頭,就一眼看到她。

她脫了工作服,表情糾結地站在那兒,仍然是個標致的小姑娘。

段承淵笑了,揚聲:「薑小姐?」

雲朵被染成霞色,赤紅的夕陽透過玻璃落進來,棲到他的眉梢眼角。

他一笑起來,眼角堆積出皺紋,眼睛漂亮得跟段白焰一模一樣。

薑竹瀝一愣。

旋即便感到猶豫,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好像怎麼稱呼,都不太禮貌的樣子……

她把想法寫在臉上,段承淵心想真是可愛,主動笑道:「你可以叫我叔叔。」

薑竹瀝從善如流,立刻道:「段叔叔。」

「我們在這兒聊,」他問,「還是換個地方?」

***

夜色初臨,天邊浮起彎月,時針不知不覺滑向八。

段白焰看了一下午婚禮案例和蜜月指南,捏著後頸從書房走出來時,客廳裡黑漆漆的,空無一人。

他有些意外,眉頭微動,給薑竹瀝發消息:【竹瀝?】

她幾乎是秒回,語氣似乎分外懊惱:【對不起對不起,我把時間給忘了。】

後麵綴了一個雙手合十求原諒的表情包,是一隻眼淚汪汪的鬆鼠。

段白焰心裡一鬆,又有些好笑:【在加班嗎?要不要我去接你?】

薑竹瀝趕緊拒絕:【不用不用。】

頓了頓,她有些糾結地道:【我……我跟你爸爸在一起。】

夜色如同紙上潑墨,一點一旦地浸透。

燈光昏昧,咖啡機還在工作,咖啡屋內的空氣裡彌漫著咖啡豆與冷餐的香氣,輕盈低回,與舒緩的背景音樂融合在一起。

服務員輕聲走上樓,將裝在小盤子裡的茶點一碟碟地放下到兩人麵前。

「不來點兒嗎?」段承淵示意女士優先。

準兒媳拒絕跟他一起吃晚飯,他退而求其次,直接在咖啡屋點了兩人份的茶點。反正聊著聊著也到這個點兒了,在哪吃都一樣。

薑竹瀝禮貌地搖頭:「謝謝段叔叔,不用了。」

剛剛段白焰給她發消息時,肯定也還沒吃飯。他說他要過來,她當然要等他一起吃晚飯。

段承淵不再推拒,從盤子裡撿起一塊黃金三明治:「嗯,我們剛剛聊到哪兒了?」

「聊到小白的母親。」

段白焰的母親是他們那個圈子裡的名媛,一等一的貌美大小姐,哪怕是在與段承淵離婚之後,求婚示愛的人依然排成長龍。

所以在離開第一任丈夫之後,她沒多久就辦了第二次婚宴。

薑竹瀝掐著指頭算過,她香車寶馬風光大嫁時,段白焰應該正巧在醫院裡躺著。

「對,說到她。」段承淵頓了頓,「我至今無法理解,怎麼能有母親對兒子那麼薄情。」

薑竹瀝沒有說話。

「我們婚姻破裂是事實,因為我們兩個都不是擅長經營的人。」

熱戀期隻能看到對方的優點,他做什麼都是好的;可結婚之後,段承淵一年四季有三分之二的時間不是待在片場就是在拍外景,他們無法真正地照顧彼此,反而生出罅隙,裂縫逐日變寬,直到不可修補。

微頓,段承淵說,「我想跟她達成協議,婚後仍然一人擔負一半照顧小白的責任,可她不願意——」

「她反問我,『如果我要繼續養前夫的兒子,離婚又有什麼意義?』」

薑竹瀝微怔。

段承淵下定義:「她想要完全自由的獨身或完全被照顧的感情,但無論哪一種,都首先需要擺脫我和小白——因為這段關係已經失敗了,她要從零重新嘗試。」

薑竹瀝有點難過,輕聲問:「後來呢?」

問這個問題時,她以為他要說,後來他決定獨自撫養小白,但是中間發生了一些省略三十萬字的事,阻撓著他,讓他回不來,父子這才隔閡二十多年。

然而,段承淵開口就是一句隨意的:「我被他媽媽說服了。」

薑竹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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